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吾世語出驚人,宋植微微一怔,可卻并沒有過分訝異,畢竟朱吾世當初將焱灼交給自己,一切已在不言中。
“太上神焱的由來,你不必贅述,本侯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將焱灼練到化境.....”朱吾世的目光瞟向宋植,語氣淡淡:
“你此刻玉骸境肉體圓滿,即便天地動蕩讓你的靈力驟升,可與你的身體應不相關。”
聽到朱吾世并不想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有太上神焱,宋植心里倒是松了口氣,看著身邊這位黑衣王侯,宋植思忖片刻后并沒有隱瞞,問道:
“侯爺可知那東荒古墓?”
“略有耳聞。”朱吾世看著池塘,目不斜視的點頭道。
“那是座人仙洞府,我便是在那里等到了機緣....”
宋植將銜龍古墓中的經歷跟朱吾世簡單提起,繪聲繪色的用手比劃著,朱吾世也聽的認真,雖然宋植沒有詳說幻境,但也是把墓冢的兇險盤了出來,一招不慎,或許就會死在那幻境之中。
“那大將軍銜龍,你覺得如何?”朱吾世突然問道。
“唔,他是個....”宋植說到一半停住了,自己剛才刻意沒有提起洞府主人的身份,朱吾世卻能直接說出來,不過略一思索倒也不奇怪,畢竟那天洞府里出來的人不少,這個消息傳到朱吾世耳朵里屬實正常。
“銜龍將軍是位令人瞻仰的梟將,那幻境過于真實,甚至有些時候我都感覺他根本還活著...”宋植搖了搖頭,在那裂縫之下,自己已經親眼見過銜龍的尸骨,再驍勇善戰,也是昨日光景,今昔的一捧塵土罷了。
“對了,那銜龍將軍是不是與侯爺的...”
朱吾世明白宋植想問什么,點了點頭道:“沒錯,銜龍卻是我朱家的一位先祖,你可還記得我們當年在江南,那臺戲曲天外飛仙么?”
宋植想起那段日子,笑道:“怎么會不記得!我扮演的可是青龍教主好吧。”
“當時沒想到戲里同臺的人物,有朝一日會出現在他的墓穴中。”
“是啊。”朱吾世嘴角也掛著笑容,斜睨向宋植后又收回目光,輕聲道:“誰又能想到呢。”
宋植好奇的看向朱吾世,湊近道:“怎么,你的語氣怎的突然變得好奇怪?”
朱吾世面容立刻恢復平淡,將身體微微后傾離遠了些,看著身邊束發雪項,英柔并存的人兒,皺眉道:“從剛才起本侯就感到一股不舒服的寒氣,你有無感覺?”
“啊?沒有吧。”宋植摸了摸脖子,岔話道:“是不是今晚月光太冷了。”
“....把手給我。”朱吾世想了想,突然說道。
宋植不明所以,但還是把手給遞了過去,只見朱吾世手掌攤開翻著金光牢牢的抓住宋植的手腕,一股暖流襲來,這是太上神焱的靈力在沿著經絡蔓延。
對于修士來說,讓他人的靈力在體內周游是有一定風險的,不過宋植并不擔心朱吾世會害自己。
“....你體內除了至陽靈氣外,還有一股陰冷的玄冰氣,這是....”朱吾世有些不解,他本意是看宋植焱灼的程度,宋植此刻骨骸已是集大成的赤煉焱體,可靈氣卻有些駁雜。
“誒!!”
突然,一道聲音從不遠傳來,宋植和朱吾世都被驚了一下,偏頭望去,只見屏風處正有一道身影叉腰而立,竟是朱吾世的妹妹朱樸囡。
朱樸囡瞇著眼睛,緩緩地向前走來,一根手指在空中敲打著,語氣幽幽道:
“好哇大哥,你居然瞞著囡兒半夜偷偷帶女人回來,還摸小手!!讓我看看是誰...”朱樸囡走進了兩步,頓時捂住了嘴巴,定在原地說道:
“好哇!我就知道你們倆不對勁!!”
宋植見到朱樸囡道模樣,嘴角微扯,轅靖公主和朱樸囡這種年紀女生的戀愛腦真令人頭大,長這么大把脈都沒見過嗎!?
將手腕從朱吾世手里抽出,宋植揚了揚下巴,示意朱吾世趕緊解釋。
朱吾世卻一臉平靜,雙掌在大腿上一放,漫不經心的問道:“囡兒,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哥!”朱樸囡快步走到朱吾世身邊蹲下,嘟嘴道:“今天是賞月的日子呀。”
“賞月的日子?”朱吾世不明所以,抬頭望去,只見月光澄澈于晚空,星輝相伴左右,卻是與平日不同。
“七月初七,七夕節呀。”朱樸囡瞟了眼宋植,小聲嘟囊道:“大哥你還想騙我...你帶她回來,不就是因為...”
“你想哪里去了。”朱吾世笑著給了朱樸囡一個板栗,解釋道:“宋大人的住處被征用,暫時借宿罷了,莫要胡言亂語。”
“嘁,我才不信呢。”朱樸囡看向宋植,面對宋植的點頭示好并不感冒,作為京城有名的小花,她對宋植這無法相比的美貌雖然談不上妒忌,但著實是難生好感。
“我方才在旁邊站了這么久,你們都沒注意到我...對了,你們剛才說的那個戲是什么呀,跟我說說唄。”朱樸囡繼續說道。
“胡鬧,睡覺去。”朱吾世推了推朱樸囡的臉,一副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亂入的神情。
可朱樸囡顯然不吃這一套,自父親走后大哥對她愈發好,知道朱吾世是不會趕自己走的,肯定是因為這女人!
見朱樸囡左躲右閃就是不愿意走,宋植也感覺有些尷尬,想了想后主動開口道:“你想聽的話,我跟你說吧。”
朱樸囡頓時眼放金光,抓住朱吾世的手說道:“好哇,你來說吧。”
于是宋植便把江南之行娓娓道來,看似是給朱樸囡說故事,也是對這段經歷的回憶,無論是提燈人沈崇和林玉的孽緣,還是樓蘭和吳玄的大膽情愛,都是多情江南的一部分,時而想起,總讓宋植感慨萬千,世間很多對與錯都不能一概而論,不過只是選擇罷了。
而天外飛仙,故事的結尾同樣凄涼,亂世之下凡人身不由己,位居高處同樣隨波逐流,有幾段故事會是完美的結局呢?
一曲青龍紗,一襲青袍衫,風姿露華,纖舞曼妙,不過是人前走燈臺下爐火,人去樓空,風馬塵鞍又十年,青龍教主的面紗下,同樣是敏感脆弱的人心。
朱吾世在一旁沉默不語,林玉殉情那天早晨是他與宋植目睹,心里自然也對生死有了更深的理解,人只有為了心中之念而死時才無所畏懼,林玉尚能慷慨隨行,父親閉眼之前,定也是如此心境。
或許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了某個目的...
朱樸囡則是聽得入神,比起這些人,她更好奇這臺戲究竟是怎樣的吸引人,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去過江南,未來有沒有機會也未可知。
聽到朱樸囡的請求,宋植倒沒有覺得麻煩和推脫,事實上自己許久沒有練戲了,倒也有些想知道是否生疏了。
于是宋植將藤椅讓給了朱樸囡,自己則是站起來走到池水邊的露臺上,將面紗輕輕勾上耳蕊,取出名扇陽春白雪遮面,手腕翻轉捻了起來。
宋植開腔唱道:
“十年輕紗夢徊徜,江南月,照空巷。風馬塵鞍,惘然如夢鄉。雪洗墨刀玲瓏鑲,宋時雨,朱傘巷...”
清宵月散時,玉扇掩輕紗,朱吾世靜靜的看向前方,恍惚間聽到一曲久遠的曲子,從不知多遠的曾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