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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五章 此一時彼一時

無線電子書    大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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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天氣涼的格外的早,才至九月初,粟米將將收罷,谷水邊的柳葉已然見黃。

  宮中已不復夏日的時的濕熱,時不時來一陣微風,只覺涼意習習。

  再過幾日便是重陽,若是往年,太常早已在效外搭好祭臺,待節時皇帝便會攜眾臣慶豐、祭祖、祈壽,而后大擺宴樂。

  然而今年城外卻連祭臺的影都不見,有好事之人問過才知,自二月二之后,太后便已下詔,令宮內禁弦斷樂,節省開支。是以今年重陽,至多也就是在宮內擺幾張香案,而后太后與陛下并幾位重臣祭拜一下天神、先祖。

  老百姓自然是無所謂的,至多也就是少了一場熱鬧。底層官吏一如往常,該上衙上衙,該下值下值,該聚宴聚宴,該逛青樓逛青樓。

  也只有少數之人,隱約之中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直覺…

  昭陽宮中,高英端坐榻上,首輔元澄、次輔元詮,延尉卿游肇與御史中尉酈道元等侍立階下。

  除此外,中領軍元淵、中護軍元徽二人則跪于塌前,甲胄皆除,只穿著中衣,身上還烙著左一道右一道的血印子。

  六月初,廣陽王元嘉薨,次輔由文成帝拓跋浚之孫,拓跋弘之從子、元宏從弟元詮接任,領太尉之職。

  因高猛已反,中領軍空缺,太后與眾輔商議后,由已繼廣陽王爵位的元淵遷任。又因宇文福年邁,體弱多病,高英恩準其榮養,另遷游擊將軍、河內太守、城陽王元徽任中護軍,為元淵之佐,共掌禁軍。

  元徽也算是因禍得福:因元淵與他正妻于氏私通,元徽一時羞恨,將于氏沉湖,后又將尸身送到廣陽王府門前,以至京中嘩然,引為奇談。

  此舉大損皇室顏面,使高英不得已下旨申飭元徽,更使于忠引為奇恥大辱,誓與元徽不兩立。但之后于忠因情勢所迫,不得已起兵,恰好就將元徽摘了個干凈。

  也是因元徽與元淵反目成仇,他不但未受岳家于氏牽連,反而高升一步,接任了宇文福的中護軍之職。

  但凡長眼之人都能看出來,高英也罷,一眾顧命輔臣也罷,都已對于忠反叛刺殺先帝之變刻骨銘心,明知元淵與元徽勢如水炎,絕不相容,卻硬生生的讓這二人共掌宮禁,護衛皇城。

  相互掣肘,總要好過猝然生變。

  便如今日,就因為一樁雞毛蒜皮的小事,二人在殿中吵了起來,高英大怒,罰二人各鞭二十,再跪于殿中奏事。

  挨了一頓打,二人總算是老實了些,已不復方才囂張無忌,大鬧朝堂。

  說出來都有些可笑:就因為一個眼神,二人就差點打起來。

  元淵腸子都悔青,要知道元徽是一條瘋狗,他何苦招惹于氏?

  若非如此,焉能使廣陽王府淪為天下笑柄,更是皇家顏色大失?

  也因此故,父親空有太尉之名,卻無太尉之權,以至于郁郁而終…

  悔恨之余,他下意識想到了李承志。

  那時先帝還在,李承志履任虎賁將不久,他與元琛合開的酒樓開張,邀自己去嘗那新制的火鍋。

  記得席間酒酣之時,元琛笑他年近雙十,已有兩紙婚約,家中更養著一個絕色天成的小妾,卻還是童子雞一個。

  李承志卻不慍不惱,只是意味深長的對自己說了一句:做童子雞總要好過管不住褲襠,以至招來大禍的強。

  此時想來,那時的李承志分明就在提醒自己,趁早與于氏早做了斷。

  當時的元徽都還被蒙在鼓里,而李承志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不是真是天授之人?

  正在暗中驚疑,突聽高英喚他:“廣陽王,至今虎賁盡出,已在京城內外搜捕了足足三日,可有消息?”

  元淵面色一黯:“秉太后,微臣無能,至今并無消息…”

  本以為會引來一頓怒斥,但不想高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挪向元徽:“城陽王,司州可有消息?”

  元徽比他鎮定多了,雖恭敬卻不惶恐,神色如常的回道:“秉太后,也無消息!”

  “司州衛呢,可有異常?”

  “一切照舊!”

  為何要問到司州衛?

  元淵心中詫異,不經意間發現高英似是在暗暗松氣,腦中有如靈光閃過:上上任司州牧是元雍,為元懷、于忠附逆。上一任司州牧是李憲,又為高肇黨徒。

  元雍伏誅,李憲也以遷任兩淮,但難保司州衛中藏有二人之親信…

  這般一想,難道太后以為那郭夫人是高肇所劫,且有隔州為幾應?

  不然十數口人怎會說丟就丟,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跟憑空消失了一般?

  暗暗猜疑間,見高英一揮廣袖:“滾出去吧!”

  元淵不明所以,不知太后罵的是誰。愕然之際,元徽竟已起身,施禮告退。轉身之后,又如野獸般呲著白牙,沖自己冷笑。

  這狗賊,越是殿堂之上,越是囂張無忌…

  他頓覺怒火中燒,不由自主的咬起了牙,又聽高英冷喝道:“怎么,要狐請你出去?”

  察覺到太后眼中的那一絲厭惡之色,元淵悚然一驚,才后知后覺的明白:太后應是要與諸輔商議要事,故而才逐不相干之人離殿。

  酈道元雖非輔臣,卻是御氏中尉,位列九卿,又豈是自己與元徽可比?

  元淵心中暗哂,規規距的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

  看著他與元徽一前一后出了大殿,高英神思悠往,悵然若失。

  若是李承志還在,他何需用這兩個蠢貨?

  悔不該當初…罷了!

  她暗嘆一口氣,

  又幽聲問道:“游卿查的如何了?”

  游肇抬手做揖,“老臣已反復分開審過數遍,李府十數人均稱前夜時還一如往常,但一覺醒來,就到了濟水河邊(古河,已消失。在今濟源市境內,距京城約八十里)…除此外,一概不知…”

  稍一頓,游肇又道,“臣懷疑,這十數李氏仆從應是中了煙瘴、毒香之類,就如飲了烈酒醉死一般,故而一無所知…”

  高英心是微震。

  毒香、醉死…豈不就是那需半盞,就能使人醉如死人,便是將刀砍下來都渾然不覺的藥酒?

  若非此物,李承志焉能兩次救她于頻死之際?

  若無此物,她更不會與李承志有肌膚之親!

  但除了李氏之外,宮有也有此物,高肇亦有此物…

  她眉頭猛的一縱,剛欲再問,游肇又道:“臣予軹縣(今濟源)審訊之時,又遣延尉老吏往北追蹤,但追至沁水,便斷蹤跡,只在岸邊尋到一駕馬車,車中隱留脂粉余香…老臣竊以為,應是賊人棄車換舟,逆流北上…”

  北上?

  沁水為大河(黃河)支流,只需逆流北上,便可抵至夏、朔等州,更可換馬或乘車直抵金明…

  游肇此意分明指劫人的是高肇?

  高英眼神微冷,面色不虞道:“汾河雖小,但渡口、水關頗多,無一不需查驗令信方可通行。且兩日前孤便已下詔,快馬詔告諸郡,嚴查馳道,謹守水關。

  何況金明以南、離石鎮外皆陳有大軍,是以怎能使賊人輕意蒙混過關,將人劫至北地?”

  真當晉地是河清海宴、心向朝廷的太平之地?

  不然高肇何至于從汾州逃脫,李承志又何至于在上黨遇害?

  這話怕是太后自己都不信吧?

  游肇心中哂笑,不卑不亢的回道:“若是臣為賊人,自然不需一直經水路北上,更不須至金明或是夏州。只需乘舟行過幾十里水里,便能斷了線索,使朝廷追兵無跡可尋。而后再行換馬,便可饒過離石鎮,直抵肆州…”

  好個老賊,已然認死了此事定是高肇所為?

  高英禁不住的將粉拳一攥,臉上浮出一抹怒色。

  都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

  若非高英和元澄,再加上已然亡故的元英不聽李承志苦勸,焉能使高肇坐大成勢,直至如今北地皆失?

  而游肇卻是你越不想聽,我越是要說。偏偏他威望極高,持身極正,高英即便恨的直咬銀牙,卻也無計可施。

  她硬是忍著一口惡氣,冷聲說道:“還望游肇鍥而不舍,莫要放走了賊人…若再無秉奏,就退下吧!”

  游肇也懶的看高英的臉色,當即拱手道:“臣告退!”

  待游肇一走,高英臉猛的一垮,黑的如鍋底一般。

  元澄忙拱手勸道:“太后息怒,游肇性情秉直,剛正不阿,便是高祖(元宏)、先帝之時也向來是心直口快…”

  所謂無欲則剛!

  元恪未繼大寶之時,游肇便為太子師。動不動就會將元恪的手心打腫,高英自然記憶猶新。

  不然便是不罰以鞭刑,也讓力士將游肇架出去了,高英豈會硬生生的忍下這口惡氣?

  她用力的呼了幾口氣,又狐疑道:“酈中尉可曾查到,為何郭夫人獨居京中,京中卻再無一個李氏舊仆,李府上下盡是李承志入京后購來的奴籍?”

  酈道元躬身回道,“臣已問過洛陽令、并河南尹:因受兵部差遣,李承先北上從軍,郭夫人不放心,便將府中舊仆盡皆借于李承先,護恃左右…”

  “李承先…李承志的從兄?”

  高英努力的回憶著,“孤記得他為太常屬官,何時到的兵部?”

  “便是清明左近,奚尚書予京中征兵建府之際,曾從各部抽調佐官吏員,其中就有李承先…再者,京中所余也并非皆為新仆,如李始賢、李承宏、李承學等妻妾仍有二十余口…”

  如此說來,竟是巧合?

  高英稍一沉吟,又問道:“那依中尉之見,此事應是何人所爲?”

  酈道元半點都不含糊,直言不諱道:“臣與游侍中所見略同!”

  高英猛的一噎,一口子堵在了嗓子眼。

  怎忘了眼前這廝比游肇還要耿直?

  “你也退下吧!”

  她不耐煩的揮了揮長袖,堪堪等到酈道元踏出殿門,便急不可耐的問道:“為何廷尉與中尉都如此斷定,郭夫人定為高肇所劫?”

  元澄一頓,一時間卻不知如何奏答。

  條條線索皆指向高肇,太后為何就是不信?

  他稍一琢磨,計上心來。

  太后正在氣頭上,肯定不能過于直接,不然他也是被攆出去的下場,但又不能不說實話,所以只能迂回:

  “游侍中與酈中尉所言,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如今北地征伐不止,京中各部與奚司空、崔刺史(崔延伯,領軍駐離石鎮)多有信報、探馬來往,是以若賊人早有準備,仿制令信,更或是假以矯詔,以至通關并非難事…”

  仿制令信,假以矯詔…元澄所指不依然是高肇?

  若非偽造圣旨,高肇豈能先朝廷一步,逃至金明?

  高英的怒火已然抑止不住了,舉起手往前一指:“那你告訴孤,高肇劫了郭夫人,能有何用?”

  用處大了去了!

  不然高肇何至于如喪家之犬,倉惶逃命之際,卻要劫持李氏父子與他一道北上?

  只是為了要挾李承志而已…

  但如今,誰都不敢直接呈奏,說李承志未死?

  若是比喻,高肇雖痛,對太后而言也只是傷疤,而李承志卻如尖刀扎心,且還撒了一把鹽。

  若非太后步步緊逼,李承志焉能出此下策?

  元澄無奈,看了看僅剩于殿中的元詮。

  血論輩份,二人還是從父子,本想著讓侄子幫趁一二,省的太后的怒火全泄到自己頭上。但元詮卻如泥塑一般,只是瞅著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喘?

  真是枉為人子…

  元澄氣的想吐血,只好硬著頭皮回道:“臣妄言,還請太后恕罪:如今舉朝皆疑,李承志定然未死,便因此故,高肇才先擄始賢父子,后劫李承志生母,只為逼李承志就范,為他所用…”

  “荒謬!”

  高英拍案而起,氣的臉都白了,“半年之前,孤曾問你,高肇為何要劫李始賢父子,你當時奏對,稱李氏匹夫無罪,懷其璧也。如火器、刀甲之秘方,并諸多生財之道皆為舉世無雙之神術,高肇便因此故,擄了李始賢…”

  元澄臉色微變,心中直叫苦:太后啊太后,你難道不知此一時,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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