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這一手,顯出極為高明的內功,大廳里頓時安靜下來。
陸柏心道:“不好,剛才被姓沈的小子一頓胡攪蠻纏,卻是忘了此行目的。”當即不再理會沈元景,而是朝著岳不群說道:
“岳師兄,你氣宗陰謀得位已是定論,放縱門下弟子胡作非為也天下皆知,如今苦主都在,你推脫不得。我既奉左盟主的命令前來,今天無論如何,你也要給個交代。”
岳不群臉色怒氣一閃,冷聲說道:“聽陸先生的意思,是不肯再講道理,要硬搶咯!”說罷,他站起身來,抽出長劍,又道:“元景,如此便不要留手,今日這廳內,只能剩下一方。”
他大弟子和獨女被困遠方,嵩山派又趁著沈元景不在,欺上門來,事情哪有這般湊巧。既然妥協不能換得生存,岳不群也不缺拼命的勇氣。
當下華山派所有弟子都抽出劍來,沈元景冷著眼睛,掃了陸柏等人一眼。
陸柏也是大驚,他本擬沈元景走后,一行人上山,逼得岳不**出掌門之位十拿九穩。可誰知道沈元景殺了個回馬槍,逼走魯連榮不說,還胡攪蠻纏,以至于兩邊起了爭斗。
他心想:“若真打斗起來,傳到江湖上,我嵩山派就完全失了道義。況且就算能勝,以岳老兒和姓沈小子的武功,這邊也要折損幾人,我們四方如何能夠齊心?”
在陸柏躊躇之間,天柏道人站了出來,說道:“岳師兄嚴重了!我等前來,只是為了替這位封不平師兄和余掌門討個公道。既然你如此強硬不肯認錯,那傳到江湖上,也是你華山派丟臉。我不愿和貴派在刀劍上爭斗,傷了五岳聯盟的和氣,就此別過!”
說罷,他一拱手,徑直離去。實在是剛才被寧中則三招兩式打敗,受了驚嚇,哪里還敢再待下去。
這一番操作,驚呆了陸柏等人,華山派弟子也忍俊不禁。
余滄海卻想:“這嵩山派為了五岳并派,姓封的要做華山掌門,我不過是想出口氣,打聽辟邪劍法的下落,又不是真的要加入什么‘五岳一山聯盟’,何必替他們打生打死!”
當下朝著岳不群說道:“岳掌門,我這次前來,只為質問你門下弟子,辱及我師長青子一事,這事人盡皆知,可抵賴不過去了吧。”
沈元景還待嘲諷幾句,岳不群深知徒弟的性子,當下搶先一步,說道:“此事卻是岳某管教不嚴,定當重重責罰。”他本是要讓沈元景出面,又一想,自己躬身說道:“岳某在此替他賠禮,請余掌門恕罪!”
余滄海見岳不群寧可自己彎腰,也不讓沈元景請罪,又見沈元景右后緊握長劍,也不收回,頓時心里一突,擠出一點笑容,說道:“既然岳掌門出面,此事就此作罷。”
言畢,他站到一邊,卻不離開。
來時五方,轉眼盟友已去其三,陸柏心底嘆息一下,知道大勢已去,勉強說道:“這教徒不嚴之過暫且不論,那陰謀篡奪華山派掌門一事,岳師兄又該如何交待?”
岳不群沉聲道:“此乃我華山派舊事,與你嵩山派有何干系。”陸柏還待在說話,岳不群卻不看他,轉向封不平,說道:
“本門氣宗劍宗之爭,由來已久。當日兩宗玉女峰上比劍,勝敗既決,是非亦分。事隔二十五年,三位再來舊事重提,復有何益?”
封不平旁邊站著的一個矮子說道:“當日比劍勝敗如何,又有誰來見?我們三個都是‘劍宗’弟子,就一個也沒見。總而言之,你這掌門之位得來不清不楚,否則左盟主身為五岳劍派的首領,怎么他老人家也會頒下令旗,要你讓位?”
陸柏又要說話,沈元景卻把劍一擺,說道:“既然當年沒有見到,也敢胡說八道。既然你們不服,那便再做過一場便是。”
封不平也無必勝沈元景的把握,何況后面還有岳不群,心里有些躊躇。陸柏也不想冒險,再要說話,一旁的余滄海卻突然出聲:“封師兄,這小子既然如此狂妄,你何不成全他,若是贏了,這位岳先生難道還有臉在霸占華山派掌門的位置不成?”
陸柏知道余滄海想要窺探沈元景的劍法,但也惱怒他不看時候,說道:“余掌門說的什么話,我五岳劍派掌門首重德行,若是只看武功,那東方不敗不是要當天下武林的盟主了?”
沈元景不理他,只一意盯著封不平:“你們三個一起上吧,讓你們輸個明白,也省得后面耍賴皮,又帶什么阿貓阿狗的,再上華山來。”
陸柏大怒,喝到:“阿貓阿狗說誰?”封不平也是氣極,說道:“好,好,岳師兄教的好徒弟,我今天就來領教領教氣宗絕學!”
他抽出長劍,仰天一聲清嘯,斜行而前,長劍橫削直擊,迅捷無比,連環使出七劍,一劍快似一劍,如風如雷般攻上,赫然是他在中條山隱居十五年,創出的一百零八式“狂風劍法”。
沈元景怡然不懼,手里長劍前檔后接,使得密不透風。封不平的劍攻得快,他守得也快,叮叮當當的,轉眼兩人就拆了二十余招。
在旁觀眾人的眼中看來,封不平的劍勢如江水滔滔,洶涌而來,沈元景卻如江心磐石,風波不侵。
岳不群本以為沈元景會使出獨孤九劍,速戰速決,卻不料他此刻用的是養吾劍法這門氣宗功夫,當即老懷大慰。
封不平也認出沈元景的劍法,自然明白對手意思,心里有些急躁,又加了一把勁,一柄長劍使得猶如疾風驟雨一般,劍勢中發出隱隱風聲,隨后越來越響,刮得桌上茶杯搖晃。
這狂風快劍果然非同一般,劍鋒上所發出的一股勁氣漸漸擴展,旁觀眾人只覺寒氣逼人,臉上、手上被疾風刮得隱隱生疼。岳不群等人紛紛運起內功,而功夫低微的華山派弟子,不由自主的后退。
眾人見封不平劍法招數精奇,氣勢凌厲,均對他刮目相看。陸柏心想:“就算這人奪不下華山派掌門的位置,也可稟告左師兄,拉攏到我嵩山派中。”
再看沈元景時,養吾劍法使得如巍巍高山,矗立不動,任憑封不平如何來勢洶洶,也不露一絲破綻。
轉眼這一百零八招狂風快劍已經使完,封不平見始終奈何對方不得,心下焦躁,連聲怒喝,長劍斜劈直砍,猛攻過去,竟然想著要比拼內功。
沈元景手里長劍卻變守為攻,還是養吾劍招,卻如華山松濤,一陣緊似一陣,又如崖間野花,繁星點點。
封不平善攻而不善守,招架不住,只聽得“嗤嗤嗤嗤”的數聲輕響,他右腕、左右肩膀、胳膊、胸口,腹部中了許多劍。
沈元景后退兩步,收劍入鞘,華山派弟子頓時喝彩如雷。封不平臉色變得慘白,吶吶無言,朝著陸柏等人拱手一禮,也不說話,轉身就走了。他的兩個師弟連忙跟了上去。
陸柏丟下一句“今日之事必當稟告左盟主”云云,也追了出去,余滄海亦不敢多待。
待陸柏等人走后,岳不群看著沈元景,突然說道:“元景,此次華山之難,你有功,罪過也大,罰你到思過崖面壁思過三個月。”
眾弟子有些驚訝,沈元景默默無言,岳不群將出大廳,又自嘆了一口氣,說道:“明日我便把紫霞神功傳授給你,你、好自為之!”
言畢快步離去,陸大有在后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