余英男笑道:“師妹真是手快,我本想著等劍丸精進之后,便往東極走一趟,以群邪來磨煉劍術,卻被你搶先一步。”
沈元景笑道:“你們幾個,無非是擔心我殺了盧婆子,南星原一干妖人出來為禍,罪孽算到我頭上。不妨事的,你們也看到了,先前那樣的火災雷劫,已不能奈我何。
現下唯一可慮者,無非人劫心魔而已。除非魔教幾個老怪齊出,亦或釋教一干老禿聯袂而來,否則單一一個,我縱然不敵,也能逃走。至于心魔,是我怕它,還是它怕我,也未可知。”
一眾弟子這才放心,米明娘仍舊說道:“既然知道禍端將起,若置之不理,也有違我道,弟子還是要走一趟,正好如三師姐所說,能夠磨煉劍術。
省得以后同峨眉、魔門交手,遇到如朱梅這等人物,還有師父出手相幫,顯得我們這些做弟子的無能,平白拉低了清玄門的威風。”
秦家姐妹聽得目瞪口呆,嵩山二老在他們心目中乃是絕頂人物,可望不可及,若說將來要能達到兩人成就,恐怕都要喜得找不著北,哪能想到,眼前這個同輩人物,似乎并不如何看得上。
余英男退后一步,也不去爭,心中暗笑到:“師妹平素豁達得很,想不到也有小氣的時候。
前番那北邙鬼女喬喬,曾有意投入三師妹門下,結果下山之后,就是被朱梅撞見,招攬投入了他門下,預備做青城派的開山弟子之一。
雖說此女得了師父應允,可以另投他派,但總不能是一個回信也無,想必師妹惱怒便在此處,鬼女全然不把師父和清玄門放在眼里。”
枯竹老人面含欣慰,他也見著了米明娘的道行法力,若有此人坐鎮,東極一干妖孽自然掀不起大浪,就算他飛升到天闕,也不至于受了拖累。
于是拱手道:“天劫臨近,戰戰兢兢,不敢逗留。眼下就要返回大荒山,圓滿道法,預備渡劫,還望沈道友與李道友恕我輕慢之罪。”
等他帶著米明娘一同離開后,極樂真人說道:“這宇宙六怪,各個脾氣性情古怪,天生孤做,不好接觸,偏又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難以招惹。
今日枯竹老怪來道友這里,卻客氣異常,讓人意外,足見沈道友威名,已足以威懾四方,叫旁門左道膽寒。”
沈元景笑道:“他是因有求于我,才會這般客氣,是天劫威懾,與我有何?否則你看盧婆子便知,頤指氣使,不可一世,何曾忍讓?”
極樂真人搖頭道:“道友過謙,你能完勝盧老太婆,足見本事。依我看來,已經勝過這六怪里頭的盧嫗、蒼虛老人和枯竹老怪三者,和魔門二老也是伯仲之間,只在早已飛升的心如神尼辛如玉之下。”
沈元景微笑不語,那秦紫玲壯著膽子問道:“祖師,這六位前輩中,其余四人我都聽過,未知這魔門二老是什么來歷,能與這幾位前輩在道行和功行上比肩?”
“這魔門二老乃是火云嶺神劍峰魔宮尸毗老人,與避居碧香谷別府的魔教長老火靈神君。”極樂真人解釋道:“阿修羅教下,自古以來便多賢者,這二位更是此教中從古所無的高明之士。
他二人雖處魔門,可千年苦修,歷諸多災劫危難,也極少為惡,與我稱得上是有幾分交情,但若你們幾個小輩以后遇著了,說我名諱,想來也能給幾分薄面。”
等眾弟子謝過,他又道:“我今日前來,除卻想多見一見石生這多寶童子,還欲要與沈道友做個轉圜。我這兩個晚輩,因憂心母親天劫,病急亂投醫,伙同峨眉一干人等,暗算貴徒,設法引誘道友入到圈套,實屬不該。
她兩姊妹鑄成如此大錯,本應交予道友隨意處置,只是她二人父親秦漁是我屬意傳承衣缽的徒弟,眼下天機變換莫測,我恐怕等不了他轉劫歸來,便要飛升,總不能臨走之前,還叫他女兒遭劫。
是以厚著臉皮上門,請道友予幾分面子,饒她二人性命。我也知曉此舉太過無禮,就罰她兩個,拜在司徒小友門下,做個弟子,鞍前馬后服侍,如何?”
秦家姐妹大驚,原以為極樂真人是要將她二人予司徒平做個配合,見對方風姿俊朗,也是半推半就,可要為人弟子,豈不是平白無故低了一輩?
當下二人就很有些不愿,只是攝于祖師威名,不敢說話,但畢竟積年深山修道,城府不住,不甘已顯露臉上。
“我前番也說,各取所需,是故無恩亦無怨,道友不用再提。”沈元景看也不看二女,轉頭說道:“至于拜師一事,我做不得主。司徒平,你意如何?”
“大可不必。”司徒平淡淡說道:“真人前番幫過師父,且對我等晚輩多有照顧,又是石生師弟祖、母兩代師長,你老人家開口,師父也不追究,此事就此揭過。
至于收徒一事,我才疏學淺,恐教不得法,誤人子弟,平白丟了清玄門的名頭,實無必要。”
極樂真人不料沈元景推脫,司徒平也不肯,怔了一下,便要再說,可轉念一想,對方已不計較這番仇怨,已算解開此結,何必自尋煩惱。
另一旁兩姐妹本就不甘,驟聽此言,秦寒萼怒氣上涌,忍不住要開口,就是秦紫玲臉上也露出不快,心道:
“以我兩個的天資,無論哪個名門正教,都要搶著收歸門下,單你清玄小派,不過暴發一時而已,做清玄子前輩徒弟都遠遠足夠,何況你一個二代弟子,仗著法寶才逃出我兩人設下的陣法,竟還生出嫌棄?”
寶相夫人忙伸手扯住兩個女兒,示意她們不要說話,心里卻難免有些不悅,暗道:“縱然你前世乃是高人前輩,可再如何厲害,難不成還能比得過長眉真人么?
我女兒先前約定拜在峨眉,也是入到掌教妙一真人夫人荀蘭英門下,可比你這二徒弟聲名地位不知高到哪里去。她都不嫌棄我女兒一半是妖族,偏清玄門難道還要比峨眉更正宗?”
可她偏頭一看,古神鳩形容丑陋,連人形也化不成,仍舊是得了沈元景嫡傳道法,又有疑惑,及至看到對方這一殿弟子,俱都神光湛然,資質不凡,才恍然大悟,心中更是不忿,心道:
“原來并非歧視妖族,而是嫌棄我這兩個女兒資質太差,上不得臺面。清玄一門真是高傲,連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二代弟子也是如此。罷了罷了,清玄前輩不怪罪冒犯,我女兒又不是沒地方可去,何必熱臉硬貼?”
當即往前兩步,盈盈一禮,說道:“是她兩個福薄,不能拜在清玄前輩門下,遺憾之至。前輩豁達,恩仇不過與心,我母女卻不能忘懷,將來定有厚報。”
極樂真人也看出不妥,嘆了口氣,說道:“也罷,雙方都無這個意愿,是我自作多情。好在沈道友大度,饒恕你兩個,此事就算了結,我這做師祖的,也算對得起你們。
至于將來你們再遇到了,又起干戈如何,是你們個人造化,我不日便要飛升,也管不了那么多閑事。”
寶相夫人母女三人唯唯諾諾,跪地叩頭拜謝。
沈元景眉頭一皺,說道:“卻是奇了,照理來說,道友你位列天仙,要走便走,要留就留,全在自己,不至于如此匆忙才是。
怎地和那媖姆師徒一樣,像有人在后面催著。況且大荒二老也是如此,原本天劫不應來得如此迅速。”
極樂真人道:“便是因為能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才會被驅趕,相信道友過不了多久,便懂得其中痛苦。”
沈元景頓時明了,便如凡間一樣,無非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擔憂掌控不了局勢,便要想盡辦法,將掌權的幾個元老驅逐。
他摩挲一下頷間,道:“這么說來,那天蒙老和尚,也停留不了多久了?”
極樂真人一怔,明白對方竟生出了趕在天蒙神僧飛升前報復的念頭,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看來道友今日真是給了我極大的臉面。”
送走這一行人,沈元景返回院里,就見著石桌上全是方才枯竹老人贈送的法寶,整整齊齊的排列,旁邊還有石生眼巴巴的看來。
他挑出乾天靈火,丟給上官紅,說道:“你兩個師姐飛劍都有靈材精進,這樣寶物正合你用,且拿去吧。”又取出無形劍,交予古神鳩,然后轉身道:
“枯竹老怪這些寶物,是他精心煉制,的確不凡,既然說贈予你們,那你們自己來分,我就懶得理會。”
眾弟子看向楊達,他將一同商議之事說來:“師父,弟子們寸功未立,一人就拿了你老人家兩件至寶,實在有些慚愧。枯竹前輩雖說是給我們,實則還是瞧在師父面子上。
眾師弟師妹與我一同商議,還是請師父收起,將來再有新進入門,也省得你老人家掏出家底。”
沈元景搖搖頭,說道:“紅兒便是我關門弟子,今后縱然有修道種子天資再高,也與我無關。”
余英男也站出來勸道:“就算師父不再收徒,賞賜徒孫們也用得著。”
“你們收的徒弟,靈材法寶自然是你們準備,與我何干?”沈元景笑了笑,說道:“我閉關半日,即要赴乙休斗劍之會,你們自己安排吧。”
他隨即離開,眾弟子面面相覷,楊達首先說道:“既然如此,鳩道友和紅兒已取,替鄧師妹留一件,其余便從石師弟開始選吧。”
石生搖搖頭,說道:“我已經拿了這龍雀母環,不應貪心,還是從大師兄你先挑選。”
幾人爭執不下,都推讓其余同門先拿,余英男看得不耐,上前抄起太乙青靈神光冷焰,遞給裘芷仙,說道:“此物最適合師妹,其余丹藥均分,每人便拿一件,多的都給石師弟,就這么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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