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吹散塵埃,當蘇寧踏上山巔的這一刻,陽光似乎都盛大了起來。
古代劍客撐起的劍罡氣罩于陽光下仿佛琉璃碗,緩緩淡下去,顯露出內里,喬恩等人復雜無比的神情。
他們想過代行使會很強,畢竟盛名在外。
即便是世界級超凡組織,都在討論。
可他們卻并不覺得,蘇寧會比自家師父更強大,這并不全然是親疏有別的盲目,更在于,師父真的活了很多年,而蘇寧又實在年輕。
當蘇寧踏上九百級臺階時,喬恩勸師父解除屏障,的確是覺得對方可能到此為止了。
可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行為背后,還有潛藏的擔心,害怕對方真的走上來,壓過師父的風采。
而最終的結果也確乎如此。
那股縹緲、淵渟岳峙的劍意,壓得他們心生卑微。
如果不是師父出手庇護,喬恩覺得,自己等人也許真的會本能跪倒下去。
“這就是人教代行使嗎?”五人心頭升起同樣的念頭。
“得罪了。”蘇寧平靜說到,將手中的青光劍朝身后一拋,嚇得剛爬上平臺的喬索索媽呀一聲,兩腿直哆嗦:
“亂扔東西,沒有公德心啊!”
她這話,也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古代劍客收回長劍,斗笠下的面罩后方,似乎刺出驚嘆而好奇的目光:
“后生可畏。”
旁邊,看到喬索索安然回歸,喬恩松了口氣。
看了蘇寧一眼,旋即想起什么,笑道:
“也是巧了,貴客相繼盈門,昨天,守夜人的遲先生到來還和我們念叨過您,今天就聚到一起了。”
說著,他四下尋找,好奇地看向蹲在人群后頭,背對眾人,默默畫圈的遲秋,招呼道:
“遲先生?你沒事吧?”
遲秋:“沒…”
“那怎么不過來見見?”喬恩懷疑道。
蘇寧挑眉,看著蹲在地上畫圈的遲秋,似笑非笑,問道:“遲秋?”
喬恩眨眼,說:“昨晚岷江除妖,我們遇到了遲先生,他自稱與您曾把酒言歡。”
“是嘛。”蘇寧不置可否。
遲秋深吸口氣,猛地站起身,轉回來,哈哈大笑道:“上次魔都一別,沒想到這么快又和您見…見見…”
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看著那張昨天剛見過的臉龐,瞠目結舌,說話都結巴起來。
蘇寧笑瞇瞇道:“是啊,又見面了。”
與此同時,東北,白河鎮。
穿著羽絨服,背著行囊的朱一聞推門,進入某間餐館,在靠窗空桌坐下。
朝服務員要了幾樣菜,又要了杯溫酒,放下背包,看著窗外的山脈出神。
這里是長白山東北側,也是距離天池景區最近的聚集點之一。
眼下是三月份,山上積雪尚未融化。
他來的時候,查過攻略,知道往年這時候還能滑雪什么的。
“感覺鎮上游客不多啊。”上菜的時候,朱一聞道。
服務員驚訝道:“你不知道嗎,天池景區被封了。”
朱一聞忙追問,得知,就在昨天,上級管理部門下發通知,要求部分景區關閉,禁止游客進入。
當然,目前也不是所有游覽點都給停了,但看這態勢,怕也是遲早的。
“為什么關閉?”
服務員小聲道:“聽說,是國家在山里發現了什么,也沒收到警報,應該不是怪物吧,但挺神秘的。”
“是嗎。”
“而且啊,我懷疑那地方就在天池主峰附近,有游客說,聽到那邊好像哪里塌陷了。”
頓了頓,她補充道:
“就不久前,好像還有官方的人上山去了呢,開著車,具體什么人不清楚,但能在封閉的時候上去,大概率是官方的。”
“謝了。”朱一聞說,目送八卦服務員離開,愈發好奇起來。
上網搜了下消息,也大都語焉不詳。
朱一聞放下手機,悶頭吃飯,結賬后,又去周圍的店鋪采購了些壓縮物品,旋即朝景區趕去,發現果然封停,空空蕩蕩。
沒有停步,他開著幻術溜進去,從景區里找了輛雪地摩托,悄咪咪開上山峰。
“呼呼呼。”
開著摩托,寒風呼嘯,朱一聞戴著太陽鏡,只覺的寒風迎面,白雪刺目。
這個時節,已經入春,可在這片北國山脈上,卻仍是冬天,漆黑、嶙峋的山石,皚皚白雪,天大地大,仿佛只有他一人。
按照地圖標注,他朝著天池主峰進發。
“就是這里了。”
天池主峰,某處山體外,一行穿著輕薄棉服的隊伍聚集于此。
總共二十人,都是從周圍城市,挑選的精英。
為首的,是本省的殿堂副隊長,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這時說道。
隊伍內,陳瞳望著面前,山體上塌陷出的巨大裂縫,有些不安:
“這是檢測中的異常反應源?”
絡腮胡解釋道:
“準確來說,定位在天池底部,山體中,不過在你們的到來前,這邊發生了局部地震,恩,很小范圍的那種,并不尋常。
這里的山體被撕裂,形成了一條通道,我計劃從這里入手,嘗試探索。”
“好。”眾人點頭,都沒有異議。
陳瞳等人開始檢查攜帶設備。
完畢后,眾人戴上固定探照燈的安全帽,先后進入洞口。
也就在他們進入后不久,山頂,湛藍,澄澈,如寶石般的天池湖泊內,平靜的水面忽然沸騰,隱有異響。
蓉城,劍閣。
蘇寧在與遲秋打過招呼后,便轉而表達了希望與劍閣主人交談的意愿,后者欣然同意,領著蘇寧走入了一棟殿宇。
關上房門,其余人在外等候。
就如上次長安畫卷內的翻版。
收拾的干凈素雅的房間內,蘇寧與古代劍客盤膝對坐,中間的桌上是冒著熱氣的茶水。
兩人都沒說話,彼此打量。
不過讓蘇寧覺得有點別扭的是,對方自始至終,都未摘下斗笠,整個人包裹的極嚴實…
“你比我料想中,來的更快。”終于,劍閣主人開口,用那帶著金屬顫音的嗓音道。
蘇寧笑道:“時代不同了,交通方便,大家也都追求效率,不過,能這么快找過來,也是運氣好。”
劍閣主人道:“我看得出,你是有大氣運的。”
蘇寧心說這話可不太好接,這剛見面,就夸人,挺不好意思的…
“喬索索她們公開露面,是前輩安排的?想要吸引我們過來?”他嘗試問道。
“是。”劍閣主人坦然回答:“我聽喬恩他們說,當今世界,人教名氣極大,我就猜到,是某一支傳承出世,抵抗妖魔。
所以,試圖與你們聯絡,卻苦于沒有方式,正好,弟子們也都有了一定修為,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
相比于遲家夫妻,劍閣明顯已經對現代社會、局勢有所了解,兩個人交流起來也更順暢。
“喬恩,他們是您的…后代?我聽喬索索說,你活了幾百年。”蘇寧平靜問道。
劍閣主人苦笑:
“是封閉在這里,茍延殘喘,沉睡了幾百年才對,時光匆匆,哪里還有什么后代,當初的劍閣傳人只剩下我一人,至于他們,機緣巧合,我后續收的。”
接著,他簡單敘述了一遍,蘇寧這才明白。
說來,倒是有點類似小說劇情了。
喬恩家里也是本地商人,年紀輕輕,幫著打理怡水山莊,結果這里恰好與劍閣空間錨點重疊,其本人也有相當不錯的修行天賦。
天道污染解除后,劍閣主人蘇醒,嘗試接觸外界,就發現了這個好苗子,一番接觸后,收為弟子。
喬恩也是個有意思的,一股腦,將女友,妹妹和幾個死黨朋友都拉了過來,并幫助劍閣主人掌握了當今局勢。
后者才決定與蘇寧聯絡。
“原來是這樣。”蘇寧吐氣,并不意外:
“我們同樣在尋找教內尚存至今的,散落各地的成員,不瞞您說,就在前些天,我們才接了兩位與您同時代的成員回歸。”
“哦?”劍閣主人驚訝。
蘇寧卻沒細講,轉而笑道:“差點忘了,還沒有問前輩名諱。哦,剛才在外面,聽遲秋叫您‘劍王’,好名號。”
劍閣主人自嘲一笑:
“叫我李長亭就好,至于‘劍王’…糊弄人的名號罷了。
按照傳統,每一任劍閣主人都會繼承這個稱號,可真實情況,是一代不如一代,甚至于,我這個繼承者,也都名不正,言不順。”
“怎么說?”蘇寧問。
李長亭說道:
“當年…我已經記不得具體年歲,大概在唐時,修煉愈發艱難,我劍閣傳承凋零,一度只剩下寥寥數人。
時任閣主,也是我的師兄決意出發,行走九州,尋找更進一步的方法…”
“是找彼岸吧。”蘇寧打斷道。
李長亭贊嘆:“你們果然也還知道這件事。沒錯,師兄當初便是為了尋找去往星空彼岸的入口,離開,也帶走了閣主令牌。
只可惜,那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曾去尋找過,卻也沒有收獲,一晃,已經過去這些年,我還茍活著,也不知道,他最終找到沒有,想來…大概是失敗了吧。”
蘇寧沉默了下,點頭:
“是的,他失敗了。事實上,我這次來蓉城,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這件事。”
說著,他翻手,將那枚似金似玉的劍閣令牌放在茶桌上:“物歸原主。”
李長亭先是一怔,旋即,猛地站起身,身體因激動而顫抖,失聲:
“這…怎么會在你手里?!…師兄,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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