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此,
陳復毅也苦笑道:“唉,讓你笑話了,實在是被逼無奈啊。”
周正眉毛抖了抖,疑惑問:“哦,被逼無奈?”
看到周正這副表情,陳復毅腦海中閃過片刻或許這小子不知道的想法,可只是片刻而已。
既然他在購買分廠前就已經知道這個不孝子欠下外賬,那么其他的情況大幾率是清楚,露出疑惑的表現或許是再次試探自己。
“你知道的,因為那些能接手的下家都清楚我們外面有一大筆外債,也是因為他們前幾次來廠里鬧的太大,所以想要出手紡織廠確實簡單,但是價格卻被壓的低了一些。”
“低了一些?”
周正重復了下這句話,對陳復毅道:“只是一些嗎?陳廠長,咱們就別玩那些虛的了,如您所見,我就是一個小年輕,沒那么多耐心。
我買玩具廠,買紡織廠,其實就因為我女朋友喜歡毛絨玩具,您就給個合適的準價。”
陳復毅聽完,下意識瞅了瞅故作感動的蕭玫,心中雖然如同,但還是忍不住想翻白眼。
如果其跟自己兒子一樣紈绔,為這么漂亮的一個姑娘,干出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倒也不是可能。
可看他那么精明,哪有點兒像紈绔的樣子?當老頭子這么多年白混啊,糊弄鬼呢?
陳復毅心里這么想,可嘴上卻不能說破,只笑道:“呵呵,姑娘,你交了個好男朋友啊。”
“嗯”
蕭玫含情脈脈的抬頭看著周正的面頰,抱著他的胳膊真就像是個熱戀中的少女一般。
周某人:凈說些人盡皆知的大實話。
“周先生,至于價格嘛,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苦心經營多年的紡織廠,1500萬降價賣給你了。”
陳復毅說完這些,像抽空渾身的力氣一般。
不過周正在聽到他報的這個數字之后,表情更夸張,卻像是聽到了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一般。
“陳廠長,您確定沒在開玩笑?您這哪是降價呀,明明就是溢價了好不好?可別真把我周某人當二傻子。”
“周先生,實話跟您說,1500萬真的不算多,如果你覺得不劃算,我在安良還有一家手表廠,一并賣給你!”
“呃…盛洋還賣表?”
周正詫異問。
陳復毅扯扯嘴角:“呵呵,這個手表廠并不屬于盛洋,在我女兒的名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陳復毅提到女兒的時候,陳嵐就直接推門進來。
周正看在眼里,心里卻想著這就是家族企業的弊端之一。
上下不分,公私不明。
任哪個下屬進領導的辦公室,敢不敲門?
陳嵐顯然就沒有這個覺悟,因為這個辦公室里面坐的是她親爹啊。
“爸…你們,你們怎么都在。”
陳嵐本來還看著手里的文件,可抬頭看到辦公室內還有其他人的時候瞬間就呆住了。
見女兒神色不太自然。
陳復毅解圍道:“嵐嵐,周先生其實早就知道我們隱瞞的事,我們現在正議價,你有什么事嗎?”
“哦哦,這里有份生產任務的表單需要你親自簽字。”
“好,拿來吧。”
陳復毅簽完之后,喊來正在添茶的秘書,把表單交給他,對陳嵐道:“議價的事你也聽聽吧。”
“嗯,好!”
陳嵐接受能力還是比較強的,此時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不顯顏色。
蕭玫注意到陳嵐的坐姿,倒是饒有興趣的暗自觀察起她。
“陳廠長,不知道陳小姐名下的這個手表廠的規模有多大,價值多少呢?”周正將注意力轉移回來,問道。
陳嵐聽到這兒,倒也沒顯露驚訝。
陳復毅不動聲色道:“廠里不到百名員工,房租是按年份交的,機器更是進口德國的,有固定客戶和取貨商,是個非常穩定收入也十分客觀的廠。”
又是這種皮套子話。
周正直想罵娘,不到百名員工,一名或者九十九名都是不到百名,按年份,如果一月交的房租,那年份今年房租就快到期了,至于機器是不是德國的,是不是優質貨,這還不是靠信口胡謅。
什么固定客戶和取貨商?
直接說是些小商小販不就得了。
一個不到百人的小廠,能指望它有多大的產值?
“陳廠長,如果真如您所說的話,我覺得這個優質產業您還是自己留著為好,當是給自己交個社保。”
周正琢磨著,如果老頭連社保都沒了,以后還怎么獲得那些小姑娘們的青睞呢。
“咳咳,不行咱們還可以再商量。”
“不是我不想談,是陳廠長您給的這個價格實在太沒誠意,而且還拿出這么個小廠糊弄我,這就說不過去了呀。”
周正抱怨道,他沒注意,在說拿這個小廠糊弄他的時候,陳嵐呼吸明顯急促了一下。
這個手表廠可是她一手建立的,雖然現在還很小,只有幾十個人,但周正的語氣卻讓她真真確確的感覺到被人小覷。
那張清麗白凈的小臉泛上一抹紅暈。
不是害羞,是被氣的。
陳復毅思考道:“唔,不如這樣,周先生你說個價咱們議議。”
周正毫不客氣道:“750萬!”
陳復毅笑了,“周先生,你這直接攔腰斬斷比外面的人可都狠多了,你認為我可能會答應嗎?”
周正聳聳肩:“萬一呢。”
“這個家我沒法答應,因為比外面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還要低,恕我不能接受。”
“那就800萬!”
“不行,我最多讓步到1450萬。”
“888萬,你看這個數字夠吉利吧,而且這個價格不少了,再多我的家底就不夠了。”
“不可能,不說軟實力,你看我這紡織廠的硬件888萬夠嗎?”
“嗐,您說不值888萬,咱又無從考究,舊東西哪能跟新的比,二手永遠沒有一手的香,即便被盤出包漿。”
雙方你來我往,菜市場常見場面。
大媽和菜販子每天都要進行的口舌之爭,只是數字稍大了一點而已。
最后兩三杯茶下肚,除砍價的兩人外,其他人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其實陳復毅也坐不住了。
因為對面這小子每次喝茶都會先敬他,搞得他不端起茶杯喝一口都不行,這茶水喝的多了,憋得慌呀。
這小子,奪筍啊…
周正離老陳廠長最近,感覺到其坐立不安的表現后,嘴角慢慢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談判,最講究氣場,氣場一破,再想挽回就難了。
“陳廠長,999萬,三個九,也是個吉利的數字啊,這數字您看怎么樣,這可是我最后的報價了,您給個痛快話吧,我急著去放水呢,憋得快炸了。”
周正說話間,又緩緩舉起茶杯,向陳復毅示意一下,
然后…一飲而盡,完了還傾傾茶杯,表示一滴不剩。
陳復毅看得眼都紅了。
這還憋得快炸了?還想糊弄我老頭子?不過,他這么一說,怎么真感覺快…
“咱們…”
陳復毅想著說咱們回來再談,我先去趟衛生間。
沒想到話說到一半,周正卻搶過話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行,咱們就這么定了。”
“唔”
老頭子長年累月的職業病早就扛不住了,經過周正這么一搖,他感覺都能聽到自己身體內的水聲。
來不及解釋,直接奪門而出,沖著廁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