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實驗豬不僅僅要做PETCT,還要做各種抽血的檢查,各種指標都是動態監測,雖然各自相隔的時間不同,但是都要隔一段時間檢查一次,收集實驗數據是枯燥的工作,研究員必須能夠耐受從枯燥的數據中去尋找有價值的線索。
從后續的幾次檢查結果來看,實驗的結果并不樂觀,NK細胞還是避免不了細胞治療的致命弱點,即使嵌入了K因子也是一樣,畢竟無論嵌入什么,都沒有改變它作為免疫細胞的本質,它仍然無法大量滲透到實體腫瘤內部。
對于這個不樂觀的階段性結果,大家聚集一起討論,為下一次實驗積累經驗、吸取教訓,然后做出一些修改,實驗路線就是在這種修改中慢慢變得正確。
大家沒有灰心喪氣,反而充滿著激情,這才是一個研究者具備的基本素養,真正的科研工作者,需要面對長達十年或者數十年,甚至一輩子沉浸在實驗室,有時候一輩子碌碌無為,不會有任何有價值的突破,或者只有幾篇毫無意義的論文。
“我們的NK細胞遭遇到CART細胞一樣的局限性,雖然它可表達用于識別特定腫瘤標志物的受體,從而對血液腫瘤進行治療,但是它們較難通過血液系統穿透腫瘤組織,此外由于缺乏參與T細胞滲透到腫瘤組織中的趨化因子表達,以及實體瘤中存在致密的纖維化基質,諸多因素導致它們遷移和侵入腫瘤細胞的能力很低,所以治療效果注定不會太好。”唐順傾斜著身體,為這場討論起了一個頭,他不得不承認這次實驗沒有取得任何突破。
陸小路手里拿著實驗的數據,這幾頁紙已經被他反復翻閱弄得皺皺巴巴:“是呀,這是個難點,我們必須突破這個難點才能繼續前進,國際上有將CART細胞直接局部注入到腫瘤的方法,但是我覺得這個方法沒有意義,細胞的局部注射也可能降低脫靶效應帶來的風險。然而,許多實體瘤具有轉移性,局部注射面臨外科手術一樣的困境,無法真正精準徹底清除腫瘤,換句話說,局部注射不可能是期望將免疫細胞當作手術刀,注定它難以獲得成功。也有使用趨化因子介導CART細胞的運輸,增強對腫瘤的定位。例如CSF1R因子在CART細胞中的表達使這些細胞對CSF1產生反應,在增強CART細胞增殖信號傳導的同時,不影響細胞的殺傷毒性,但是在實驗中,這種方法也差強任意。”
楊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琢磨一下自己剛剛的思考說:“實體瘤的腫瘤微環境在促進腫瘤生長和增殖的同時,對免疫細胞會造成免疫抑制,包括免疫抑制細胞如調節性T細胞、髓源抑制細胞、腫瘤相關巨噬細胞,實體瘤中產生的生長因子、局部細胞因子,CTLA4和PD1等免疫檢查點分子等,這些復合環境下的腫瘤微環境會極大地限制免疫細胞的療效,基因重組的T細胞和NK細胞都要面臨這個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有兩個思路,要么跳出細胞的框架之外,使用運轉病毒來解決問題,要么對免疫細胞進行改良,讓它們可以突破腫瘤微環境的封鎖。這就又回到了我們的出發點——運載病毒與免疫細胞兩者的致命硬傷。”
“美國有研究者使用基因工程產生的Gr1抗體,利用這種抗體耗竭髓源抑制細胞,這樣提高對腫瘤殺傷效果;也有研究者構建分泌ECM降解酶,這種降解酶可以溶解屏障,可以幫助免疫細胞來打破實體瘤中的物理屏障,但是這些技術發展這么多年,我也沒見到取得實質性突破。”李穎彤在麻省理工白頭實驗室工作的時候,對美國這些前沿技術非常了解。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要不是難題就不需要這么多實驗室,這么多頂級人才一起來攻破,也不會讓楊平耗費這么多錢,對這個難題,楊平從來沒有想過輕松解決,那樣不現實。
第一次實驗的效果不理想,不過這僅僅是一個開端,通過這次實驗,大家掌握了NK細胞治療的整套技術,而且也知道后續怎么來完善,本來大家對第一次實驗就沒有多大的期望,它肯定是粗糙的,含義錯誤的,有時候甚至是完全錯誤的,但是這并不能影響大家繼續探索。
“其實我們應該將更加解放思路,不要局限于現有的的技術的限制,如果受歐美現有所謂前沿技術的限制,我們肯定很難取得突破,NK細胞不行,我們可以使用巨噬細胞,巨噬細胞的穿透力很好,都不行,我們還可以利用它們進行重組細胞,重組出一種新的細胞,大家記住,我們現在已經進入真正的位置領域,沒有任何參照,所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依靠我們的方法。”楊平聽了他們的討論,很明顯,大家還在收到歐美前沿技術的束縛。
“巨噬細胞?”唐順問道,因為對這方面的研究非常少。
楊平點點頭:“對,巨噬細胞也有其固有的缺點,但是我們可以對它與NK細胞進行基因重組。”
楊教授每一個想法總是這么具有跳躍性,每一次總是能夠從固有的思維中跳出來,唐順、陸小路和李穎彤思考良久,的確,這個想法很新穎。
“我們下一步照著這個思路去走?”唐順已經沒法掌握這個實驗的戰略方向。
楊平自信地說:“多做嘗試,不要害怕失敗,我們本身就是在一片荒原開路,只能先邁出去,不行再改變路線。我們學習歐美的先進的技術是為了超越他們,而不是始終處于跟隨崇拜,所以我們要有信心,現在走到這一步,我們就是最前沿的,一切問題只能依靠我們自己來解決。”
楊平的一席話讓大家的在思想上解放了束縛,打破歐美的無形權威,建立了強大的自信,這是獨立科研中不可缺少的。
南都醫大遺傳學實驗的林嵐現在也忙得不可開交,她現在要對免疫細胞和相關細胞因子進行基因測序,要完成測序的工作,林嵐需要使用單細胞測序技術。
單細胞測序作為一項突破性的生物技術,近年來備受醫學領域的青睞。通過這項技術,研究者可在單個細胞的水平上開展生命科學研究,對基因組、轉錄組、表觀組進行高通量測序分析,并根據細胞特性對細胞群進行分類注釋,繪制細胞圖譜。
人類細胞圖譜計劃于2016年由Aviv和Sarah等人發起,這是一項可與“人類基因組計劃”相媲美的大型國際合作項目,目的在根據獨特的分子層面的信息對人類個體的所有細胞種類進行分類定義,并將這些信息與傳統的細胞學表征相互關聯,并確定個體所有類型細胞中的獨特的基因表達模式、生理狀態、發育軌跡和位置信息,從而為整個人類的健康提供更加深入更加復雜的在細胞基因層面的信息。
對林嵐說,這項任務并不難,而且正是她擅長的領域。有數字人技術做支撐,林嵐的基因測序工作要簡單很多,因為何教授在建立數字人的過程中,已經積累了豐富的關于細胞在這方面的數據,正是因為有這些數據,所以他才能建立數字細胞,然后用數字細胞構建數字人體,將數字人推向功能數字人的水平。林嵐可以利用這些現成數據,這樣她需要做的工作量差不多可以減少一半。
加之南都醫大與南都省的超算中心建立了緊密的合作,在超級計算機的幫助下,林嵐的測序工作非常順利,她的第一次測序比較工作顯示:的確K因子與各種免疫細胞的基因片段存在重合,這個結果對大家鼓舞極大,看來楊教授的假說似乎是正確的,當然,是否真的得正確,還需要完成所有的測序和對比工作。
南都醫大病毒學的張志偉教授現在的情況也不樂觀,因為現在他也走到了位置的荒原之地,沒有參考,完全靠自己往前走。
現有的所有運載病毒,不管多么先進,它都難逃被免疫系統攻擊的命運,如何挑選出既能感染所有細胞類型又能躲避免疫系統的安全病毒做載體,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時候。
而且還要將這種運轉病毒進行全新的重組,在里面融入免疫細胞的一些功能片段,怎么重組,怎么樣才能掌控重組后病毒的特性,這都是難題。
張教授查遍了全世界的相關論文,沒人做到這一步,即使最先進的研究團隊也停留在溶瘤病毒治療的思路上。現在他們的課題與溶瘤病毒治療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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