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路閑逛,從玉華證券出來之后不知不覺竟然慢步走到醫院外,思量再三之后,他才走進醫院的大門。
他堅信,心無雜念就沒有外魔入侵。
“魔”指的是誰,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隔著病房玻璃窗看到病房內人頭攢動,他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周正不知道自己這算是什么心思,反正不怎么純粹,是來看老爺子,還是來看人家孫女,自己是正經男人,怎么能背叛家庭,精神出軌呢。
呸,下賤!
默念三遍清心咒。
周正暗罵了自己一句之后,就準備轉身離開。
沒想到等他剛轉過身去,身后的病房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先生,你…咦,是你!”
郁禾剛才在病房內看到有人在窗口處張望,迎出來時就看見周正的背影,等他轉過身時才認出來是他。
“呵呵,郁姑娘你好!”
周正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俏臉,心中感嘆無限。
上天給了她一張好的面容,好的前程,甚至是一個美滿的家庭(她自己組建的家庭),世界上再沒有這般幸運的人了吧。
自己還是不要隨意插手破壞別人的命運,人家后來過得挺好的不是嗎。
郁禾素面朝天,很是勉強地微微一笑,依然美不勝收:“你是來看我爺爺的嗎?”
周正并沒有貪看。
郁禾和蕭玫屬于同一個級別的大美女,只是氣質各有千秋,所以他倒不至于看呆。
“對呀,不過看里面那么多人我就不進去了,你爺爺的病情怎么樣啊?沒有惡化吧?”周正問道。
“唉,情況很不好。”郁禾美目暗淡下來,“醫生說我爺爺顱腦損傷嚴重,顱內出血并未處理干凈,恐怕還要再進行開顱手術。”
“這…”
周正皺眉說:“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隨時聯系我,你們的錢還夠用嗎?”
他問完之后就注意到郁禾情不自禁地蹙起眉頭,面色難看,看來是真遇到難處了。
周正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說:“這是老爺子那些股票賣的錢,我昨天把他賬戶里的股票都拋售了,除過還上我上次墊付的住院費還剩了不少,所以這次我來的主要目的也是還這個錢的。”
郁禾聽完周正的話,眼中露出一絲懷疑。
她雖然性子柔軟,但內心卻很自信,心知自己的容貌會吸引很多異性,更加無法判定周正話的真實性,是用手段接近自己,還是因為真的好心可憐他們,所以幫助呢。
唯獨周正說的理由郁禾是不信的,爺爺兩千元的股票賣出會多這么多錢嗎。
光看信封的厚度都不止2000元。
郁禾輕搖臻首,滿頭秀發晃動:“這錢我不能收,要不然爺爺蘇醒肯定會罵我的。”
“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是說老爺子醒了嗎?”周正疑惑問。
郁禾露出傷感的神色,說:“爺爺只是清醒半天,就再次昏迷了。”
周正盡量避免去看女孩令人憐惜的表情,老婆蕭玫俏臉在腦海中幻化而出,愣是讓他雜念全無:“唉,醫院方面怎么說?”
“醫生說爺爺的傷不重,但腦部的淤血很難清除,唯有他們院長出手才會有可能將風險降到最低,但是院長已經很少會親自上手術臺,所以…”
郁禾說到這兒就沒再說下去。
因為她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想要將風險降到最低,只能請本院院長出手,而院長又不是他們能搭上線的。
“無論如何,老爺子的病肯定得治,沒試怎么知道這院長不會親自出手呢。”
周正哪怕有些想幫也幫不上這忙,只能出言安慰兩句。
郁禾想到從小疼愛她的爺爺,現在還昏迷躺在病床上,眼圈不禁發紅。
就在此時病房內又走出一人。
“小禾,你在跟誰說話呢?”
這出來的人是個中年婦女,他說話的時候將目光在周正身上已經巡視幾圈。
郁禾忽得聽見背后傳來聲音,消瘦的肩膀先是一抖,回頭看著中年女人說:“小姑,這就是我上次給你說的救爺爺的…”
“我叫周正!”
聽到周正自我介紹,郁禾小臉兀得一紅。
上次周正說過自己名字的,沒想到自己一時竟想不起來,這樣她不免有些羞愧。
“噢,原來你就是就我爸的那位好心人,實在太感謝你了,現在像你這樣的好人真的是越來越少。”
郁禾小姑眼中本來存有的疑惑散盡,轉而滿是感激。
剛才她本來以為這是侄女談的男朋友,沒想到竟然是救自家老父親的人,她聽郁禾說老爺子說過他昏倒之后沒人敢送他去醫院,只有這年輕人又出錢又出力。
郁禾聽聞姑姑此言,想起爺爺的話,感覺自己剛才的猜測懷疑人家的目的很可笑,羞愧之心就更重了。
“您太客氣了,碰見這樣的事,任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周正客氣道。
郁禾小姑眼中再賞之色更加濃郁。
沒等著氣氛和諧兩分鐘。
病房內就傳來一陣男人的吼聲。
“小香,小香,你給我管好你家男人,我是當哥的,他一個外人也敢這么數落我!”
郁禾小姑臉色一變,對周正歉意一笑匆匆返回病房。
郁禾本就是泫然欲泣,本來就紅紅的眼圈頓時沾染了晶瑩的淚花,她跟在小姑身后也走進病房。
周正對這個聲音也并不陌生,這不就是當天見的那個不孝子的聲音嘛。
嗯,準確的說應該是郁禾父親。
本著大華夏地區的優良傳統,遵從吃瓜群眾的圍觀心理,周正也走到病床門口,安心吃這份小瓜。
雖然他覺得這瓜有點壞心,可是真心擋不住啊。
“大哥,不是我說你,你都這么大年齡,連小禾都已經上了大學,什么時候能穩定一點?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拿走爸給小禾的生活費他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嗎?”
病房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鐵青著臉說。
“你這個白眼狼少教訓我,我爸還沒退休的時候你往家跑的多勤,恨不得改姓上門,這些年他退休了,你來看過他幾次?”郁禾父親郁起冷笑道。
男人似乎被戳到痛點,反駁說:“你,我這不是工作忙了嗎,你當誰都跟你一樣一天啥事沒有,四五十多歲了還吊兒郎當的?”
“行了,你們都別說了,這些事等爸好了再說。”郁禾小姑憤怒說:“爸還在床上躺著,傷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們不想著出去跑跑路子,走走關系,讓爸順利做了手術,是真盼著他老人家沒救嗎?”
“哼!”
郁起知道禍是自己闖的,再硬氣不起來,只是不滿道:“這路子怎么跑?上哪兒跑?拿什么資本跑?”
小姑父說:“老婆,你知道,我雖然有些朋友,但是平時找他們吃飯喝酒答應的很干脆,但要找他們幫忙就沒那么容易了。”
郁禾小姑沉默,病房里這兩個男人,一個是自己大哥,一個是自己老公,可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她個當女人的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郁禾手背抹抹淚,扭身朝著外面走去。
“女兒!”
“小禾,你干嘛去?”
“我去找院長,今天哪怕跪著我也一定要求他給爺爺治病。”
郁禾聲音堅決。
父親姑父的自私無能讓她心冷,她猛然發現,依靠他們的話爺爺恐怕再難醒來了。
“醫生都請不動他,咱們恐怕見也沒地兒見去,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別跟著瞎摻和了。”
郁起喊道。
郁禾扭過頭來,水晶般的眸子冷視著自己父親,說:“我已經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子不言父過,即便異常憤怒,即便知道父親拿著自己的生活費跑去賭博,她依然沒對父親惡語相向。
這一刻,周正心中嘆息。
真正可憐的不是立著的人,而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啊。
周正心中是同情老爺子,反而對郁禾沒有太多遐思,或許是前世對她高高在上的yy,剛才見到那一系列的事情,心中那個清純似水,冷若冰霜的形象竟慢慢淡化。
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什么忙,他跟在郁禾身邊問:“你就打算這么找上門去嗎?”
郁禾咬咬下唇說:“嗯,不論如何我也一定要請動院長為我爺爺的治療。”
這姑娘也太憨了吧?
周正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那個遇事鎮定自若,見困難絲毫不慌,萬事打點周全的郁禾與現在這個憨直的傻姑娘真是一個人嗎?差距也太大了吧?
女大十八變果然沒錯。
人終是會成長的,不光是身體,還有心智。
“這樣指定不行,如果都像你這樣就能把醫院的院長請動,那他的院長得多不值錢,可能會很長時間都不上手術臺了嗎?”周正苦笑說:“怕是得住到手術臺上。”
“吸吸,那能怎么辦?”
郁禾腳步停下,香肩輕顫。
周正的話像一把把的尖刀刺向她的心,讓她不得不正視這現實的問題。
是啊,如果簡單就能成功,那院長干脆再當回主治醫師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