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伯謙自然看出了呂慶堯的虛張聲勢,他笑了笑,目光又落到了大愉的身上。
“你叫大愉?”馬伯謙蹲了下來直視著大愉的眼睛。
“我叫呂小愉,因為我比妹妹大,所以大家都叫我大愉,這是我的妹妹小樂,呂小樂”大愉說道。
說的時候特意強悼了一下呂字。
大愉的名字經歷了兩次變化,一次是改名,然后從小愉變成大愉,這是因為大愉現在在家里說了算,整天把呂慶堯這個爹管的嚴嚴的,把妹妹也照顧的妥妥的,所以村里大家都笑稱她為大愉。
大愉突然間有點害怕眼前的老師,只覺得他的目光可以看到自己的心里,把自己心中的那一點小心思看了個一干二凈。
馬伯謙也覺得眼前的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眼神很堅定,不害怕和自己對視,證明心胸很坦蕩,這樣的孩子很少見。
馬伯謙自然不會這么一直盯著小姑娘看,人不禮貌,也顯得奇怪。于是他站了起來,伸手在大愉的腦袋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大愉想拍開,不過還沒有等她抬手,馬伯謙的大手已經挪開了。
這時候人的想法還沒有那么多,街上看到可愛的孩子都會逗上一逗,大家也不覺得有什么。但放到四十年后就不行了,別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再漂亮可愛,你也別去碰,特別是女孩兒,說不準就會惹上什么麻煩。
就拿以前的桑柏來說,無論在什么地方都不會去逗小朋友,哪怕他再好玩,更不會給小朋友任何吃的,因為怕萬一卡住了什么的,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但現在這個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沒有那么復雜,戒心還沒有那么大,揉腦袋這個事情現在也是正常的,女孩的父母不會有啥不滿。
“那我們明天便正式上課吧”馬伯謙說道。
呂慶堯道:“會不會太急了一些,您剛來到這兒休息兩天再說?”
馬伯謙道:“不必了,我就是來當老師的,學生就在眼前那自然得教起來,而且學習的時光很保貴的,明天吧,我想想教材…”。
“教材有,桑先生給選了一批教材,您看哪一本合適,咱們就用哪一本”呂慶堯說道。
馬伯謙聽了怔了一下,有點不相信的問道:“教材也準備了?”
呂慶堯點頭道:“嗯啊,桑先生說讓您選”。
“那,走,帶我看看去”馬伯謙很好奇。
呂慶堯先去了辦公室,拿了一下鑰匙,然后打開了馬伯謙住所隔壁間靠辦公室的房子。
門一打開,馬伯謙便發現里面全都是書,不光是書,還是帶著畫的書,拿眼一看便知道這些書都是給孩子們準備的。
“教材在哪里?”馬伯謙現在沒有功夫細看,明天就要教學生了,他得先把教材挑出來。
呂慶堯帶著馬伯謙來到了一個柜子前面,馬伯謙一看,發現這里面都十幾種教材,居然還有一種他小時候用過的。
“真沒有想到,這種教材都有!”
馬伯謙把這教材拿了出來,輕輕的翻了一下,便翻到了熟悉的一章:河中兩舟,一去一來。去舟風順、桅上掛帆,其行速…。
這是解放前的教材,桑柏這邊讓郭長友從港市那邊搜過來的,別看這教材,還挺貴的,算是小半個古董買回來的。比原來的訂價高了差不多五倍的價格弄回來的。
“你想用這教材?”
呂慶堯也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他只看到字多就覺得這書很棒。所以,他見馬伯謙拿起這教材看了好久,以為馬先生選了這教材呢。
馬伯謙搖了搖頭:“這太舊了,不適應現在的時事了!”
說完,馬伯謙又翻了下一本,至于義務教育的教材他已經熟爛于心了,根本不需要去翻,因為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到了別的教材上。
“呂先生,我這邊不知道要用多少時間,您要不忙您的去?”
呂慶堯一聽立刻道:“那行,您忙著,我給您把門帶上”。
說完呂慶堯出了屋子,順帶著把門給關了起來,不讓別人打攪到馬伯謙選教材。
出了門,呂慶堯回首望了一下屋子:“這些文化人就是事多,隨意挑一本教不就行了,反正都是認字,從哪個開始認不一樣呢?”
馬伯謙翻的很仔細,一頁一頁的看,時不時還會皺一下眉頭思考一下,整個人算是看的完全入了神。
看完了語文看數字,然后又看英語,把所有的課都看了一遍,馬伯謙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咕咕直叫了。
再看一下手腕上的表,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午時。
這么長的時間沒有吃東西那自然是要餓的,馬伯謙笑了笑合上了手中的教材,然后走出了屋子。
一出門,正好遇到一個人扛著鋤頭從辦公室的門口經過。
這人看到了馬伯謙,笑著問道:“馬老師,那些書您都看完了?”
“嗯,看的差不多了”馬伯謙也不認識這位,不過看著年紀挺大的,他說話自然在恭敬客氣一點。
“馬老師,餓了吧?”
“嗯,是有點餓了,我這就做飯去”馬伯謙面帶微笑的說道。
“別做了,到我家吃去吧,等會兒我整兩小酒,咱們喝上兩盅”。
馬伯謙道:“不用了,我下午還有事情,要備課不能喝酒”。
“不喝酒吃菜也行啊,家里也沒有別人就是我們兩口子,孩子他們都分家了…”這位依舊是很熱情,那是真心實意的想請馬伯謙到家里吃飯。
馬伯謙如何肯去,再三推脫之后,那位也就不強求了。
推掉了飯局之后,馬伯謙自己便開始生火做起飯來。
都是在農村摸爬滾打過的,土灶做飯炒菜對于馬伯謙來說那自然是順風熟路,用鄉親們給的菜炒了一盤青貨,蒸了一碗米飯,馬伯謙這才吃上了他在柳樹莊的第一餐。
一口扒到了大米,馬伯謙的眼睛一亮,現在縣城大米是有的吃了,但是這樣的好米可沒有誰家吃的到的。
東裕省本地最主要產的是粳米,沒有多少油水。
而這大米不一樣,不光是蒸出來的飯潔白如玉,一粒粒的顆粒飽滿,而且還帶著一種糯香,米性有點粘,但是用筷子分開又很容易。特別適合南方人的口味。
馬伯謙這邊一碗下肚,覺得意猶未盡,心中特別想再蒸上一碗,但是看到米袋子,再想想這出村的路程,馬伯謙決定還是省著一點吃吧,要不然去市集上買米,也是個麻煩事情。
吃完了飯,馬伯謙又鉆進了書屋里,繼續翻著里面的書籍。
一邊翻,馬伯謙一邊贊桑柏。
因為這些書太難得了,雖然說有些是繁體灣版的,有些是港版的,還有一些是英文的,但是這就像是孩子們看世界的一個窗口。
你光用表述和孩子說恐龍,孩了們肯定不會想出恐龍的樣子來,但是這里只需翻開一冊書,給孩子們看看上面的圖,孩子就知道恐龍是個什么樣的了。
八幾年,學校的條件也沒有后世那么好,現在有些地方,連孩子人手一本教材都做不到呢,就更別提別的了。
像是柳樹莊這樣的小兒童圖書館,估計市圖書館里的兒童書籍才能比這里豐富一些。但論質量那依舊是難說。因為這里好的外版書相當多,也相當的好。
市圖書館可沒有外匯去買兒童書。
外語對于馬伯謙來不算回事,閱讀自然沒有問題。
正看著書呢,不知道什么時候,馬伯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請進!”
馬伯謙抬起頭望向了門口。
門一開,桑柏出現在了門口。
“馬老師!”
桑柏笑瞇瞇的,認識桑柏到骨子里的人一看到這笑容就知道這位一準有事,要不然不會笑的這么如夏花般爛——哦,是燦爛,前面有個燦字。
“桑柏先生”馬伯謙笑著把桑柏迎進了屋。
桑柏可是有備而來,手中拎著一瓶酒,還拎著個籃子,籃子有蓋。
但不用問,只聞籃子中的香氣便知道這里面裝的是食物。
“吃點東西吧?”
“我剛吃完”。
馬伯謙的話還沒有說完,不爭氣的肚子突然間反抗了起來。
咕~!
馬伯謙很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
桑柏說道:“這有什么,老天爺也擋不住人餓啊,來嘗嘗,這是我的手藝”。
桑柏一邊說一邊把籃子里的盤子拿了出來。
菜不多,一個皮蛋,一個鹽水花生米,還有一只切的整齊的白斬雞,做的相當好,剁開的雞骨頭中間還能看到血紅色。
硬菜除了白斬雞之外,還有一個雜拼,里面有豬肝、豬肚,好像還有鴨肝,雞心之類的,滿滿的一盤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碟子蘸料。
另外就是兩個白面的花卷,花卷很大,一個下去估計成年男子也得半飽。
“做的有點急了一些,也沒有魚,也沒什么肉,將就著吃”桑柏客氣的說道。
馬伯謙道:“這已經很好了,尤其是這之斬雞做的相當到位”,
“哪里哪里,就是瞎做罷了”桑柏客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