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
崗哨林立,一片肅殺。
這里是駐武漢日軍憲兵司令部。可以說是魔窟。
被抓到的抗日分子,都在這里受審。基本上,只要是進來這個魔窟的,都沒有機會再出去。
什么?
冤枉?
沒有冤枉的說法。
抓到你就是你。日寇憲兵抓人不需要證據。
即使明知道你是冤枉的,最后也是要殺死的。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它的大門。
荒木惟是這里的常客。
他經常在這里抓人、審人、殺人。
死在他手里的中國人,不知道有多少。他都記不清了。
只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也會有被審問的一天。堂堂日軍憲兵大佐,也淪為了階下囚。
在楊岳潛伏上去游輪的時候,荒木惟正在坐牢。
昔日關押抗日分子的牢房,成了他荒木惟最后的歸宿。還是條件最差的牢房。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腐臭的氣味。這是死人發出來的。
有抗日分子死在牢房里,日寇憲兵也不收拾。故意讓他們腐爛。讓其他抗日分子無法承受。
這一招,還是荒木惟想出來的。想要摧毀抗日分子的意志。
結果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么一天。
他已經嘔吐了無數次。
直到什么都嘔吐不出來,依然是想要嘔吐。
他半輩子的人生,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他將一輩子的苦,都在這個牢房里承受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楊岳。
楊岳!
楊岳!
這個夢魘一般的名字。
只要想到這個名字,他就感覺萬箭穿心。懊惱的想要撞墻。
他上了楊岳的當。
楊岳耍了他。
楊岳利用他的行動計劃,消滅了日軍兩個大隊。
包括一個野戰大隊,和一個精銳的特別挺進隊。一個日軍中佐、一個日軍少佐,還有接近兩千日軍玉碎。
結果,一封急電將他從衡陽召回,然后就被送入了監獄。
憲兵司令木內靖司親自審查。
直到現在依然還沒有放出來。
荒木惟非常惱火。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楊岳擺一道。
陳明就是楊岳。
他是后來才反應過來的。
在被送入監獄之前,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細細回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錯在哪里。怎么忽然間計劃就失敗了呢?
那個楊岳,他就那么不怕死?
楊岳是怎么洞察自己的計劃,怎么反殺的呢?
“哐啷!”
鐵門打開了。
木內靖司面無表情的走進來。
荒木惟急忙站起來。
“司令官閣下。”
“確認了。不好的消息。他們都被楊岳抓捕了。”
“什么?”
荒木惟頓時臉色煞白。
他們當然是指他的那些手下。是有掩飾身份那種。
都是他專門安插下來的。
這些人的掩飾身份都是沒問題的。即使是軍統去查,也不可能查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難以置信。
楊岳是怎么發現他們的?
長沙城那么大,人那么多,楊岳是怎么將他們甄別出來的?
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當時楊岳是蒙著頭的。不可能辨認他們。即使是偶爾看到一兩眼,也不可能記住所有人。
哪怕是記住所有人,也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抓起來。
人海茫茫,怎么可能遇到所有人?怎么可能全抓?
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你如何解釋?”木內靖司面無表情。
荒木惟保持沉默。
他無法解釋。
因為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淺尾舞也被抓了嗎?”荒木惟忽然問道。
“不。她下落不明。”木內靖司冷冷回答。
荒木惟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淺尾舞下落不明。
該死的。
這是最壞的消息。
她到底是被抓了?還是被打死了?
又或者是…
她叛變了?
如果是前者,還可以正常解釋。
如果是后者,問題就大了。淺尾舞叛變,他的整個行動小組就全完蛋了。
淺尾舞是相當高級的特工,掌握很多機密信息。
好可怕…
是和楊岳有關嗎?
是楊岳策反了淺尾舞?還是淺尾舞早有異心?
好可怕…
“我已經下令廢止長沙、衡陽的所有行動。所有人員撤回。”木內靖司語調越發冰冷。
他非常的不滿意。
荒木惟有才華是不假。但是太驕傲了。
驕傲輕敵。
麻痹大意。
這次行動就非常非常的失敗。導致皇軍遭受重大損失。要是追究起來,荒木惟必須切腹謝罪。
但是他眼下還要留著荒木惟的性命。他還有重要作用。
“你確定楊岳已經注射了藥物?”
“有醫生和護士作證。”
“他們都被楊岳抓了。”
木內靖司冷笑。
所有的證人全部落入軍統之手。
荒木惟策劃的行動無法證實,注射藥物也無法證實。但是木內靖司不得不相信。
因為這是唯一能夠翻盤的辦法。
將荒木惟殺了又如何?楊岳依然活躍。
他寧愿楊岳是真的被注射了藥物。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這個人一天不死,對皇軍都是巨大的威脅。
到目前為止,他給皇軍造成的損失,已經是無法估量。
幸好是有很多事,八路軍也沒有公開。否則,皇軍的顏面簡直是蕩然無存。
“現在,我有一個計劃。準備誘殺楊岳。”木內靖司最后說出自己的想法。
“愿效死命。”荒木惟沉聲回答。
他只想楊岳死。
否則,他無法洗刷自己的恥辱。
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不要命。
以命換命。
值得。
“很好。你可以出來了。你全盤負責這個計劃。”木內靖司神色冷峻。
頓了頓,他補上一句,“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荒木惟沒有回答。
不用回答。
行動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發誓,一定要抓住楊岳。或者將他千刀萬剮。
如果做不到…
他荒木惟唯有切腹自盡。
西蒙斯走了,剩下的時間就是等。
西蒙斯需要一點時間去聯系買家。
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他也有一個團體的。這個團體信息非常靈通。
高寒說,西蒙斯的身邊,可能有美國戰略服務局的人,可能就是西蒙斯身邊的某個人。最不起眼的那種。
當然,這個事情和楊岳無關。
管他是戰略服務局也好,中央情報局也好,都不是他楊岳的敵人。
“你們留在這里。”
楊岳站起來。準備到外面去溜達。
在這里干等沒意思啊。尤其是高寒故意一直站在他的旁邊。
這個女人帶給他的壓力山大。
搞的他想要閉目養神都不行。
“你要去哪里?我和你去。”高寒立刻有反應。
“我出去吃喝嫖賭。你去嗎?”楊岳斷然拒絕。
開玩笑,帶著你?
你給人很大的壓力好吧?
“放著我們不嫖,你去找別的女人?”高寒冷笑。
楊岳:…
叫吧。舉手投降。
女人一旦黃起來,真的沒有男人什么事。
“滾吧!”
高寒這才放過他。
楊岳從會客廳出來。走左前方。這邊就是賭場。
上次在港島和明樓會面的時候,旁邊也有賭場。他也曾經賭了幾把。結果將日本人的女荷官搞的欲生欲死,欲罷不能。
好懷念…
可惜不能盡興。
終究是牢牢記得八路軍的紀律。
需要的時候,可以借助賭場偽裝自己。但是陷進去就不行了。
任何的賭博都是致命的。
一旦上癮,就不受控了。
忽然感覺游輪放慢了速度,緩緩的靠岸。
暗暗的驚訝。
怎么?游輪還要停泊武漢?
不會吧?
結果是真的。
游輪真的停在了漢口這邊。
碼頭上還聚集了不少人。正準備上船。也有人要下船的。
楊岳隨便掃了一眼。
發現一個熟人。
黃柯宏!
哎呀呀,頓時感覺喜從天降。
老黃又來了!
老黃牛又出現了!
一個魚躍,從船上跳下來,直接將黃柯宏抱住。
黃柯宏嚇了一跳。急忙轉頭。然后就看到楊岳。
“你…”
“黃老板,你怎么來了?”
“你還好說。我已經調來這邊工委了,專門給你擦屁股。”
“謝謝,謝謝!”
“你啊…”
黃柯宏搖頭苦笑。
真的,每次都是幫楊岳處理后事。
這個家伙,從來都是管殺不管埋。走到哪里都是一筆爛賬。
如果是沒有人收拾,都不知道后果會如何。因為他和楊岳搭檔最久,資格老,經驗豐富,所以每次都是他來擔當重任。
這不,剛剛處理完徐州那邊的事,馬上就被調來武漢。
為什么?
因為某個惹禍精到了華中。
武漢多半會被這個家伙禍害。他提前到來武漢,就是早做準備。
事實上,他剛剛到來武漢,就發現這邊出事了。
百分百是楊岳的手筆。太熟悉了。
去到哪里都是搞破壞。
日寇的損失還真不輕。
甚至在江面上就直接沉沒了一個最精銳的大隊。
除了楊岳,還有誰這么猛?
“黃老板,你上船來做什么?”楊岳好奇的問道。
“我是來和紅薔薇接頭的。”黃柯宏回答。
“哦。原來是她。”楊岳明白了。
就說夏雨竹不可能單獨行動。原來是有老黃接應。
現在好了。不用老黃接應了。
可以直接回家了。
船上的事,楊岳自己搞定。
“真的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
楊岳肯定的回答。
老黃也累了,得回去好好休息。
別人整天跟在自己的后面跑,讓自己感覺好內疚。必須…
忽然感應到有殺氣。
下意識的將黃柯宏按下來蹲著。
有人開槍。
子彈是沖著游輪來的。
子彈從游輪的上方掠過。距離大約十多米。
這是警告嗎?
還是槍法太爛?
“啪!”
“啪!”
片刻之后,槍響傳來。
黃柯宏神色一變。
怎么回事?
是日寇發現了自己?
“不是日寇。”
“是水匪。”
“安清會假冒的水匪。”
楊岳不動聲色的解釋。
黃柯宏恍然大悟。
日本人要借保護的名義檢查游輪。
最終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沖著抗日分子來的。
有些緊張。
很快又放寬心了。
楊岳就在這里,他緊張什么啊?
沒事。
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