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長安亂
深夜，難得的好天氣，星光明媚，一彎銀月高掛，長安城里無風無雨，進入三月后，夜晚氣溫漸升。
市區某座不太起眼的建筑內，燈火通明。
建筑頂部，架設著造型奇異的偵察天線，24小時，覆蓋整座城市。
作為國內西北區域的中心城，華夏殿堂在這里布下的人手也遠比普通城市要多，單是閻羅，就有一位。
坐鎮長安，輻射周邊。
東京事件爆發后，全國各城分部進入緊張狀態，灰風衣輪值，確保任何時間，都可以有人應對意外。
“換班了，沒有情況吧？”
凌晨兩點鐘，一隊灰風衣走入駐地，笑問道。
“沒，一切正常。”熬夜值班的超凡者們答，紛紛起身，披上外套，結伴朝樓下走去。
雖是超凡者，也都年輕，不過在沒有緊急任務的情況下，枯坐值班，也是很消磨人精神的事，這會不少人都打著哈欠。
“南風，你車還沒修好吧？坐我車吧，咱倆順路。”鄒方朝一個很年輕的同事說，后者忙點頭：“麻煩了哈鄒哥。”
“嗨，順路的事。”鄒方笑笑，拿出車鑰匙，走向停車場。
作為長安殿堂第一批成員，鄒方虛長幾歲，代號“南風”的青年入職的時候，就是他帶的。
經典老帶新。
所以，雖然彼此年紀也差不太多，但關系上多少有點組織、公司內“師徒”的意思。
“鄒哥，以你的資歷，其實沒必要值夜班的吧。”南風是個嘴巴閑不住的，車子剛駛出大院，就忍不住說道。
“恩，”鄒方坦然承認，隨即笑著反問：“你覺得夜班不好？我倒覺得不錯。”
“為啥？”南風好奇。
鄒方拐上清冷的街道，說：“黑天街道上人少啊，不像白天。如果晚上出現妖魔，處理起來，也沒那么束手束腳。”
頓了頓，補了句：“而且，也能少眼睜睜看一些人死去，卻來不及救下。”
南風愣住，車內，儀表盤的燈映的氣氛有點夢幻，他突然覺得，鄒方這句看似平淡的話語，有點沉甸甸的。
安靜中，車輛在凌晨兩三點的市區里行駛，這個時候，街上都沒什么車，耳邊只有車輛引擎低鳴。
南風試圖活躍氣氛，開始自顧自講述起自己最近的見聞，網上發生的新鮮事，他知道鄒方不大看這些。
作為分部內能獨當一面的精英，在沒有妖魔到來的時間里，幾乎都在訓練。
按照他的說法，訓練時下的功夫多一分，將來在面對妖魔時，獲勝，活下來的機會也就大一分。
作為入職不久的新人，南風經歷的戰斗很少，對此缺乏切身體會，心中時常覺得，鄒方有些認真嚴肅的過頭。
就像現在，自己分明剛講了個得意的段子，結果唯一的聽眾卻反而是皺緊了眉頭：
“南風，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啊？沒有啊。”南風疑惑，手機屏幕的光照在他茫然的臉上。
鄒方扶著方向盤，車輛勻速行駛著，他的眼神卻逐漸銳利起來：
“你有沒有覺得，周圍太安靜了？”
南風愣住，仔細觀察了下，表情也認真起來：
是的，太安靜了。
雖說時間逼近凌晨三點，大多數人們處于睡夢中，可眼下，目光透過車窗看出去，整個城市，寂靜仿佛沒有半點動靜。
黑暗涌動，一股玄妙的孤寂感涌來。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輛車。
“吱呀——”
突然，座下的車子猛地發出尖銳刺耳的制動聲，車身抖動，鄒方猛打方向盤，毫無預兆地，強行減速，在前方路口完成了一個漂移。
南風猝不及防，正要詢問，就聽鄒方低吼：“看外面！”
他茫然望去，繼而瞳孔驟縮。
只見，車子原本行駛的道路前方，突兀地中斷，取而代之的，不再是鋼筋水泥的樓房建筑，而是一片紅色的宮墻！
就如同影視劇里，皇宮的外墻般，高聳而立，截斷了前方路徑，上方，剛巧是一座角樓。
巍峨的城墻上，滿是燈火，隱隱約約，有身披鎧甲的持刀侍衛巡行，卻似乎對另外一側的現代都市，視而不見。
“這是哪里？”南風心頭驚悸，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鄒方便已死死踩下油門，這輛黑色的轎車如猛獸般咆哮。
于夜幕中，發出轟響，如離弦之箭，朝著相反方向疾馳！
也就在車子離開后的數秒，原地，瀝青油板路驀然被青磚石路取代，豎著路標，紅綠燈的現代十字路口，倏然間，消失不見。
世界于此刻重疊，現代城市、設施無聲無息，被另外一個頗似古代皇城的世界取代。
“滴——滴滴——”
汽車尖銳的喇叭聲回蕩，車內儀表盤上的指針已經踩到最右側。
車內，鄒方的表情從冷峻變得有些猙獰，通過后視鏡，他清楚看到后方發生的一切：
一座座古典樓閣，屋舍，拔地而起。
綿長的路燈一盞盞消失掉。
居民樓變成了掛著火紅燈籠的古典酒樓。
現代商廈變成了一座座古代宅院。
覆蓋！
覆蓋！
倘若將視角拉高，自天空，以超凡的目，俯瞰。
就會發現，此時此刻，偌大的長安市內，中心的一片區域已經被古代建筑取代。
而這個區域，還在不斷向四面八方蔓延。
現代建筑消失，一座古代城池取而代之。
就像是一張畫，被另一張一點點覆蓋。
而在這畫卷鋪開的一角，兩個世界的邊界線上，一輛黑色的轎車正于市區街道上奔逃。
“鄒哥！是妖魔？！妖魔出現了？！”
車內，坐在副駕駛上的南風面無血色，他只是個入職不久的新人，所經歷的最大“戰役”，只是配合大部隊，獵殺一頭二級。
眼下的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經驗范疇。
“最低三級！甚至更高！”發動機轟鳴聲中，鄒方一字一頓：
“如果我沒猜錯，我們身后的就是精神體妖魔，展開的領域夢境，它會將所有處于其間的人卷入！”
“我們回分部吧！杜閻羅他們肯定已經感應到了吧！”南風緊張道。
鄒方死死踩著油門，說出的話卻有些沉重：
“未必！這次的情況不對勁！絕對不是普通的三級，否則，不可能沒有半點預警！”
頓了頓，他突然說：“我們不能陷進去，通訊器有信號嗎？”
“沒了！”
鄒方心頭一沉：“麻煩了。”
話音落下，突然間，異變突生。
車輛后方，一道道黑色的人影自古代城市躍出，迎風見漲，倏然間，化為身高三米的巨人，手中，持握同樣由黑影凝成的斬首刀。
令鄒方想起了古代刑場的劊子手。
“呼…”凄冷的夜風中，黑影巨人們發出仿若夜梟的叫聲，扛著斬首刀，沿著街巷跳躍、追趕，朝車子劈砍。
“砰！”后窗玻璃瞬間被打出一片白色的“窗花”，繼而，金屬車身劃出一連串火星。
“該死！”鄒方猛打方向盤，車身游動，將黑影巨人甩開，卻又無法徹底擺脫。
時而摸到攻擊，汽車后方很快變得千瘡百孔。
“鄒哥！這樣甩不掉它們！”南風見狀，持握佩刀，焦急道。
他是力量型進化者，坐在車里，完全發揮不出能力。
“換位！你來開！”鄒方突然說，隨即用空余的右手抽出南風佩刀，朝車頂揮砍。
“撕拉”聲中，一片鐵皮倒飛出去，撞在一名劊子手身上。
冷風灌入，南風下意識按照鄒方的指令，用刀鞘壓住了油門，繼而，解放出來的鄒方抽身躍起，翻身爬到車頂上，南風則取代了駕駛任務。
“嗡——砰！”
鄒方甫一出現，右手朝后方展開，空氣震動，一枚枚土黃色的“炮彈”飛出，將一頭劊子手砸落。
繼而，雙手連發，整個人化作炮臺，打出一枚枚土元素炮彈。
任憑車子搖晃，手中的攻擊卻恒穩、精準。
壓力頓減，車內，南風一邊沿著馬路疾馳，一邊關注戰況，眼神中，滿是崇敬。
“快出市區了！”他吼道。
按照以往的經驗，妖魔的精神領域不會覆蓋人煙稀少的郊區。
“來不及了。”車頂，鄒方說。
“什么？”
下一秒，南風自后視鏡中看到，那延展開的“畫卷”驀然加快，如同海浪，要將兩人苦苦支撐的小舟吞沒。
他臉色發白，耳畔，響起鄒方的聲音：
“一直跑，跑出去，通知中央！”
繼而，鄒方突然躍起，離開了車頂，朝撞來的古代城市撲去，渾身血氣燃燒，仿若熊熊火炬，手中佩刀直斬。
竟以一人之力，短暫遏住了“畫卷”蔓延的趨勢！
雖然，只是一角。
卻已足夠。
發動機轟鳴聲中，殘破不堪的車子沖出公路，筆直撞入冰冷的河水中，也逃出了“畫卷”的邊緣。
“嘩啦。”渾身濕透的南風破開水面，仰頭，望見高聳城墻。
城墻一角，澄澈的夜空中，一彎銀月高懸。
他拿出通訊器，看到已經恢復了信號：
“總部，總部。長安分部呼叫！我們…遭遇了妖魔！”
京城，紅井基地。
A1區，即便深藏地底，可此處多數人仍舊遵循著生物節律，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已睡下。
突然，急促的警報聲響起，驚醒了所有人。
“發生了什么？”楚雨從實驗中走出，就見走廊兩側，房門紛紛打開，人們茫然走出，朝中央大廳趕去。
“不知道。”其余人搖頭。
楚雨心中一沉，突然想到了昨天異常的大龜甲。
快步隨人流走入中央大廳，就看到高層們悉數聚集，墻上的大屏幕上不再是國內版圖，而是衛星下的長安城。
鏡頭里，整座城市沒有任何異樣。
“下級殿堂分部成員上報！長安城中出現精神體妖魔，整座城市已經陷落！”見眾人抵達，負責人沉聲道。
一片嘩然。
“怎么可能？監控系統并沒有檢測到任何異常！”預警部門負責人質疑：
“即便是精神體妖魔，行蹤隱秘，但也不可能沒有半點征兆！如果有，系統就算沒能準確定位，但也能提前察覺！這不合理！”
“不！有征兆！”
楚雨排眾走出，將昨天龜甲的異常說了一遍：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有理由認為，妖魔避開了我們的監測！”
“尤其，如果遇險范圍真的是整座長安，那恐怕…”
她沒有繼續說，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三級妖魔是沒可能，覆蓋整座城市的，最多一個區。
也就是說，這次出現的敵人，要比以往更強大。
“饕餮。”有人呢喃。
饕餮釀造的慘劇剛剛結束，難道，國內就要迎來類似的事件嗎？
“救援！呂閻羅呢？立即帶人前往長安！”有人喊道，可很快，就想起，呂鳳山已經深入紅井，與地面失去了聯絡。
而國內其余閻羅，也都被死死摁在各自防區，難以調動。
一旦抽調他們離開駐地，妖魔極有可能趁虛而入，甚至，將長安當做“佯攻”，這并非沒有先例。
妖魔，從不是沒有智慧的野獸。
“不要慌！情況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糟！
長安城作為西北重地，有杜閻羅以及整個省級分部坐鎮，眼下，他們應該都已陷入夢境領域，也許，已經與妖魔交手！”
部長沉聲道：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防止更多的人陷入其中！”
“第一，下發通知！要求長安周邊城市切斷相關公路、鐵路交通路線，全國各機場，停止長安航班！”
“第二，命令康京帶隊，乘坐基地軍方運載機，火速趕往長安支援！”
“第三…”
他突然看向通訊員：“嘗試聯絡人教，說明此事，告訴那位使者，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條件好商量！”
“是！”大廳內，各負責人忙應聲，散去忙碌。
魔都，水央宮。
望氣樓八卦臺上，蘇寧盤膝修煉，人皇經運轉，漫天星輝飄落，轉為靈力，填充己身。
忽然，他仿若心血來潮，撐開雙眸，視野中，系統界面展開，倏然打開空間通道。
檢測到妖魔入侵開啟臨時任務：抵達現場，誅殺妖魔，護佑人族，獲得獎勵 蘇寧望向面板，就見內部，赫然是一座夜幕中的城市，似為輕紗籠罩，看不出具體地點。
妖魔入侵！
這就是玉藻前不安的來源嗎？
蘇寧恍惚間，就看到置于身旁的玉符震動，浮現密集文字，拿起掃過，發現赫然是殿堂官方信息。
這次，殿堂竟比自己提前獲知了具體情況？
“長安？疑似四級精神體妖魔？”蘇寧凜然，情況比他預想中更為麻煩。
疑似四級？不會吧，剛結束一個又來？真的假的？我的巨靈神尊都還沒修好…
更何況，還是更詭異的精神體妖魔？
呂鳳山在執行任務，沒法參與？這么巧？他剛下井，這邊妖魔就搞大動作？難道…妖魔陣營預判了此事？
蘇寧思緒電閃，只覺這次事件充滿了意外，遠不如魔都港、東京灣兩次準備充足。
這讓他生出些許危機感。
略作思索，他放棄了單打獨斗，或者帶寧錯雪莉前往的想法，決定接受殿堂邀請：
“好。我們剛好有一位成員在西北，可以前往援助，不過，我有個條件。”
“您說！”
“我要援救隊伍的指揮權。”
“…我請示下領導，稍等。”
基地內，通訊員立即將蘇寧的要求匯報給了總負責人，后者思考片刻，說：“答應他！”
“部長，這…”旁邊，其余幾名負責人面露猶豫。
后者沉聲道：“救人要緊！我們需要人教的力量！有什么后果，我擔著！”
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也是進一步了解人教的契機。”
眾人對視，不再說話。
望氣樓。
蘇寧看到回復，略顯意外，沒想到殿堂答應的這般痛快，要知道，他也只是試探。
意外之喜。
“沒想到，我還有指揮正規軍的一天。”蘇寧長長吐了口氣，起身，略作思考，拿出山河繪卷，抖落一個紙人，化作自己的模樣。
于八卦臺上打坐。
自己則下樓，躲入下一層房間中，揉了揉臉，施展易容術，幻化出另一幅外表。
“差不多了。”嘀咕了句，蘇寧邁步，跨入光幕。
直抵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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