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是這一世的人。”
宋植表面上聽得認真,實際上屁股已經微微翹起,下意識的就想跑路了。
莫非他們連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都知道?
穿越者一點秘密都沒有啦。
監正似乎不滿妖狐口風太松,便抬起兩根手指,妖狐瞬間就被一道紫色的光幕籠罩住,無論它如何咒罵掙扎,聲音都傳不出來。
將妖狐給軟禁后,監正這才望向宋植開口道:
“莫要多慮,許多事情你現在知道反而無益。”
宋植看著監正誠懇的模樣,不知為何他對眼前老人的每一句話,都能聽得進去。
監正將佝僂的身軀微微挺直,說道:“老夫今日見你,除了想和你碰一面,主要是交代兩件事情。”
宋植安靜的坐在一旁沉默的聆聽著。
“你目前實力尚淺,碧霄吞月狐王現在能給予你的東西有限,還需要在伐妖過程中積累經驗去突破,京城最近不太平,你若在此久居或被卷入事端...”
“這第一件事:老夫會安排你進妖狩司,不久后便離開這里,開始執行伐妖的任務。”
宋植點了點頭,妖物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這點從隨大師兄討伐猿妖開始他就深有體會,進妖狩司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這第二件事...”監正捻了捻長眉徐徐開口:
“陛下想見你。”
宋植沒想到話鋒變得這么快,反問道:“陛下想見我?”
“恩,幾日后是當今皇上的壽宴,那一天百官齊賀,你只需混入其中便可,并非獨獨見你。”
宋植松了一口氣,如果是單獨召見,他可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眼前的監正這么平易近人。
“等等,百官...進了妖狩司就算官了么?”宋植好奇的問道。
監正一愣,嘴角的笑容漸濃,解釋道:“妖狩司只會喚少許幾位近年頗有威勢的黑袍為代表赴宴,你自然是不夠格的。”
不等宋植發問,監正便直接告訴了他答案:
“近日新的俊杰名單便要公之于世,你會作為禮部員外郎被冊封,屆時便有資格作為年輕俊杰赴宴。”
“禮部...員外郎?”宋植喃喃自語道,他對這些官職完全不了解。
“禮部員外郎平日評判京城才子詩文,掌管文人風氣,并無實權,待壽宴過去你掛著名便是,不會耽誤你妖狩司的任務。”監正補充道。
宋植這才恍然大悟,好家伙這是明著給我送官當呢,不得不說...暖暖的很貼心。
轟隆隆......
一陣聲勢浩大的驚雷從天邊傳來,窗外的雨頓時瓢潑起來,絲絲雨點飄落而進,淋落在深褐地板上。
見宋植手捧茶杯卻不飲,監正手指微彈間解開了妖狐的封印,望著窗外平靜的說道:
“若是想走,就趁雨勢更大前離開吧。”
宋植手腕一頓,將手里已經放溫的茶一飲而盡,便準備起身告退。
既然眼前的老者不愿意透露更多,繼續待在這里也是尷尬,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他回去消化了。
況且妖狐蘇醒了,還有很多問題想私底下問它。
宋植站起身來,對著坐立端正的長須老人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抱拳禮。
“那晚輩便先行離開了,監正大人慢品。”
監正目光和藹,微微頷首示意。
就在這時,即將回到宋植體內的妖狐突然偏過頭來,對著監正說了一句:
“有一件事得告訴你,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木之賦的人傀,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監正聞言,那張褶皺的老臉竟然有些波動,將信將疑的問道:
“木之賦的人傀?...你們在何處所見。”
宋植知道妖狐不清楚,便代為回答道:“稟前輩,是在南香州的云霧山,那人傀是名老道士。”
“老道士....”監正敲打著桌面,重復著這三個字。
“對了。”宋植想到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了那本名叫春之訣的古籍,一手拿起展示給監正看:
“這是從他身上拿到的。”
看了眼宋植手里的古籍,監正敲打桌面的手指停下,身體微微后傾感慨道:
“緣分二字,真是無從解釋。”
妖狐也在一旁頗為贊同的點起了頭,宋植見狀心里立刻表達起抗議:你們這樣就顯得我很呆。
“這本書是你的東西,收好便是。”
話音剛落,監正大袖一揮,宋植只感覺一陣風吹過,一個眨眼便從屋內出現在了門口,一臉驚愕。
這...乾坤大挪移?
屋內,監正將宋植請出去后,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手端著著杯子卻不下咽,目光沉思。
“為何感覺如此不對...”
“時間,人,妖狐都明明白白,只是...”
“少了那分氣度,是因為失憶么...”
“但愿.....恩?你在干嘛...”
監正眉頭緊皺,沉吟思考到一半時他突然發現身邊有一道人影正悄咪咪的往這邊靠。
宋植見監正錯愕的望來,趕忙小跑兩步彎腰撿起自己的鞋子,四根手指在鬢邊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您繼續,就..回來拿個鞋子...”
說完,宋植光著腳,拎著鞋子便往屋外小碎步跑去,非常喜感。
看著宋植離開的背影,監正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這回是真的有些心慌。
“莫非...我們真找錯了人。”
說完他自嘲一笑,將清酒一口悶下。
“千年謀劃,怎可能出錯。”
...
聽著窗外的雷聲連綿,監正也失了獨酌的雅興,起身抖動了一下大氅,準備返程回欽天監。
滴答、滴答、
來到屋檐之下,監正的目光望著滿園碧植,這些都是玉狩在京城閑暇時所栽種的奇珍異草,過不了多久冬季來臨之時,便會凋謝枯萎,現在便是它們最后一刻的美麗。
走入院子,豆大的雨點打濕了他的華服,監正伸出自己干枯如柴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鮮嫩的綠葉。
“花不言,雨卻懂,匆匆一年又是秋,歲月不堪數,故人不知初...”
看著宋植撐著油紙傘,跨過門楣的背影,監正負手而立站在院中,任由身上華服被雨水沾濕而透,灰白的頭發和長眉緊貼著枯槁的面龐,顯得分外蒼老。
他抬頭望著陰云密布的天空,悵然道:
“老夫不過是在這人間暫坐,卻要歷盡萬千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