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家教の周(一)

　　凌晨五點，掛著些許微弱繁星的夜幕還深沉著。

　　藤春市內一片暗黑，鱗次櫛比的高樓在夜色中安靜矗立，將縱橫的街道切割成蜘蛛網狀，棟棟大樓的樓頂灰濛成色，與即將出曉而未出曉的夜色渾然混淆，朦朦朧朧。

　　高杉原走回家門，往門外看去，出租屋對面是一片低矮的樓房，一眼能望到遠處的地平線，如望著一片被黑暗籠罩的平川。

　　凌晨五點的夜晚已經不能再叫做夜晚。

　　因為這被紫曦籠罩的夜色仿佛隨時都會消失，只要地平線那兒射出一束黎明的光束，整個黑夜就會立刻土崩瓦解，世界重歸白日。

　　高杉原看著模糊不清的地平線，那兒還沒有微光。

　　一種所有人都屏息著，靜等日出的安靜感籠罩著他，萬籟俱寂。

　　他從來沒有以靈魂狀態在白天出現過，如今看著地平線，那兒越是欲出初陽模樣，他的靈魂越是忍不住顫抖，焦灼感焚身。

　　猴子只屬于動物園，老鼠只住在洞里面，每種東西都有自己應該呆的地方。猴子出了動物園會被車碾死，老鼠不在洞里面會被追攆，我們離開了黑夜會消滅。

　　這是墓地里的守墓人告訴他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守墓人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他始終信著這頗有嚇人味道的話，只在夜里活動。

　　緩緩回過神后，高杉原驀然想起，每月見一見守墓人的約定就在這周。

　　趁還沒日出，轉身直接穿過鐵柵木門，回到自己身體內。

　　靈魂回歸身體后，他已經清醒過來，閉著雙眼，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平順的鼻息緩緩呼出，享受片刻寧靜的清晨。

　　屋內的刻鐘時針爬到到六刻度上，高杉原從床上起身，簡單洗漱，溫一盒牛奶當做早餐。

　　這周夜里外出尋找能量可以用平淡兩字來概括，沒有遇到任何的意外，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凌晨十二點去，四點回。

　　今天是個例外，他在公園看流浪漢，差點忘了時間，直到流浪漢走了，他才悻悻回來。

　　高杉原發現只要不靠近紅衣女尸所在的街道，他就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仿佛紅衣女尸是那棟居民樓的領主，領主不會離開她的領地。

　　只有在十分靠近那棟居民樓時，他才偶爾聽到鎖鏈拉扯聲。

　　兩者就如此相息無事，這蠻好的。

　　沒有了可以恐嚇的人后，高杉原收集的能量主要來自街道，能量不多不少，保持在十七八顆左右。

　　雖有虧損，但還算可以接受。

　　將還存溫熱的牛奶盒扔進垃圾桶，高杉原穿戴好衣物，照了照鏡子后出門。

　　開門的瞬間，新一周的陽光灑進玄關，他換了鞋，走向學校。

‘保持低耗能模式　　能量剩余：248’

　　周一回校，高杉原發現路上多了不少背書包穿校服的同校學生。

　　這些同齡人們并沒有帶給他青春靚麗的感覺，反而佝僂著書包，一邊搭肩繞背，一邊凡爾賽‘自己上周考試肯定考差了，數學最后一大題沒做’之類的云云。

　　高杉原當做沒有聽見，直徑走進校園。

　　走在回班的走廊上，他緩緩皺起眉頭。

　　一段不算長的路，迎面走來的幾個學生對他悄悄私語，偷瞄不斷。

　　高杉原知道，好事和壞事一起來了。

　　這種目光一直沒有停過，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半班同學的余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感覺自己被打成一個篩子。

　　望了望一臉陰郁的趙一良，高杉原更堅定自己內心的想法。

　　中野二乃走進班里面，穿著水手服的她第一眼吸引住高杉原。

　　這才是高中生的模樣。

　　中野二乃右肩挎著包包，鼻尖微嗅，少女敏銳的嗅覺立刻察覺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氛。

　　回到座位坐下后，她發現不少同學都往這邊偷瞄。

　　美少女被同班同學偷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并沒有什么好在意。

　　逐漸，在這些赤裸裸的目光下，她小臉露出一抹慌張，急忙拿出小小的化妝鏡子照照自己的臉蛋。

　　難道她今天的妝失敗了？

　　小臉精致，淡妝無暇。

　　中野二乃忍不住蹙起秀眉。

　　高杉原安靜地看著她，眼里閃著一絲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