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圣人!
當蘇寧清朗的聲音于這片天地間回蕩,所有人心頭,皆生出極大的敬畏。
救亡會成員,亦莫能外。
什么?
他在誦念什么?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并不精通中文,然而,接下來的變化,卻也令人無暇問詢。
荒山之上,碎石中央。
當蘇寧念出這句話語,他手中的黃金骷髏突然碎裂,化為億萬光點,將他整個人托舉至半空。
他背后,空間劇烈震蕩。
紅月的光輝被壓制,一道青色光輪如大日,緩緩浮現。
再然后,那億萬光點,瞬息之間,拼湊成了一道高達百丈的模糊法相。
面部模糊,目含天威。
白發垂掛如星河,光輪懸于腦后。
腳踩八卦盤,身披五色衣,重疊之冠,鋒鋋之劍。
甫一出現,這座天地邊緣,便浮現出無數細黑的裂紋,那是夢境空間碎裂的征兆。
這道極度模糊,介于存在于虛幻間的法相誕生瞬間,難以言喻的威嚴便淹沒了所有。
“吼…”
山坡上,兩頭三級妖魔發出驚恐的嘶吼,紅衣主教果斷暴退,救亡會成員們瑟瑟,心頭的喜悅消散一空,只剩茫然與畏懼。
龐大的空間門內,揮舞的觸須驀然僵直。
那只詭異豎瞳化為血紅色,死死盯著蘇寧身后的圣人法相,似乎,看到了極度恐懼的事物。
魔都。
正值黎明,夜幕尚未退去,繁華都市顯得格外冷清。
某座別墅,房間內。
寧錯倏然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只感覺體內靈力瘋狂流失。
不,準確來說,消失的并不是她本身的修為,而是人族護佑,給予的加持。
“怎么回事?”她茫然不已,穿著睡衣,便跳下床,素白的手朝空氣一拍,打開玉石大門,進入水央宮。
就見遲家夫妻,呂家祖孫,乃至林綰,都或走出望氣樓,或打開門戶,急匆匆跑進來,彼此對視:
“你們也感覺到了?”
看到彼此的反應,寧錯意識到,這絕非個人原因,而是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在發生著什么。
“是蘇寧!”
了解內情的遲家夫妻異口同聲,繼而,想起蘇寧走前說過的話,神情微變:
“倫敦出事了!”
沈城,郊外,某座公園內。
夜幕未散,清冷寂靜,朱一聞帶著御三家年輕弟子,打坐修行。
突然間,朱一聞猛地從吐納狀態脫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覆蓋在他身上的護佑之光,驀然被拉向虛空,如同被某只無形的手抽走。
“壇主,您…”
前原一木等人也被驚動,茫然地看向他,作為外門弟子,他們并不享受人族護佑的加持,因而,并無感應。
“繼續修行。”朱一聞沉聲道,繼而,面露憂慮。
蓉城,劍閣。
李長亭不在,喬恩便肩負起了督導日常修行的職責。
為了吸收每日第一縷朝陽,淬煉劍心,往往黎明時,就會起床練劍。
“哈欠。”喬索索上身穿著件小背心,拎著青光劍,推開屋舍的門。
剛踏入廣場,突然只覺身體虛弱,腳步踉蹌,人族護佑隔空抽離。
“發生了什么?”
她驚慌失措,卻見,其余人,也都是類似的神情。
同一時刻,在隔海島國,東京分部的五名成員,也紛紛自睡夢中驚醒。
而在倫敦,封鎖的街道上,被妖魔囈語干擾精神,陷入瘋狂的人們,也于此時,突然“清醒”了過來。
那宛若魔音灌耳的污染,驟然消散。
“莉娜!你怎么樣?莉娜!”
阿爾薩德抱著瘦瘦小小的女友,后者緩緩將雙手從耳朵上拿下,臉色蒼白地搖搖頭:
“我沒事…”
“發生了什么?”她問。
阿爾薩德咬著嘴唇,沒回答,而是仰頭,引著女友的目光,望向了城市上空,驀然降臨的圣人法相。
泰晤士河水奔涌,雨水淅淅瀝瀝。
塔橋上,各國游客擠在窗邊,望向封鎖區,心神震撼,用不同的語言,表達著心中情緒。
帝國理工學院附近,公寓內,雪莉的舍友怔怔地望向東南方向,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她仍舊清楚地望見了那神話般的景象:
巨大的光門佇立于空,內部,是正試圖鉆出的獨眼怪物。
在其對面,一道面目模糊,披東方古代袍服,白發如瀑,威壓如海的虛幻人影浮現,遙遙與之對視。
又仿佛,是在俯瞰倫敦。
“天道圣人!!?”
山坡上,因大地震動,碎石速速滾落,宛若滑坡,所有超凡者都停下了戰斗,努力穩住身形。
遲秋張大了嘴巴,望著圣人法相,腦海中,一片空白,近乎本能地望向學姐,卻見洛黛爾雙眸璨璨如星,仰望天空,呢喃著:
“是真的…是真的…領袖說的沒錯…”
“學姐?”遲秋有點聽不懂。
天道圣人?
海因斯與艾米麗對視,不明白這個陌生詞匯的含義,但也能猜出,這正是蘇寧依仗的底牌。
不由心頭振奮,其余超凡者們,也重新升起希望。
大騎士長西蒙則完全被那只是出現,便要壓垮這處空間的法相吸引了注意力,忘記了戰斗。
李長亭哈哈大笑,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幕。
手一招,無數斑駁鐵劍飛回體內,折身來到雪莉身旁,擔心等下的攻擊,可能會傷到本體虛弱的女孩。
半空中。
蘇寧能清楚地感應到,虛空中,有一道道無形,卻真實存在的護佑之光攜著靈力道行,如百川歸海,灌入他體內。
也灌入那圣人法相之中。
當他動用了那件古物,他便成了這法相出現的載體。
他不知道這法相指代的,是否便是神話中的道德天尊,但也不很重要。
與其說是法相,這更近似,封存于黃金骷髏內的一道法術。
一道,以人族氣運催動的法術。
這一刻,蘇寧以自身靈力為引,隔空,借取其余成員的力量。
他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心神升起,以超然物外的心態,望向戰場。
紅月被逼退,世界彌漫著漆黑的裂縫,仿佛將要坍塌,紅衣會長似乎預感到什么,瘋狂催動手中書籍,加固那屏障的力量。
空間門內,未知的四級妖魔猩紅的豎瞳驀地射出一道光亮。
這一次,蘇寧清晰地捕捉到了這攻擊。
他“看到”自己,淡漠地朝那妖魔看了一眼,那攻擊,便消散如煙了。
他“看到”自己,平靜地抬起右手,以手指朝山頂祭壇一點。
與此同時,在此界,乃至外界,整個倫敦,觀望著的數百萬人眼中,那威嚴浩瀚的虛影,做出同樣的動作。
朝那大門,遙遙一指。
“啵。”
一道似存在,又似不存在的聲音在所有人心中響起。
沒有煊赫光束,沒有花里胡哨的異象,甚至…沒有半點煙火氣。
在眾目睽睽下,那籠罩了大半山峰的陣法屏障,突然蕩開一環環的波紋,無聲無息,擊穿,粉碎!
那寸草不生,覆蓋青巖的山體,裂開無數縫隙,內部坍縮,塌陷!
大地上,卷起宛若滅世沙塵般的風暴,以祭壇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那些還活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普通人望著末日般,席卷而來的沙暴,面露絕望。
然而,那狂暴的能量風暴,卻仿佛有著靈智,在靠近普通人時,化為輕柔的風。
只有細小的砂礫落下。
而救亡會的,那些披著紫色神袍,戴著面具的超凡者卻未能幸免,瞬間被能量風暴吞沒!
“撤離!!”
“快撤離!!!”
大騎士長西蒙高聲喝道,重劍朝山腰掃去,以氣血光環,將諸多騎士向山腳推去。
“學姐,你快走,我掩護!”
遲秋挺起胸膛,喊道。
卻見洛黛爾翻了個白眼,抬手抓住遲秋的脖頸,身后浮現一頭神秘的巨鳥虛影,張開雙翼,帶著他借助風暴的力量,朝山腳遁逃。
那兩頭三級妖魔,同樣試圖邁步逃離,卻在生出這個念頭的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摁在地上。
如同承受難以想象的重壓,筋骨斷裂,鱗甲破碎,污血彌漫,瞬間被活活壓死!
祭壇中央。
那偌大空間門瘋狂震動。
內部,四級妖魔發出尖銳、含糊的嘶鳴,無數觸須死死抓著門戶,將身體往外拔,空中,那一輪虛幻的紅月膨脹、收縮,試圖與之抗衡。
然而,這一切的努力,都在圣人虛影青光輪轉中化為虛無。
“咔嚓!!!”
外界,國王學院附近,封鎖區域,街道上所有人皆聽到了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崩塌聲。
“碎了!”
“碎了!”
阿爾薩德仿佛聽到有人在喊,他抱著女友,格子衫被豆大的雨水打濕,瞪大眼睛,定定地望著那崩塌的門戶。
整個街區,東西兩座市區,乃至更遠的地方。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空間門內,那從始至終,未曾真正降臨的妖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繼而,整座門戶崩塌,湮滅,收縮為一個小點。
徹底消失不見。
倫敦危機,就此解除。
地下,狂猛的風暴中,這片世界如同碎裂的瓷器般,一點點崩解。
山腰處,衣服燒灼,身體血肉模糊的紅衣會長奪命奔逃,身體,卻不可避免地掉下一塊塊血肉,骨頭,如同被拆散。
最終,當他逃到風暴邊緣時,徹底沒了身軀。
只剩下一道黑霧凝成的,雙目赤紅,十指修長,沒有雙腿,只有一條尾巴,形似“惡魔”的影子。
手里,還死死抓著那本古舊書籍。
他扭頭回望,正巧看到,空間門坍塌的景象。
苦心經營的救亡會精銳,大半葬送于此。
目眥欲裂。
與此同時,那封印在黃金骷髏之中的法術也走到尾聲,圣人虛影開始淡化、消失。
這終究只是一道仙法。
“呼啦啦…”見狀,那本古舊書籍突然飄起,繚繞黑紅兩色微光,自行翻動,一張張褐色紙頁,如風中落葉卷動。
同時,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吸力,在紅衣會長恐懼的目光中,將他拖入書中,吞噬。
那是救亡會所信仰的,“災厄母神”的臉。
下一刻,祂那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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