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怕泰安局的人去,會收了她…”
“我請了和尚,請了道士,請了陰陽先生。”
“給她念經,給她做法事,給她燒去紙人紙馬…”
“可她還是在哭…”
“嗚嗚的哭。”
“她肯定非常非常的疼。”
“我沒本事。”
“她活著的時候保護不了她。”
“她死了我還是保護不了她。”
“我沒本事啊!”
“你當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我這么個廢物啊…”
陳天明雙手撕扯著自己本就不多的頭發,崩潰的嚎啕著。
沒有眼淚飛濺。
但他的聲音,就像是受傷的野獸。
楊戈忽然覺得自己搭在他肩頭的手臂,是那樣的沉重。
他沉默的做回凳子上。
就見到陳天明的雙眼,紅得就像兔子一樣。
這個人。
有沒有本事,楊戈不知道。
但他是個爺們!
他抓起方桌上的煙盒,再次給自己點上一根,靜靜得等待陳天明平復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陳天明才終于不再嚎啕了。
他試圖對楊戈擠出笑容。
但臉色難看得,就像是古代的通緝畫像。
“好了,我們說正事兒吧!”
楊戈遞了一根煙過去,陳天明雙手接著:“如果事情…真是你說這樣,那這個忙,我幫你!”
陳天明一喜,正要說話,就見楊戈擺手:“先別急著高興,我丑話說在前頭,你我素不相識,老話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我愿意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肯定會多留幾個心眼防著你,一旦讓我發現,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玩意瞞著我,或者說,你拿你愛人當借口騙我,我會轉身就走,如果你有命活下來,我還會再找你的麻煩。”
陳天明大喜:“不會不會,我敢賭咒,要陳天明要是撒了半點謊,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呵呵…”
楊戈等他說完了,才干巴巴的笑了一聲:“老哥,大家都是男人,這種話,你就留著騙女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陳天明訕笑。
楊戈又說道:“還有,根據你剛才的描述…這件事,很棘手!”
他想了想,又強調了一遍:“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棘手!事實上,剛才第一次見你,我就在納悶兒,你為什么還活著…嗯,說實話,這事兒,我沒有任何把握,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先去看看,如果在我能力范圍之內,我會幫你解決這件事,如果超出我能力范圍不多的話,我也還能替你想想辦法,請兩個朋友來一起解決,但要是超出太多的話,就只能遞交到泰安局…”
陳天明聽到這里,臉色一變,就要說話,就看到楊戈又擺手:“老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剛才我在問,您愛人逝世多少年,其實就是想判斷一下,您愛人現在到底是個什么狀態。”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委婉的說道:“你不是修行者,可能不知道,害…有些鬼,是沒有人性的,對于這種鬼,讓它消失,就是對它,也是對我們活著的人,最大的幫助。”
“害人”兩個字,他都吐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天明臉色慘白的沉默許久,才萬分艱難的說:“說實話,處于我的角度,當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她魂飛…魄散,但她,是個好人,她還要有意識,肯定是不愿意傷害誰的。”
說到魂飛魄散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猛地顫抖了一下,一下子就哽咽了。
楊戈松了一口氣,旋即期期艾艾的開口道:“關于費用這一塊…”
陳天明看著他難以啟齒的模樣,苦澀的笑了笑:“沒什么不好開口的,人活在這世上,要吃飯要穿衣,哪樣都是需要錢的,老弟你剛才說,超出你能力范圍你還肯替老哥想想辦法,那費用這一塊兒,老弟你盡管大著膽子開口,就算是超出老哥能力范圍,老哥也不還價!”
砍價肯定不是他這么個砍法兒。
但與生死比起來…錢,只不過是世上最無用的,紙!
楊戈看了看他的臉色,再尋思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輕聲道:“要不…二十萬?”
先前在文英的店里,他說要收錢,只是為了讓看起來不怎么富裕的陳天明,不用那么卑微。
那時他的想法是,收個千兒八百的意思意思就成了。
現在得知這件事這么棘手,而陳天明貌似也不是什么缺錢的人,他才大著膽子獅子大開口。
嗯,嚴格來說其實也不算是獅子大開口。
二十萬是不少。
擱以前,他得賣一兩年保險,才有可能賺這么多錢。
但相比一位六階武英的命。
二十萬就什么也不是了。
陳天明看了看楊戈,苦澀的笑道:“二十萬,老弟你就這么看不起老哥么,老哥先前請幾個酒肉和尚去念經,都花了三百萬,你是個有真本事的,給你二十萬,那是欺負老實人…這樣,事情如果辦不成,老哥就只給老弟兩百萬車馬費,事情如果辦成了,五千萬,外加一份年薪千萬的顧問合同!”
他一開口,氣魄就大的嚇人。
但楊戈聽在耳中,卻總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別不是,口頭支票吧?
陳天明久經商場,如何看不出他眼神中的狐疑?
他什么都沒解釋,直接摸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淡淡的說:“提兩箱錢過來。”
楊戈捏著下巴,驚異的看著他,心道難不成是玩兒真的?
不一會兒,幾臺蠟打得锃光瓦亮的立標奔馳,就停在了俱樂部的馬路對面,從上跳下來兩個西裝革履,像極了楊戈以前那些同行的高大青年。
他們提著兩個黑色的皮箱,徑直穿過馬路,走近機車俱樂部,畢恭畢敬的向陳天明微微躬身道:“老板。”
陳天明捧著紙杯,淡淡的一揚下巴:“打開,給楊老板過目。”
兩名高大青年應了一聲,一起將兩口皮箱放到方桌上,“啪”的一聲,一起打開,同時轉向楊戈。
霎時間,淡紅色的光芒混合著好聞的鈔票墨香味兒,就淹沒了楊戈。
陳天明看都沒看一眼兩口皮箱里的錢,只是輕聲道:“這是車馬費,也是訂金,無論事情成與不成,都是老弟的。”
楊戈看了看兩箱子錢。
再看了看對面那個剛才還揪著自己的頭發罵自己是個廢物,這會兒就風輕云淡的像是屹立在百層高樓大廈上俯視云云社畜的商業巨鱷的陳天明。
他忽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太特么的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