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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赤腳醫生游蕩記(三)

  姜元的形象太獨特,雖然只是一個照面,柳慧還是記住了。

  她都沒想到能在自家門口碰到他,打開車門走下來:“你是剛剛天橋步行街下的那個…神醫?”

  姜元也還記得這個大妹子,淡淡道:“我剛剛是在天橋下擺攤,但我沒說過我是神醫。”

  柳慧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會是個騙子吧?你看你現在…”

  姜元形象的確很糟糕,在柳慧看來如果姜元有真本事,怎么會混的這么慘。

  讓她又好奇,又懷疑。

  姜元指著麻布幡上的小字,面無表情道:“先治后錢,沒效果可以不給錢。搭個脈?”

  柳慧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姜元搭完脈收回手后道:“你這應該是十幾年的老毛病…”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姜元說的全中,這下柳慧心中不再懷疑。

  站在馬路上治病好像挺奇怪的,柳慧猶豫了一番,邀請姜元回家給自己診治。

  她是個寡婦,兩年前死了老公,留下幾十家連鎖美容院。

  有個16歲的兒子,參加夏令營去了,不在家。

  按理說像她這種情況,面對陌生人應該謹慎一點。

  可能也是病急亂投醫,她已經前前后后看了很多醫生,都沒徹底把她治斷根。

  這個大街上偶然碰到的赤腳醫生,一口把自己所有癥狀說的那么明白,又點燃了她心中的希望。

  柳慧連忙給姜元泡茶、切水果。

  等忙活完了才坐下對姜元道:“請問神醫怎么稱呼?”

  “我姓姜,你叫我老姜或者姜醫生都可以,不要叫我神醫了。”

  姜元說完也不客氣,拿起水果就吃,他是真餓。

  “那個姜神醫…”

  柳慧還是沒改變自己的稱呼,見姜元臉上沒有出現不滿的情緒,繼續道,“我這個病你應該能治吧?”

  “能治。”姜元咔嚓咔嚓嚼碎一塊蘋果吞下,“不難治,只是你需要堅持一段時間,你拿筆和紙過來。”

  柳慧拿來筆和紙,姜元開始寫藥方,他的字還是一如既往的難認。

  “你的情況想要最快好轉,就需要內外兼治。內服這個方子,外用藥浴吧。”

  柳慧跟個小學生一樣,連忙點頭:“好的,我都聽你的!”

  很快姜元寫了兩個方子,一個是內服方,一個是藥浴方。

  柳慧收了方子,拿出手機準備給姜元轉賬:“姜神醫,你的卡號是多少?治療費多少錢?”

  姜元報了卡號,這女富婆直接給他轉了20萬,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沒出那件事之前,這點錢在他眼里簡直就是渣渣。

  出了那件事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么多錢了。

  高開低走的人生…

  幾十年來,在隱岳鄉那個窮鄉僻壤給人看病,每次收個幾十塊已經算天價。

  現在他正缺錢,有了這筆錢可以解決燃眉之急。

  可是他覺得醫者,要有醫者自己的原則。

  這下讓他皺著個眉頭,很是糾結:“是不是給太多了…”

  柳慧完全無所謂:“姜神醫,你拿著吧。這點錢,還沒我私下去看那些所謂的神醫花得多。而且你也說了,我的病需要長期治療,肯定還會麻煩你很久的。”

  “好吧…我會時常過來過來查看你的情況,直到你完全好轉。按我的方子,用好藥材就行了。”

  姜元交代了幾句,和女富婆交換了手機號碼后就告辭離開。

  他找了一個酒店住下,給自己換了一身看起來沒那么糟糕的行頭。

  又給老太太轉了10萬過去,可惜電話還是打不通。

  姜神醫讓自己買好點的藥材,柳慧自然不會辨別。

  她覺得越大的藥店,藥材肯定就越好,直接奔著最大的藥房而去。

  無病藥堂就很氣派。

  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足足六層高的獨棟樓,還在人流密集的黃金地段。

  整體裝修古色古香,大門還是雕梁畫棟的牌坊,刷著亮閃閃的金漆。

  左右掛著用黃花梨制成的牌匾,上書對聯:但愿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

  一樓是賣西藥的,中醫相關都在二樓。

  一上二樓,首先看見的就是大廳里正對著大門的堆頭,上面擺滿了各種精美包裝的高檔藥材。

  百年特技野山參,特價198888;精品蟲草,388/根,買三贈一;極品石斛,299/g,限時銷售…

  琳瑯滿目都是好東西,至少從包裝上看,柳慧覺得這些肯定是好東西。

  這里不讓抓自己帶來的藥方,需要把藥方給醫師看過之后,轉錄一下。

  柳慧掛了一個教授級門診,花了500塊,她并不在乎錢。

  教授年紀和姜元差不多,五十出頭一點。

  打量了柳慧一會兒,才問道:“你哪里不舒服?”

  柳慧把藥方給他,并且說明了來意:“醫生我不看病,是來抓藥的。你們收銀小姑娘說要您轉錄一下才給抓。”

  教授拿起來看了看,見她只是來轉錄藥方的,也沒主動提出再次診斷。

  看了看藥方,上面沒什么不能用的藥:“這個方子很常見,沒什么大問題。只是…你這個方子怎么加了這么奇怪一味藥?”

  方子上加的一味藥也很常見,用一點不會出什么問題,教授很肯定。

  這個方子對教授來說最大的不好就是:用藥很便宜。

  “你這個方子用藥太普通了,效果一般。我看你經濟情況應該不差,可以換上幾味效果更好的藥,只是價格要貴一點。”

  柳慧不在乎錢,但教授要改藥方這事情她挺上心的。自己拿不定主意,跑出去給姜元打個了電話。

  姜元明確且嚴肅地告訴她一味都不能改,一克都不能少。

  她又進來跟教授說不能改,教授也不再堅持,開始在電腦上幫她轉錄藥方。

  再次打量她一陣,又道:“我看你的身體挺虛的…我建議你額外服用一點保健藥材,可以幫你調理身體,事半功倍。”

  這次柳慧沒有再詢問姜元,立馬同意:“好的醫生,您覺得我需要用什么,都單獨開上,用就用最好的。”

  教授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反正這些有錢人對保健品的認知就是,越貴效果越好。

  柳慧去結賬。

  姜元的內服方38元一副,藥浴方15元一副。

  教授開的保健藥材一共50萬。

  姜元今天走了很多醫院,都沒有線索。同時還抽空再一次去賣藥材,可惜還是沒賣掉。

  晚上她來到柳慧家,指導她怎么熬藥。

  姜元一進來就看見桌子上一大堆裝在高檔包裝盒里的零散藥材,價格還死貴。

  拿起來看了看,就是很普通藥材,和藥柜里那些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賣相好。

  姜元指著那堆藥材奇怪道:“你買這些干嘛?”

  柳慧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姜元頓時無語:“花幾十萬你就買了這么些個玩意兒?你被那個庸醫坑了,這么多錢你不會打電話問問我?你還真是錢多燒的…”

  被坑了幾十萬柳慧并沒太在意,只是問道:“這樣啊,那下次不去他那里了。不過他說的用點滋補的藥可以調理我的身體,這個是真的嗎?”

  “調理身體也要看具體情況。你的身體可以調,也不是什么藥都有用。比如他給你的這個,對于你現在的身體不但沒用還有害。”

  姜元說著在這些藥材里一陣翻,最后拿指著一顆靈芝道:“這里面也就靈芝對現在的你,有一點點用。”

  姜元說著拿起那棵靈芝,一臉恨鐵不成鋼:“就這靈芝賣20萬?2000給我我都不要!”

  “我還以為貴一點的效果會好一點…”

  柳慧神色有點尷尬,然后把花了50萬買回來的高檔藥材,都給扔進了垃圾桶,只留下一顆靈芝。

  一顆靈芝留在桌上就特別顯眼,她頓時想起來姜神醫身上就有一顆大靈芝,當初還擺攤賣來著。

  忙道:“姜神醫,我沒記錯的話你身上也帶著一顆靈芝吧。你能看上的肯定很好,能不能賣給我?”

  “你要買我的靈芝?”

  柳慧問道:“你的靈芝不適合我嗎?”

  姜元沒一開始沒向柳慧推銷自己的靈芝,是他覺得靈芝對柳慧的病幫助不大,真心沒自己開的方子來得管用。

  現在這個不心疼錢的女富婆自己提出要買,不賣是傻子:“那10萬吧。”

  柳慧有點傻眼…

  才十萬?

  姜元的靈芝這么便宜,遠遠低于她的預想。

  她還以為這么好看的靈芝,又是姜神醫貼身寶貝的東西,肯定很貴。

  她二話不說拿起手機給姜元轉了50萬。

  姜元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你按錯了吧。”

  “我覺得不多。”柳慧搖搖頭,一副錢不當錢的樣子,“像這么好的靈芝,要是在那個教授手里,我覺得他能賣200萬。”

  “不用!”

  姜元說著又給她轉了40萬回去,感慨道,“蔡桓公曾諷刺醫者:醫之,好(四聲)治不病,以為功。原本我對他還嗤之以鼻,經過今天你的事情,我發現現在有些醫生的確這樣。”

  柳慧一臉茫然,姜元給她解釋了一下:“蔡恒公曾經對扁鵲說,‘醫生,就喜歡治療沒病的人,用來當做自己的功勞’。”

  見柳慧點頭,姜元繼續道:“對我而言:醫之好(三聲)不治之病,以為功。”

  見柳慧又一臉茫然,姜元繼續耐心解釋:“我認為,‘醫生能治好別的醫生治不好的病,才能算作功能。’”

  “作為醫者,治病救人是根本。”

  “治好別人治不好的病,是醫者的醫術追求。”

  “用最小的代價治好病,是醫者的醫德體現。”

  柳慧聽完很是感動,也不再提錢的事情。

  沒想到自己半路碰到的臭要飯,不光是個神醫,還是很有醫德的神醫。

  現在姜元也不為錢發愁了,一邊跟進治療柳慧的病,一邊到處打探莫素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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