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郁金香泡沫
在看到布魯諾的那一刻，瓦利·哈林的心情是有些復雜的。
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間浮動。
他不知道布魯諾為什么要讓自己種植萬畝郁金香，但隨著他對布魯諾了解不斷增多，瓦利·哈林早就清醒地意識到…
這位年輕的公爵大人，肯定有著某種更深層次的企圖。
不過…
管他呢！隨他去吧！
在栽種郁金香的過程中，瓦利·哈林的心境早已發生了轉變。
如果讓他在伊達爾公國與巴塞爾王國之間做出選擇，那么…此時的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伊達爾公國！
因為在瓦利·哈林看來，哈林家族在巴塞爾王國的地位，都是家族的先輩換來的，除了血脈上的傳承之外，跟自己的努力沒有分毫關系。
更何況，他本人也在繼承人序列中居于末流，根本無法從中得到任何的裨益。
可是…
在這里，自己在伊達爾公國所獲得的一切，都是憑借著自己的付出掙得的！
或許是由于“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之類的統治制度，
平民和農奴依附于他們的領主而茍活，下級貴族依附于上級貴族而生存，最高領主的權勢與威儀，從未深入人心。
所以…
除卻伊達爾公國之外，
無論是這個時代的貴族還是平民，他們都沒有產生過一種強烈的家國情懷和國族認同。
且不說此時的瓦利·哈林根本不清楚郁金香的用途…
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支持伊達爾公國的布局，維護伊達爾公國的利益。
“花種得不錯！”
看著映入眼簾的萬畝花圃，布魯諾喜上眉梢，興高采烈地拍了拍哈林的肩膀道。
“這全是仰仗公爵大人的叮嚀和囑托，若非是公爵大人讓我嘗試著利用源力和魔力來改變郁金香的品相和色澤，任憑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栽種出深紫色的郁金香！”
“等等！你是說…我先前提到的‘夜皇后’，被你栽種出來了？！”
聞言，布魯諾不禁感到萬分差異。
“本來是打算這幾天差人去跟您送信的，卻沒想到公爵大人竟然未卜先知，已然過來了。”哈林抹了抹自己的后腦勺，小心翼翼地說道。
“走！現在就帶我去看看！”
倒也不怪布魯諾如此激動，要知道…就算是在布魯諾穿越前生活的那個年代，像“夜皇后”這樣的郁金香品種，也是極為珍稀少見的。
夜皇后、黑皇后、絕代佳人…
以上的這些，都是深紫色郁金香所人們被冠以的稱呼，由此可見它的名貴與珍稀。
布魯諾和瓦利·哈林在前面走著，而另一邊的朱利安·希頓和克雷爾，卻早就已經看傻了眼。
尤其是克雷爾！
在伊達爾探險隊發現阿塞特盆地之后，他是陪同著自家的公爵大人親自來過這里的。
所以…
他的心里自然記得，當時的阿塞特盆地還是一個分外荒蕪之所。
可是現在…
一眼望不盡頭的郁金香花圃，卻是讓他在踏入這片盆地的那一刻，便已經傻了眼。
而這也讓他清醒地意識到…公爵大人所提到的送花賣花，并非只是會議上的突發奇想，而是一場預謀已久的龐大計劃！
克雷爾想不明白賣花為什么能夠讓巴塞爾王國不攻自潰，但他對于自己的公爵大人卻有著一種不容旁人置喙的信任與忠誠！
所以…
一邊聽著布魯諾和哈林之間的交談，克雷爾一邊暗暗下定了決心——無論公爵大人的計劃是什么，自己都要拼盡全力地完成公爵大人布置下來的任務！
“這片花圃中的郁金香名為考夫曼型帝王血，是由一位名叫考夫曼的郁金香研究員栽培的全新品種，它們的花瓣顏色乃是宛若鮮血一般的深紅，花廣高腳杯型，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色，神圣而又莊嚴。”
“這片郁金香名為藍鸚鵡，乃是僅次于夜皇后的稀缺品種，花型極大且奇特優美，花瓣微微卷曲扭轉、向外伸展，狀似飛鳥，形似鸚鵡。”
“遠處的那些黃色郁金香名為金色旋律，它的花心為琥珀一般的顏色…”
瓦利·哈林一邊走著，一邊向布魯諾介紹著沿途所見的郁金香品種，各樣的奇特花瓣五彩繽紛，應接不暇，令人覺得眼花繚亂。
而越是往里走，布魯諾的心思也便越是活泛。
縱然已經決定要用郁金香來收割巴塞爾王國的金幣，可是布魯諾卻也不希望讓這場計劃被打上伊達爾商會的烙印。
在布魯諾看來，伊達爾商會要做的只是掀起一個開頭，至于后續計劃的開展，則是伊達爾中央情報局的事情。
畢竟…
伊達爾商會的生意可不僅僅分布在巴塞爾王國，若是有人把伊達爾商會和即將發生在巴塞爾王國的郁金香泡沫聯系起來，那么無疑于給伊達爾商會戴上了一道枷鎖，后續貿易往來的展開更是會憑空多上重重阻礙。
而很顯然…伊達爾公國的郁金香的特殊品種越多，布魯諾的操作也就會愈發順暢，成功的概率也就會愈發增加。
終于…
在瓦利·哈林的帶領下，布魯諾來到了阿塞特盆地西北角的一處溫室大棚之中。
剛剛走進去，
幾朵特征極其明顯的“夜皇后”，便映入了布魯諾的眼簾。
法國作家大仲馬曾經在中進行過這樣的描述：“艷麗得讓人睜不開眼，完美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夜皇后”的花蕊略帶一點幽暗黑色，四周張揚著紫中透紅的奇異花瓣，遠觀楚楚動人，近看則覺得格外典雅高貴。
而由于液態魔力的長期澆灌，它的花瓣之中蘊含著一種極為特殊魔力元素，每當夜幕降臨之時，便會閃閃發光，發散出螢火蟲般的光亮。
“有了這深紫色的郁金香…則大事可成！”
布魯諾走上前去，輕輕地觸碰著“夜皇后”的花蕊，聲音之中略顯激動。
于是，
就在這處種植郁金香的溫棚之中，布魯諾終于向著一直心有疑惑的克雷爾和朱利安·希頓敞開了心扉，將自己想要構建的龐大計劃娓娓道來。
然后…
他們就懵了。
是的，
他們徹徹底底的懵逼了！
因為布魯諾向他們描述的這個龐大的計劃，實在是聞所未聞，甚至已經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公…公爵大人，這真的行得通嗎？！”
通過今日的見聞，克雷爾已經看到了郁金香所擁有的價值。
可是…要讓巴塞爾王國人人吹捧郁金香，甚至讓一國的貨幣都源源不斷地流入伊達爾商會的手中，這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從理論上來講…公爵大人的這個計劃應該是可行的…”
一旁，沉默許久的朱利安·希頓主動回答道。
他畢竟早已通讀了由自家公爵大人親自編寫的經濟學書籍，所以對于“泡沫”這個詞匯，也早有耳聞。
所以…
他能夠領會到公爵大人的意思，也能夠看出這個計劃的心思之縝密，以及邏輯之通順。
可朱利安·希頓卻也知道，要讓書本上的東西真正地落在現實之中，卻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理論上可行，那么現實中也應該是可行的！”
“否則的話…那便不是理論，而只是腦海中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個計劃究竟能夠完善到怎樣的地步，需要你們來一點兒一點兒的認真操辦，一旦做成了，那么你們便是伊達爾公國的大功臣！甚至能夠為伊達爾公國一舉掃清前進路上的一切障礙！”
“可若是失敗了…”朱利安·希頓吞吞吐吐地說道。
未等到朱利安·希頓說完，布魯諾便打斷了他的話語，極其堅定地說道：
“若是失敗了，那么伊達爾公國與巴塞爾王國之間必然爆發戰事，雖然我們有取得勝利的信心，可是伊達爾公國的發展趨勢必然被中途打斷！”
“你們要知道，伊達爾公國最大的敵人，從來都只有光明教會！我不允許在這之間出現絲毫差池！”
“我明白！您放心吧公爵大人，我們一定會在巴塞爾王國反應過來之前，完成這份計劃！”克雷爾沉聲說道。
“伊達爾商會也會竭盡全力。”見狀，朱利安·希頓也連忙保證道。
“最好是這樣！”
新歷59年月7日。
朱利安·希頓進宮了。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位于巴塞爾王國都城的巴塞爾王宮，為的…就是給他“尊敬”的國王陛下送花。
雖然巴塞爾國王是一頭肥頭大耳的貴族，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個漂亮媳婦兒啊！
阿蘭娜王后可以說是整個巴塞爾王國的時尚潮流，是巴塞爾王室的顏值擔當。
身為一名合格的商人，朱利安·希頓明白，只要阿蘭娜王后能夠戴著這朵名為“夜皇后”的郁金香出席自己的貴族晚宴，那么…
郁金香的名字，必將響徹整個巴塞爾城的貴族圈子！
而這，
就是伊達爾商會所要找尋的突破口！
畢竟…
伊達爾商會不可能舉著郁金香滿大街的吆喝，這屬于掉價行為，不利于郁金香價格在后期的上漲！
只有讓貴族們親眼在貴族宴會中見識到郁金香，并且開始主動的去尋找售賣郁金香的商鋪，郁金香的價格才能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持續走高！
這有些類似于傳播學中的。
當伊達爾商會作為第一人，去向貴族們宣傳郁金香的高貴之時，貴族往往會對此產生持有一種懷疑的態度，潛意識當中會產生一種不確定性。
而這個時候，當佩戴著郁金香的阿蘭娜王后出現在貴族們的眼前的時候，她無疑是在佐證“郁金香是高貴的”這一信息，在無形中引導了貴族們的意識。
所以…
巴塞爾王室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也是在泡沫被戳破之時，將伊達爾商會與郁金香泡沫分隔開來的一個前提條件！
根據布魯諾的計劃，
在這場郁金香泡沫當中，無論是諾曼世家還是伊達爾商會在這片土地上的分支機構，它們將會售賣的，只會是“夜皇后”、“藍鸚鵡”這些本身便具有價值的稀缺郁金香品種！
它們數量不多，而且本身就具有價值，所以…就算是泡沫戳破之時，伊達爾商會也可以依照原價或是高價將它們收回。
而那些用來沖量和擾亂市場，并且造就這場即將到來的郁金香泡沫的普通郁金香球莖，則會通過其他隱秘的渠道，銷往巴塞爾王國的各地！
而當巴塞爾王國對于郁金香的吹捧達到一定程度之后，甚至根本無需伊達爾商會直接出手，憑借著伊達爾王國的貴族們，便足以將郁金香的價格抬到一個堪稱可怖的境地！
畢竟…
伴隨著伊達爾工業產品的大量涌入，絕大多數的巴塞爾貴族的利益都遭受的巨大的損失。
如果在這個時候，一種利潤可觀、前景廣闊并且所有人都一致看好的新產品，進入到伊達爾公國的市場。
那么失去理智的巴塞爾貴族，足以親造出一場可以預料的郁金香泡沫！
而最重要的是…
這個泡沫如果在巴塞爾王國同伊達爾公國開戰的時候被戳破…
那么所能造成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也正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朱利安·希頓踏入了巴塞爾王國的王宮，向尊貴的巴塞爾國王和阿蘭娜王后，進獻了自己的禮物——名為“夜皇后”的珍貴郁金香花卉，使得早已看慣了珠寶和金銀的巴塞爾國王開懷大笑。
于是…
就像預料之中的那般，由朱利安·希頓進獻的“夜皇后”，毫無意外的出現在了巴塞爾王國的貴族晚宴上。
而當那些巴塞爾貴婦，
看到了佩戴在阿蘭娜王后胸前的那支紫色郁金香花朵的時候…
這一場預謀已久的計劃，
這個將會被載入伊達爾公國的經濟學書本的經典案例，終于正式在巴塞爾王國的土地上，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