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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即是辦不到,也是不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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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案發生的前因后果竟然是因為一場比武招親,真是…匪夷所思。要不是岳麒麟親口承認誰能想到。”

  “段君邪重出江湖竟然是為了這么一個廢物…這便是二十年前讓人聞風喪膽的噬心魔君?我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這一切謎團,還得等抓到段君邪后才能知曉,如今案情緣由已經弄清楚,可以向知府大人回復了。劉統領,我們一起向知府大人匯報吧?”

  蘇牧隨意的說道,但這話聽在劉荀耳中卻是心跳猛然間加速了。

  “真的?”劉荀大感意外,本以為這份功勞蘇牧不會讓出一分一毫,沒想到竟然會讓他一起回復。一起回復,就意味著破案功勞有他一份。

  這件案子走到這個地步可以說完全是蘇牧一人調查出來的,劉荀并沒有介入。

  不分功勞給劉荀也沒有半點不合適。

  但看在劉荀這么多天安安分分配合的份上,蘇牧就送他一份功勞。在劉荀的地盤上查案期間,他沒有給蘇牧找不痛快使絆子,足以領一份功勞了。

  案子的真相,在岳麒麟認罪之后很快被公布了出去。

  蘇牧還授意就將郭府被滅門之案的細節用告示貼的滿城都是。

  一時間,三縣武林都群情激奮。

  郭家在安慶縣雖然不能說是頂尖武林世家,但也是一流武林世家。郭家經營百年,人脈早已遍布三縣武林。

  而且郭家作風正派,享譽盛名。

  當天,無數武林人士對岳麒麟口誅筆伐,甚至對丹鼎宗也是口誅筆伐。無數武林勢力紛紛公開與丹鼎宗斷交決裂。

  要不是岳麒麟現在被關押在鎮域司大牢,憤怒的武林人士恨不得將他從大牢中提出來千刀萬剮再鞭尸。

  午后,無數武林人士匯聚在鎮域司門口高喊這殺人償命,血債血償的口號。

  聲勢蔓延,竟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態勢。

  在安寧縣的城外,有一座湘妃山。

  湘妃山上,漫山遍野的長著湘妃竹。

  湘妃竹通體墨色,散發著與墨蘭近似的香味。

  在湘妃竹林的深處,坐落著一座雅致的道觀。

  道觀的名字,也叫做湘妃觀。

  夜已深,靜謐的夜晚,微風徐徐。

  岳鼎豐沒有待在丹鼎宗,而是一個人出現在湘妃山的小徑之中。

  他穿著錦繡山莊每年只做十件的綾羅長袍,腳踏流金踏云長靴,頭頂上的束冠是翠玉發冠。一身裝飾,不下于三百兩。

  小徑兩邊竹葉上滴落的一顆顆露水,如細雨一般落在岳鼎豐的身上。

  這里,是岳鼎豐心中最牽掛的地方。

  但岳鼎豐已經十年沒有來了!雖然湘妃觀的主人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到來,可十年了,岳鼎豐一次都沒來過。

  哪怕送岳麒麟來此看望母親,他都只是送到山腳,從未踏上去一步。

  但今天,他必須來。

  等岳鼎豐收回思緒,抬起頭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湘妃觀的門口。

  輕輕的抬起算敲門,門卻自動打開了。

  “老爺!”一個中年女道士出現在門后面,對著岳鼎豐柔聲說道。

  他曾經是夫人的貼身侍女,也是岳鼎豐的通房小妾。所以哪怕過了十年,她還是叫岳鼎豐一聲老爺。

  “夫人在么?”

  “小姐在靜室等候老爺呢。”

  “帶我過去!”

  在女道士的帶領下,岳鼎豐來到了內院。

  女道士推開了靜室,岳鼎豐的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十年了,靜室中的女人,他朝思暮想了十年。

  十年前,夫人突然間要出家做道士。

  岳鼎豐就算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么!當年阻止過,勸說過。

  但夫人仿佛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哪怕岳鼎豐掏心挖肺跪下相求,夫人都無動于衷。

  最終,岳鼎豐還是沒有拉回夫人。

  要么,讓她出家為道,要么,她死!

  岳鼎豐最終妥協了,只要你還活著,出家便出家吧,哪怕岳鼎豐成了安寧縣的笑話。

  雖然夫人沒說不許岳鼎豐來看望,但岳鼎豐無法接受曾經如膠如漆山盟海誓的愛人,卻用一種陌生人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更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稱呼是貧道這種仿佛隔著一個紅塵世界的稱呼。

  當看到靜室中的伊人的瞬間,岳鼎豐的心突然停了半拍。

  雖然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但背影的打扮卻還如十年前的模樣。

  她沒有穿道袍,沒有梳發髻。

  她,穿著一襲白衣,頭戴云鬢。

  “芷云…”

  岳鼎豐走進靜室,呼喚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綠柳,你先退下!”

  “是,小姐!”綠柳退了出去,關上了靜室的房門。

  呂芷云緩緩的轉身,那一刻,她的眼眸已經蘊滿淚花。

  十年了,歲月似乎并沒有再呂芷云的臉上留下痕跡。她還如十年那樣的端莊,還如十年前那樣的美麗。

  岳鼎豐緊張的踏出一步想要上前,呂芷云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鼎豐,你救救麟兒吧。”

  岳鼎豐的腳步頓住,身體仿佛石頭一般僵硬在原地。

  呂芷云已經知道了啊…

  也難怪,外面傳的沸沸揚揚,湘妃觀又不是真的與世隔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鼎豐,只要你答應救麟兒,我愿意還俗,我愿意回到你的身邊我一輩子侍奉你…”

  聽著這話,岳鼎豐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捏住,用力的拉扯。

  “芷云…

  這是你回到我身邊的條件對么?”

  “是!你答應么?別說什么民不可與官斗。別人不知道丹鼎宗的實力,我還是知道的。丹鼎宗煉制了這么多丹藥,培養了這么多高手。

  二十年來,光八品之上都有二十多個,更有上百名九品以上的弟子。再加上這些年丹鼎宗結交的朋友,積攢的人脈。

  你若愿意,將麟兒救出來并非難事。”

  聽著呂芷云的話,岳鼎豐的心只感到森森的寒意。

  “你知道這么做意味著什么么?這是謀反啊!無論事情成與不成,丹鼎宗的下場是什么你可想過?

  所有參與的人,都會被朝廷永久追殺,沒有人能得以善終。”

  “那是我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呂芷云倔強的說道,“我是做娘的,我不能看著兒子被拉到刑場砍頭。無論用什么辦法,我都要救他。

  難道你真如此冷血,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死?沒有了麟兒,我們這一生還有什么意思?”

  “那你知道麟兒做下了什么事?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現在說這個有什么意義?為今之計是先把兒子救出來,以后我們再慢慢教。

  我知道丹鼎宗是你一生的心血,可你一生的心血最終還不是要托付給麟兒?麟兒沒了,你一生的心血有什么用?”呂芷云揚起頭殷切的勸說道。

  “你先起來!”

  “不,你不答應我絕不起來!”

  岳鼎豐眼眸中閃爍的深思…

  過了許久,臉上變換的表情漸漸的隱退,消失不見。

  “麟兒是我的兒子,是我唯一的兒子!如果能救他,哪怕他有一線生機,我都會救他。”

  “你答應了?”呂芷云驚喜的站起身問道。

  “但這一次,麟兒犯的錯太大了…大到這世上沒有人能救他。就算我拼了命,就算堵上丹鼎宗的命也不行。”

  “你連試都不試,你怎么知道不行!”呂芷云頓時急了。

  “因為這次不僅不行,更是不能!”

  岳鼎豐緩緩的來到靜室的天窗下,望著透過窗灑下的一絲月光長長的呃嘆了口氣。

  “在人新婚之夜,強暴人家新婚妻子,生怕事情敗露,伙同邪魔屠戮人家滿門。

  整整八十七條人命啊!

  如此行徑,你可曾聽過?

  要換了旁人做下此事,你聽到怕也是義憤難平恨不得將那畜生千刀萬剮。可偏偏做下這事的是你的兒子,你卻滿腦子想著怎么救他。

  能救么?

  你叫我怎么救?

  就當做沒有生過這個畜生吧。”

  “岳鼎豐,你怎么這樣…你怎么能這么無情!”呂芷云舉著顫抖的手指著岳鼎豐。

  “你生他,沒教好他,現在竟然還能說出這么不負責任的話?”

  “是我沒教好他么?”岳鼎豐臉上露出苦笑,“從他三歲開始,我就想教好他了。

  可是誰將他護在身前,讓我連動他一根手指都不能?

  三歲說還小,八歲說還小,到了十三歲,還說他還小。

  哪怕你出了家,每一次他在外面闖了禍就直接跑到湘妃山,我就算想教育他都沒有機會。

  一次次,一次次的對他縱容。

  是我么?

  我們沒有給他的教育,總會有人給他的。

  現在,就是這個結果。

  我要教訓他,你攔著我。現在官府要懲戒他,你卻來逼我…

  你出家拜神這么多年,難道沒悟出點神通?能救麟兒的,只有神仙。我岳鼎豐,只是一介凡人啊!”

  岳鼎豐道完,緩緩轉身,來到門口,拉開門踏出門外。

  呂芷云呆呆的看著岳鼎豐,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岳鼎豐竟然這么走了。

  而且走的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輕松。

  有些人,出家修道了十年都沒有看開,沒有學會放下。

  而有的人,在紅塵中掙扎了一輩子,卻在一瞬間就放下了。

  說出那么一番話的一瞬間,岳鼎豐悟了。

  過往的種種,仿佛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晃過。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看著自己對呂芷云的一切種種。

  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個小丑一般的卑微。

  呂芷云有什么好?他說不出來。但不知道為何,成親這么多年一直是岳鼎豐心中的全部。

  因為對呂芷云思念的太深,愛的太切,在岳鼎豐的心中,她就越發的完美。

  可當看到呂芷云為了兒子全然不顧的時候,岳鼎豐突然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年他放不下的,僅僅是心中的念想而已。

  如今念想破碎了,他也就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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