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記憶和幻想

　　新學校很漂亮，又大又氣派。在那個年代，真可謂奢侈。

　　能進入這個學校的，家里非富即貴。

　　穿著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總感覺這里格格不入，不管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上。

　　因為沒有上過幼兒園，從小也不像城里孩子，有許多獲得知識的途徑。

　　她和同學們比起來，少了很多知識儲備。

　　老師講課的時候，覺得大家都懂的知識也就一句帶過，小女孩總是聽得云里霧里。

　　有錢人家的孩子，多半無憂無慮長起來的。這就使他們性格更加開朗，也很善談。

　　新的小伙伴間，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互相請客吃零食，送小玩具。

　　不善談又沒有多少零花錢的小女孩，成了所有圈子外的獨行者。

　　一開始，她只是顯得異類。

　　時間長了，她就淪為所有小伙伴取笑欺負的對象。

　　大家都叫她“窮啞巴”。

　　小女孩越來越沉默，越來越自卑，越來越孤獨。

　　不光在學校是這樣，在家里她也變成了這樣。

　　祝良貴很擔心她，在他的觀念中，自己的雨妞妞可是天真可愛又笑容燦爛。

　　他一直找到不小女孩兒變成這樣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和同學打了一架。

　　老師叫來家長，同學的爸爸是一位百萬富翁。

　　現實很無奈，盡管是對方有錯在先，祝良貴還是道歉了。

　　百萬富翁為了顯示自己的大肚，不追究。

　　但說話很不好聽：窮人家的孩子上什么貴族學校。就算上得起學又如何，還是改不掉以前的窮心。

　　通過自己的忍氣吞聲，祝良貴自認為找到了，女兒變成這樣的原因。

　　他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從此開始瘋狂掙錢。

　　正好那時候黃金年代，只要有資本，干什么都能發家。

　　很快，祝良貴成了縣里數一數二的富豪。

　　錢越掙越多，他對小女孩的教導越來越偏：雨妞妞，我們家不差錢了。記住，以后再有誰敢欺負你，那就直接還回去。有錢人的尊嚴和驕傲，比錢重要！

　　他也把“祝雨淑”的名字改成了“祝予舒”。

　　看完這段記憶，趙若鳴很無語。

　　想不到雨妞妞現在變成這樣，他爹真是給錯了愛的方式。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自打她改了名字之后，她的記憶畫面開始變少，很快就來到了最讓她刻骨銘心的一段。

　　要不是通過她自己的記憶，趙若鳴根本無法相信，大小姐已經家道中落。

　　最讓趙若鳴無語的是，這個大小姐現在都混得這么慘了，還強行還了110萬零1毛回來。

　　就她現在手上的余額，不出三個月就得去吃土。

　　趙若鳴實在搞不懂她的想法，沒有她故意找茬的話，這點錢對現在的趙谷主來說可有可無。

　　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那她堅持還錢是什么操作。

　　倒是她腦海中最后的記憶，是在這個山洞里，盯著自己的背影出神。

　　什么鬼？

　　這有什么好值得記憶的。

　　雨妞妞的記憶跑完了，趙若鳴猜電影也該落幕。

　　可是實際情況是，畫面還在繼續。

　　接下來的畫面顯示，他們治好了王二賴。

　　沒有出現是怎么治好的畫面，反正突然間王二賴就正常了。

　　祝予舒回到鄉上，開始刷盤子為生。

　　曾經的大小姐現在混成了丫鬟，可以想象周遭的人都是怎么嘲諷她的。

　　她也很氣，她也很怒火中燒，可是居然沒有發火。

　　這是一段漫長的打雜歲月。

　　累積了資金后，她開始做水果生意。沿著自己父親的老路走了一遍，最終又變成了女富婆。

　　趙若鳴不知道這些還沒有發生的畫面，是在預示祝予舒的未來，還是她自己的幻想。

　　畫面里，有錢之后的祝予舒干了兩件事。

　　她干的第一件事，讓趙若鳴感到很震驚！

　　雨妞妞原來還有一個這么偉大，而又脫離現實的打算。

　　這件事情，從來沒有誰去做過，她是第一個！

　　在電影里，她的打算成功了。

　　她干的第二件事，這讓趙大谷主很感動！

　　祝予舒直接跟女鄉長簽了70年的承包合同，然后…送給了自己？！

　　她的說法是“報恩”。

　　雖然這些畫面都還沒發生，但“百善未施，論心不論跡，論跡則百善不全”。

　　祝予舒完成這兩件事后就結婚生子了，過上了幸福而又平淡的生活。

　　她時刻告誡她的孩子：內心寬廣者，百無禁忌。

　　我…次奧！

　　雨妞妞，你就這么剽竊本谷主的創意，一點版權費都不付的嗎？！

　　等等！

　　剛剛她老公只有一個背影，怎么看起來有點眼熟…

　　電影終于落幕，趙若鳴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至少現在趙谷主可以確認，隱身怪可以把別人的記憶，或者未來還是幻想，投影在現實中。

　　電影放完了，他去查看祝予舒的情況。

　　她還沒有醒過來，鼻子兩側是風干后的淚痕，很顯眼。

　　她已經哭過了，現在又笑得很燦爛。

　　看來她電影落幕，她卻還在自己的電影里。

　　喊她、搖晃她，都沒把她弄醒。

　　鋼鐵直男差點捏住她的肩膀，把她提起來，使勁兒抖。

　　趙谷主突然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隱身怪搞的鬼：“隱身怪，她什么情況？”

　　隱身怪還是沒有蹤跡。

　　哎，頭疼！

　　那夭夭讓自己來找隱身怪的目的，只是看看他們的記憶或者幻想？

　　王二賴的情況，難道需要通過他的記憶或者幻想，去尋找治好他的辦法？

　　趙若鳴也不確定，只能等隱身怪重新現身出來。

　　這一等，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倒是他的感知術一直都沒有停下。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王二賴還是個行尸走肉一樣。

　　突然，隱身怪又回來了。

　　問它，同樣什么回應也得不到。

　　趙若鳴沒有辦法，只能道：“隱身怪，這里還有一個。來，再放一場電影。”

　　隱身怪瞬間消失，這次輪到王二賴合上眼睛，緩緩倒下。

　　趙若鳴剛把他放平，洞里又亮了起來，電影的主演是王二賴。

　　不過這場電影和第一場不一樣，這不像是《王二賴的回憶錄》，更像《王二賴的幻想集》。

　　他的開場，時間就在不久之前。

　　畫面直接從他和祝予舒競爭承包合同開始。

　　一瞪眼加一千，一拍桌子加一千…

　　兩人你來我往，爭的面紅脖子粗。

　　祝予舒：64.7萬。

　　王二賴：64.8萬！

　　祝予舒：64.9萬。

　　祝雨舒的競價來到64.9萬，王二賴的表情顯示出他心里很急。

　　看樣子，他手里沒有多少錢了。

　　猶豫了三秒鐘，他一咬牙，一拍桌…

　　“65萬！祝大小姐，你別逼我用絕招！”

　　這是無聲的電影，趙若鳴一直通過他們的嘴型，自行腦補臺詞。

　　這句話怎么突然有了聲音。

　　一轉頭，原來是祝予舒醒了過來，這句話是她說出來的。

　　她從自己的夢境中走了出來，看見王二賴的電影，很是驚訝。

　　熟悉的畫面，作為當事人，情景都還記得。

　　“王二賴那天說是要用什么‘絕招’，可是最后也沒有用。這些畫面是他的記憶？”

　　趙若鳴搓著下巴，他自己都無法確定：“也可能是他的幻想。”

　　記憶和幻想？

　　突然間，祝予舒反應過來！

　　既然自己可以看見王二賴的夢，那傻狍子豈不是把自己看光了？！

　　想起剛剛自己在夢里的世界里，她瞬間有點臉紅，又有點臉黑。

　　連忙看去。

　　趙若鳴一臉似懂非懂反問：“大小姐，你看我干嗎？”

　　“傻狍子，你剛剛…”

　　“什么？哦…你說你的電影啊？”趙若鳴打著哈哈，“都沒有聲音，根本看不懂。這場電影好無聊！”

　　這種窺視別人記憶和幻想的行為，想一想好像挺奇怪的，尤其是對自尊心極強的大小姐來說。

　　趙大谷主決定裝傻。

　　祝予舒也決定裝傻，點點頭，喉嚨里發出一個音：“嗯。”

　　還是說王二賴的電影吧。

　　不過，這次有了祝予舒配音：“他全身上下就65萬。我出到65.1萬后，他就消停了。”

　　可是，畫面和現實有點不太一樣。

　　祝雨舒正準備喊出65.1萬的價格，王二賴一咬牙，把原本沒有出現的情景補充了出來。

　　王二賴表情很糾結，說出這句話，好像也下了很大的決心：祝大小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家破人亡，何必在這和我浪費錢！

　　現實里的祝予舒瞪大了眼。

　　畫面里的祝雨舒很震驚：你怎么知道！

　　王二賴：我在網上查看過很多往期報紙。以前每隔幾天就會有“祝姓富豪”的消息。可是半年前有一條消息“我市一位祝姓富豪因賭博，最終家破人亡”的消息。從此之后，再也沒了“祝姓富豪”的花邊新聞！

　　“這！”

　　祝雨舒發出了一個驚訝音節，王二賴當時就猜到了自己的情況？！

　　那他本來可以說出來，為什么沒有說呢。

　　可能那個時候他只有65萬，說了其實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無非惡心一下自己。

　　畫面里，祝予舒聽從了王二賴的“好心勸告”，收手了。

　　王二賴如愿以償拿到了承包權，很興奮：哈哈，我要暴富啦！仙居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