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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再寫份治安疏

  “陛下此言當真?”海瑞瞪著眼睛問道。

  朱翊鈞一聽就笑了,玩味的說道:“在當今這世上,這話也就只有你敢說。”

  海瑞頓時有些尷尬,意識到有些激動了,這世上的確沒有人敢和皇帝這么說話。

  海瑞想了想之后說道:“陛下恕罪,臣實在是有些太過激動了。”

  “不必如此,”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隨意些就好。”

  “朕其實也不知道,只是聽人說的。”朱翊鈞笑著說道:“這世上的事,有些事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朕就在這里試試看。”

  “陛下好心思。”海瑞點了點頭。

  兩人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又吃了飯,朱翊鈞就安排海瑞在這里住下來。

  海瑞在這里住下,外面恐怕不太平凡。

  如朱翊鈞所料想一般,海瑞在皇宮里住下的消息一傳出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很多人都膽戰心驚,誰也不知道皇帝接下來要做什么。

  現在朱翊鈞已經快成為一個成功的皇帝了,他完成了第一條:不要讓人猜到你是怎么想的。

  現在就沒有人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皇帝已經答應張居正,讓山東那邊的劉賢開始干了;結果海瑞進宮又被留下了,這是要干什么?

  一時之間,猜測非常多,眾說紛紜,沒有人知道要干嘛。

  海瑞住到房間里,看了一眼發現并沒有多么奢華,很是簡樸。

  筆墨紙硯什么的也都準備好了,門口有個小太監伺候。

  這個太監正是接他的李四。

  海瑞對李四的印象還不錯,這是一個很懂事的小太監,說話辦事很有禮貌,最關鍵的是聽人勸,自己說什么都能聽得進去。

  這在海瑞看來,非常難得。

  而且李四能吃苦,這一路上跟著也不叫苦不叫累。

  海瑞突然想起今天俞大猷的話。

  李四站在門外,滿臉的委屈。

  他是真不想來伺候這位。這一路上自己過的是什么日子,想想眼淚就要下來了。

  可是還得罪不起,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這位是誰?

  這位是海瑞啊,連皇帝都敢罵的人。

  自己算什么?

  不說別的,海瑞要是罵自己一頓的話,自己肯定就出名了,這名聲都臭大街,都沒人搭理自己了。

  而且被海瑞罵了,你還沒處說理去。

  李四委委屈屈的站著。

  海瑞在屋子里面開始磨墨,準備寫點東西。

  白天俞大猷說了,陛下有能力、有魄力,是個好皇帝。

  那么好皇帝就應該虛心納諫,自己提點建議,皇帝應該能接受。

  俞大猷說皇帝對這些太監的管束非常好,自己也見識到了,證明俞大猷說的對,那自己就更不能白來京城一趟了。

  有些話該說的就得說,反正說的不對,大不了被攆回去。

  驢子已經被他們養上了,如果皇帝把自己趕回去,自己還能現在騎著驢子就走,讓驢子少吃幾頓精飼料,少浪費國家一點錢。

  那頭驢子實在是不適合飼料。

  (此時,正在歡歡喜喜吃著精飼料的驢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點著燈,海瑞磨著墨,提筆開始寫。

  提起筆的瞬間就文思泉涌,心中千言全部噴涌而出,洋洋灑灑落在紙上一片。

  寫著寫著,就有點收不住了。

  寫了一會兒,海瑞停下了筆,看了一眼面前的奏疏。

  言辭是不是有些太犀利了?

  陛下現在還年輕,這么寫會不會打擊陛下的自信心?要不收一收?

  算了,還是不收了。陛下要做中興之主,得有胸懷、有魄力,這樣的言辭應該能接受得了。

  繼續寫。

  海瑞打定了主意,拿起了筆繼續寫了起來。

  朱翊鈞的住所。

  朱翊鈞剛剛洗過澡,身上穿著棉質的睡衣,頭發就那么披散在身后。

  邁著四方步,搖晃著走了出來,心情很是舒暢。

  這個時候,有點背景音樂就更合適了。

  王皇后看著朱翊鈞吊兒郎當的樣子,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說了好幾次了,鈞郎就是不改。誰家皇帝這么走路的?

  只不過現在李太后病情時好時壞,皇宮里面實在是沒有人能夠管得了這個皇帝。現在自家皇帝越來越放飛自我了。

  接過陳矩遞過來的溫熱茶水喝了一口,朱翊鈞對王皇后的目光視而不見。

  喝了一口,朱翊鈞看著陳矩問道:“海瑞的住處安排好了嗎?”

  “回陛下,已經安排好了。”陳矩連忙答應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見到陳矩滿臉的遲疑,一副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朱翊鈞沒好氣的說道:“做那副樣子給誰看?有什么話就說。”

  “回陛下,海瑞海大人在寫東西。”陳矩小心翼翼的說道。

  寫東西這個事,本身很尋常,可是這事你得分誰來干。

  海瑞寫東西,就不是什么小事,那是能嚇死人的大事。

  而且在現在這個情況下,這就更是大事了。

  跑到皇宮里面住下來,第一晚上什么都不干,就先寫東西?

  身上也沒官職,寫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寫給陛下的。

  海瑞寫給陛下的東西,誰都能夠想到他早年寫的那份《治安疏》,實在是太有名了。

  陳矩有一些擔心的看向陛下。

  朱翊鈞先是吃驚,隨后就是一陣歡喜。

  他反正不怎么害怕,海瑞的那一封《治安疏》又不是沒看過,是寫給嘉靖皇帝的。

  在朱翊鈞看來,海瑞寫的夠客氣了,“嘉靖,嘉靖,家家皆凈”,說的有道理啊。

  朱翊鈞直接說道:“海瑞那份奏疏還能找得到嗎?”

  陳矩抬起頭震驚的看著朱翊鈞。

  陛下這是要干什么?

  再說了,那份奏疏怎么可能找得到?

  當初老皇帝看完之后差點沒殺了海瑞,那份奏疏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宮里面的人都沒人敢說,估計不是撕了就是燒了,

  看著陳矩震驚的樣子,朱翊鈞知道是自己妄想了。

  這要是能保存原本,那得是多珍貴的歷史資料?

  “你這樣,你去一趟海瑞那,讓他再寫一份《治安疏》,原文復述即可。”朱翊鈞擺了擺手隨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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