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魅影殺手,法師階層
陽城第一監獄，C015號特大重刑犯囚室。
高強度合金板材鍛造的地板與墻體，杜絕了“勺挖隧道”的越獄方式。
天花板四角分設的高分辨紅外夜視探頭，更是極盡視野不留探測死角，24小時實時監控著囚犯的一舉一動。
林奇緩慢咀嚼著“也許沒有明天”的晚餐。
黑椒牛扒、燒鵝、腌蟹、炸雞翅搭配肥宅快樂水，肉質鮮美在口腔中釋放，腦海卻是放映著令人快樂的電影。
“記憶宮殿”這道能力，他愈用愈覺深不可測。
忽然，三重奏般的步履聲紛至沓來。
分隔自由的鐵閘門前，站著一位拄著象牙手杖文質彬彬的中年紳士，他穿著內斂黑色的塔士多晚禮服，胸口佩戴紅色襟花，腳下純黑亮皮牛津鞋，眸光隱匿于陰影之下。
中年紳士左臂微曲，挽著同行的奢華貴婦，她身穿高訂一字領H型中袖小黑裙，拎著冷艷的鱷魚皮鉑金包，神色籠罩于黑紗下難以分辨。
帶路的獄警站在兩人身后，微微躬身。
林奇第一反應便是眉頭緊蹙。
“我想你應該不認識我們夫妻兩才對？”中年紳士說道，腔調醇厚。
林奇聳聳肩，“塔士多一般配更正式的戧駁領或青果領，平駁領更常見于入門西裝，可先生你都懂得襟花插入駁頭眼里，我想不會犯這種錯誤。”
“哦？這意味著什么？”中年紳士興趣更濃。
“在監獄這種無論獄警還是囚徒都穿制式統一服裝的森嚴場所，打破著裝規則，只能表達出一種意思——你將凌駕于一切，打破規則。”
“同時尊夫人的黑裙在百年前已經解脫束縛，不再局限于葬禮裝束。可那頭戴的黑紗卻將主題回歸，與閣下的“襟花”不再協調，仿佛彰顯紅色本身意味——鮮血與殺戮。
不巧，林奇才剛在腦海里看完一遍教父。
話音剛落，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氣機無形化有形，鞭辟入里，讓他當場屏息，仿佛只有換上一身軍裝才能與之匹敵。
“面對最終審判仍舊可以保持冷靜推理，我現在倒是真的有些相信，你能夠通過法師智力水平測試了。”
中年紳士伸手握住牢房鋼鐵柵欄，“這合金冰冷得和棺木一樣，不太好，今年獄方的預算得提高一下才行。”
語氣森寒，霜風凜冽。
“哦？”林奇緊握塑料餐盤，碗筷材質特殊，太軟無法利用。
“我們就是駱啟的父母。”黑紗貴婦打斷道，語氣冷厲。
“首先我對他的意外死亡表示默哀，其次你們應該清楚駱啟死因鑒定結果是猝死。”林奇明知來者不善，仍舊解釋道。
他回望著四角的球形攝像頭，鏡面閃爍紅光意味著正處于工作狀態，分析著整個監獄到底被滲透到哪個層次。
“那你怎么不陪他一起去死呢？”黑紗貴婦笑意清冷。
從駱啟猝死到他宣判死刑，整個過程不過三天。
哪怕背后是法師保護法的意志，未免也太快了些，印象里起碼得拖上半到一個月。
現在看來，就是眼前這對夫婦的神通廣大之處了，從縮短審判時間再到此刻突破“重刑犯會面室”直達囚房前直面于他。
預算二字，意味深長。
林奇爭取著最后的時間，“哪怕是庶民的裁決，也應該由頭頂的星空與人間的道德律決定。”
“沒錯。”中年紳士同意點頭，“這正是我們夫婦耐心等待你被執行死刑的緣故。”
說著他微笑望著林奇，“可你的答卷寫得太滿了，雖說可能性極低，但終究‘通過’二字已出現輪廓。”
“阿蘭說得對，在凌晨的‘錄取結果’與可能的‘特赦令’到來前，我們應該先斬草除根，不然小啟會死得不甘心的。”
夏日沉悶的空氣，瞬間殺意彌漫，林奇也正式感受到某種精神力的具現化！
身居高位的中年紳士或許會受到職位的約束與束縛，在規則內保守行事，耐心等待下一次報復他的機會。
但是一位痛失愛子的母親是無法理性判斷的！
林奇只能明知故問，“所以你的妻子就為了一吐胸中惡氣，坐視丈夫因此失去高位，深陷囹圄？”
黑紗貴婦氣急正欲辯駁，而中年紳士卻輕撫她表示安慰。
“‘法師仲裁庭’會原諒一對法師夫婦失去愛子的悲痛，況且殺死死刑犯對于法師而言，真的不算什么。至于凡俗的職位，本就是為了方便看顧啟兒而接受，現在也失去了意義。”
法師夫婦！
比一位法師更可怕的，是兩位法師。
更別說在這魔法主導的世界，凡間律法根本難以掣肘這個云端階層。
但林奇也掐準命脈，意識到對方要讓他絕望中死去，才不斷攀談。
他思索著飛盤砸中攝像頭或讓煙霧探測器告警，哪個更能夠引來獄方的一級反應。
裝聾作啞的前提，是“真的”不知曉。
“既然如此，閣下權勢大可提前知曉我是否錄取，抵定后再行殺戮手段也不遲？”
“你還是不懂，如果你真的錄取上的話——”中年紳士輕笑。
“我過問結果知道你被錄取，那你便是貨真價實的法師學徒。不過問結果，十二點之前，哪怕此刻你的名字已燙金印刷于錄取通知書上，在我面前，你仍然不是法師學徒。”
“這便是法師世界古板而實際的規則。”
林奇繼續掙扎，“那我能夠問問死法么？”
他手心濕透，微微發顫，緊握的餐盤在不斷調整著角度，瞄準著攝像頭。
黑紗貴婦打斷道，“跪下祈禱吧，祈求啟兒的靈魂已經原諒了你！但你也不必感到孤獨，未來幾年，你的家人都會陸續下來陪伴你的。”
林奇頓時心中惱火，明白自己終究被對方挑起了情緒。
這些自成階級無視律法的法師，如封建社會的奴隸主，早已蛻變成了吃人的惡魔！
下一秒，中年法師抬起手臂，死亡之力凝聚掌心，毀滅氣息傾瀉而出。
霎時間，林奇雙目刺痛，面對這磅礴壓力避無可避，明白自己的“逃命手段”如兒戲般，難以逆天！
“loreat！”喊出神秘音節后，中年紳士淡漠道，“在地獄中哭泣吧，意識深海之恐懼領主，我謹呼喚你而來！”
“魅影殺手！”
周遭光線頓時扭曲，虛空仿佛影影幢幢，緊接著一位幽魂狀白衣巨鐮死神從中走出，徑直越過囚門，毫無阻礙。
似虛似實的它對著林奇揮起手中巨鐮，無數靈魂于其上哀嚎掙扎。
刀光揮下。
無死角斬殺！
“arcaniss！解除魔法！萬物咒法，秘術之力，終止殆盡。”
急促聲音劃破寧靜夜空，后發先至。
轉眼間殘影閃過。
法袍袖口之下，一只強而有力的粗壯臂膀，牢牢鉗住中年紳士的手腕，不讓其繼續施法。
“是你？”中年紳士略感詫異，“為何你會出現在這里。”
一位身著深綠緞面法袍的青年法師，臉上洋溢熱情笑容，但雙眸同樣死死戒備著完成施法姿勢的黑紗貴婦。
“學長，大家都是法師，怎么還問這么天真的問題呢。一張高環傳送卷軸作用下，自然天大地大，對我都不過幾秒的距離而已。”
“而且我出現此處攔截，你也該明白上面的堅決意志吧。”
身著白襯衫代表高級警務人員的監獄長急忙從后方小跑過來，氣喘吁吁。
他身后緊隨一隊全副武裝實槍荷彈的防暴部隊，同時還有三名同樣小跑的急救醫生。
“不過晚——”中年紳士淡漠說著，可他回頭看到依舊神色自如的林奇，話音戛然而止。
青年法師則邁步走向囚房之前，望著險死還生的林奇。
“初次見面，法師漠風。”
“高三應屆生，林奇。”
笑著點頭的青年法師漠風，回望一臉錯愕的中年夫婦與后方趕來的監獄方。
“我現在秉持法師最高評議會之旨意，宣布如下：陽城一中應屆高三畢業生林奇，身份識別號：052723320010213999X，現通過法師協會‘神秘魔法統一高考’，正式獲得‘法師學徒’身份。”
“同時因其在‘法師智力水平考試’中表現出色，列入‘S級’培養序列，故目標及其家人，皆納入協會保護范圍。”
說罷他和顏悅色望著匆匆趕到身前的監獄長。
“監獄長先生，不介意的話，能否帶領我和法師學徒林奇先生參觀一下監獄近些年的先進性建設工作？”
監獄長一邊滿臉歉意地望著中年夫婦，一邊對漠風法師卑躬屈膝地點頭，“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下一秒，牢門升起，廊道燈光沒入囚室地面，模糊界面。
林奇整理了一下衣領，闊步走到中年夫婦身旁，“感謝你們為我上的這珍貴一課，他日必有厚報。”
說著他便壓低聲音道，“就像我說殺人全家，就一定殺人全家。”
青年法師漠風急忙保持笑意地跟上去，一手搭著林奇肩膀快步離開。
走到轉角后，他才擦著額頭冷汗，“大哥，我來得倉促，可沒有攜帶什么超級卷軸。你這么挑釁一城之主的法師，對方惱怒動手下，我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完全救下你。”
林奇則是困惑搖搖頭。
“我就是在逼他動手，沒想到他還是忍了，完全異于剛剛對我一副處之而后快的模樣。”
青年法師漠風頓時雙眼瞪大，“你該不會是傳說中的作死小能手吧？”
林奇苦笑，“半是試探，半是決斷。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我想一位S級培養序列的法師學徒，險死還生后的一句‘挑釁之語’，法師仲裁委員會應該會原諒吧。”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漠風嘴巴微喃，“前提是得你活下來，活著的S級學徒和死去的學徒尸體，價值可不一樣。哎哎，你流鼻血了。”
林奇立刻用手背擦了擦，血腥味彌漫，“雞翅吃多了，沒事。”
至于后方，中年夫婦依舊孤身站立那兒，紋絲不動。
帶他們前來的獄警瑟瑟發抖，唯恐辦事不利自己被拋棄。
“剛剛他這么挑釁，你完全可以出手，只要人死了，家族便壓得住。”黑紗貴婦冰冷道。
而中年紳士略微失神。
“其實，那道‘解除魔法’已經遲了。那小子是正面全吃了我四環的‘魅影殺手’法術的。”
“弄清楚原因前，我并沒有必殺他的把握。”
黑紗貴婦瞬間瞳孔放大，望向遠方林奇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難以自平。
而林奇一邊接受著幾位急診醫師的治療時，一邊也是望著自己意識海孤島上的“記憶宮殿”。
它從最上面冒出一條細微裂紋，蔓延到底部，但裂紋同時以不可見的速度修復著。
宮殿的異變，才是他剛剛賭一把試探，乃至永絕后患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