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一出,劍已刺了出去。
觀戰的兩人根本沒瞧見他如何拔劍的,只是一刺,劍光已盯向了人的咽喉。
一劍去的極快,一人掠的甚疾,他的人從頭到胸,從未動彈,飛掠卻迅急無比,仿佛整個人都沒了重量一般,自前踏出一步后,兩人間的距離就似在忽然間,消失了一樣。
劍光一閃,劍鋒就近在眼前了。
獨孤九劍要旨只攻不守,乘虛而入,后發先至。
但面對這迫來劍光,只攻不守,乘虛而入,后發先至的要旨也盡數落空。
霎時七劍連出,風清揚當就一退,抬手一揮,一揮也出了七劍,七劍格開了七劍。
田伯光和令狐沖兩人,皆屏了呼吸,目注斗場。他們深知這一場劍斗必定驚天動地,或許各自一生之中也是僅此一見。
劍光撩繞,有風颯然,劍光迫人眉睫,劍風砭人肌骨。
他們一退再退,已是退到了山洞口。
而戰中兩人,越斗越快,逼人的劍風,輕輕一去,已是摧得那一顆孤獨老樹的綠葉紛紛飄落,雙劍相觸,天地間都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任意的鐵劍迎風揮出,劍還未到,輝煌的劍光已破碎了寒風!
風清揚劍招忽緊,橫劍削去,再度攔下了快劍。他一抬手,一揮劍,看似不如何玄妙,卻是一架擋盡天下諸般劍招,一揮攔截世間任何攻勢。
守勢嚴密無隙,可謂一劍化敵招于無形。
戰到沉酣淋漓之際,雙劍再是一觸,一觸既分,兩人突然各自退了開來。
風清揚神情很是吃驚,他訝道:“好快的十三劍。”
任意道:“可你卻顯從容。”
風清揚長笑道:“以你的劍法,當可說是風某生平僅見的劍術高手,這般年級,已經十分了…不,該說句了不得才對!”
“我是個自信的人,自信的人總是驕傲的,而驕傲的人往往都有那么點小氣。”任意搖頭輕嘆道:“我不喜歡你用這口氣與我說話,好似我不如你一般,你覺得自己能勝?”
風清揚笑容一止,怔了怔,道:“好個自信,好個驕傲,好個小氣的小子。”話音剛落,說完就提劍功來。
驚天十三式奈何不了他,這次他卻搶攻,劍光掠起后,已密如勁雨,飛灑而出。
此劍法正是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破解普天之下各門各派劍法。
見著如此的劍法,觀斗兩人目瞪口呆、舌橋不下。
如此劍法世間誰人敢擋?誰人不退?
可任意卻迎向了劍光…揚劍,霎時劍法忽變,再出手,他摒棄了驚天十三式,因為這十三劍不夠驚天,所以日后也絕不再有這十三式劍法。
有的是博千劍之長,化翻云覆雨的一千式劍法。
任意出劍,劍招也變了,不只是快,他的劍法還有著極大的威勢、極大的殺勢,極大的絕勢。
風清揚登時又吃一驚,不過劍勢卻是不止,兩人的劍鋒還未接觸,但仿佛已經先生出了變化。
他們身形很快,劍光中所生出的變化更快,因為他們一招還未落下,劍招就先幻出無數種變化了。
劍鋒接壤時,劍光霎時漫天繚繞。
金鐵之音不絕,且不斷,擦出的星火猶如千點萬點,而兩人也宛若被無數條匹練游身穿梭,從頭到腳,自上而下,即便是心田、咽喉等致命之處,亦被劍光數次擦之而過。
即使體會不到,但那露于表面,只區區十不足一的兇險,仍讓令狐沖與田伯光流下了冷汗,渾身冰涼。
隨心所欲的變化,正是劍法中至高的境界。
二十種變化一瞬即過,一劍就有二十種變化,他們每一劍都有這諸多種變化,然而只一眨眼,兩人既有數劍交鋒。
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令人難以言表的驚駭。
一人使的是可破盡天下劍法的劍法,而另一人的翻云覆雨劍,是破無可破的劍法。
任意沖天飛起,鐵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一千式劍招收于心,納于己,運于手,使于劍,人與劍合一,劍光自下,凄絕!亦艷絕!
風清揚右手一展,劍鋒迎向飛虹劍光,突然雙劍化做了無數光影,從二人身周飛掠出去。兩人的劍法中的變化,以及應變能力,足以震得旁人魂魄!
方圓幾丈之內,皆被劍光籠罩,除了他們,無論是誰,任意何人,都似無法靠近方寸。
寒氣被劍風破開,風聲也被劍聲所蓋,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二人再度分開。
“哈哈哈哈,好,好,好!”
笑聲傳入寒風當中,遠送千里,回蕩不息,風清揚開心得捋須放聲大笑,笑音未落,又騰身而起,再一縱而下,操起手中長劍,隨興掃蕩。
兩人相隔五丈,任意沒動。
到四丈時,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要做一件事,融合!
把翻云覆雨一千式劍法,融煉出一式一劍,那是翻云覆雨一千零一式。
人抵三丈,任意不動,不響,亦不睜眼。
只隔兩丈了,他還是僵在那沒有動彈,旁人以為他是認輸,但風清揚卻看出了不同,那股傲然的自信猶在。
最后一丈,任意忽然睜開了眼,抬起了手,送出了劍。
只見一道劍光直直飛來,如驚芒掣電,如長虹經天。風清揚只覺一股鋒摧列折的銳氣,迫了過來,驀然瞪大了眼睛…
沒有變化,這一劍沒有任何變化,就連后著都沒有。
他仿佛是將所有都溶入在這一劍當中,翻云覆雨一千零一式,是將前一千式劍法中的精華和殺招相結合,并非沒有變化,是風清揚瞧不出它的變化。
這是最后一式,這是最后一劍,這一劍任意取名為“一”。
此劍之快,此劍之奇,此劍之絕,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而在快、奇、絕兼得的時,它突然變得極其的優美。
美麗的事物往往就如曇花一現一般,即逝;也往往是最美麗的事物,方才隱藏著最為可怕的東西…
此劍,亦然!
它美的讓眾生失神,它美的讓萬物失色!
這一劍令人心生恍惚,仿佛能攝人魂魄…而正是在恍惚地剎瞬之間,任意手中的鐵劍,抵在了風清揚的咽喉。
兩柄劍都已停下。
“我輸了!”
聽得此音,田伯光與令狐沖才回過神來,他二人瞪大雙眼相視,同時想到,那劍光中是否有著迷魂懾魄之能?
不若,他們為何會失神?!
劍放下了,風清揚仍感受著久久不曾消退、消減的余悸。他比那兩人見著的更多,輝煌的劍光讓萬物失色,而無瑕無垢,完美無缺的劍招,這才讓人失神。
試問面對不可破,不可避,不可抵御,不可敵之的一劍,誰不為它心灰意死,誰不為它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