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是誰給你們巡防營的膽子,敢來我徐家拿人!”
徐家門房管家徐彩見巡防營的官兵出現后竟先喝罵起來,明顯也是仗著其家主勢力沒把官兵放在眼里。
周遇吉這時候勒住了韁繩,回道:“天子給的!不行嗎?!”
徐彩不知該如何答話,只忙給自己身邊的徐家家奴遞眼色,讓人去里面通報消息。
而周遇吉這時候則將手一揮:“拿人!”
“是!”
趙鴻升回了一句。
接著,因參與廣寧城外一戰,而被東虜一巴牙喇砍斷左臂的趙鴻升單手持刀朝徐家攬春園大門走了過來:“沖進去!拿住欽犯黃尊儀!”
“慢!”
“中丞駕到!”
但這時候,一傳令兵持著令牌策馬而來。
很快,應天巡撫蕭近高就也策馬出現在這里,其身后還帶著一大批官兵。
周遇吉見此頗為驚愕,他沒想到巡撫蕭近高會出現。
趙鴻升和其麾下巡防營官兵也停住了腳,且看向了周遇吉。
周遇吉則突然喝道:“不用管!老子沒聽見!先進去抓人!”
“大膽!周守備,你是要違抗本中丞令嗎,本中丞讓你停止拿人!”
蕭近高突然大吼一聲。
周遇吉見此這才轉頭看向蕭近高:“您就是應天巡撫蕭中丞?”
“本官正是!”
蕭近高趾高氣揚地回了一句,然后又冷聲問道:“怎么,周守備難道不應該下馬給本官見個禮嗎?”
頗覺得晦氣的周遇吉只得咬牙下了馬,捏著鐵拳,重重一抱拳:“見過中丞!”
“難道不應該是跪禮嗎?”
這時候,跟在蕭近高身邊的士子徐少良得意地笑說了起來。
周遇吉鐵拳不由得捏得更緊。
趙鴻升因此站在原地,看了周遇吉一眼,似乎下一刻,只要周遇吉下令,他都會宰了這蕭近高。
畢竟他和周遇吉以前都是近衛鎮步兵第一營的人,趙鴻升受傷退伍前還是周遇吉的部下,見有士子如此過分的要求周遇吉,他也無法容忍。
但周遇吉也不是特別魯莽之人,還是忍了下來,且朝趙鴻升搖了搖頭,表示讓他不要妄動。
然后,周遇吉才笑了笑道:“中丞可是覺得您比皇爺尊貴?”
“不得妄言!”
蕭近高這才申飭了自己身邊的徐少良一句,然后對周遇吉說道:“徐家的攬春園,你不能進去!黃公的案子是有冤情在的,但具體的,本官也不好多說,總之,這事,你們巡防營不要插手!”
周遇吉則回道:“末將只知道他黃尊儀是欽犯,且現在就在徐家的攬春園來,甚至他徐家也有窩藏欽犯之罪!也該被抓走!”
“你!”
徐少良因此大怒,不由得對蕭近高道:“中丞,您看,他這是眼里沒你,沒你這個堂堂巡撫!”
“不得抓走黃公!”
“黃公是冤枉的!”
“你們這些朝廷鷹犬,想干什么,想抓走黃公,也得問問我們答應不答應!”
而這時候。
許多南京士民走了來,還在一些士子帶領下振臂高呼著,跟著其一起來的還有許多衙役、鄉勇,持著各類刀矛等兵械甚至還有戒尺、菜刀這些,烏壓壓不下六七千人,將整個攬春園外圍圍得水泄不通。
徐少良因此冷笑起來。
而蕭近高則也因此繼續說道:“周守備,這下子,你看見了吧,民意難違!”
“難道圣意就可違嗎?”
周遇吉冷聲問道。
“周遇吉!你真要逼反他們嗎?!”
蕭近高這時候大喝一聲,且喝令道:“傳令,標營所有官兵將這里圍起來,不得讓士民靠近,告訴他們,有本官在,無人會把黃公怎么樣,讓他們不要亂來!”
蕭近高說著就才又看向周遇吉:“出了事,我擔著,你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命令,只能待在攬春園外,黃尊儀你不能抓走!你也別想讓你的人通報消息給朝廷,你派出去一個,本官殺一個!本官知道你和趙鴻升這些人殺過東虜,有些本事,但本官的標營也不是吃素的,何況你們的人太少,你如果不想你的這些和你出生入死過的弟兄死于這里,你就違抗本官命令就是!”
周遇吉只冷聲問道:“你不怕皇爺怪罪你嗎,蕭中丞?”
蕭近高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蕭近高和黃尊儀是同鄉。
但他雖然貴為應天巡撫,但父親只是個普通生員,祖父直接就是個農民,屬于寒門薄宦之家,比不得世代官僚的黃尊儀。
而且,他在這之前已經得知黃尊儀先派人回鄉組織鄉勇起兵造反,并已派兵圍了他的家,且通過徐少良告訴他,自己這個巡撫如果不出面護他,黃家就會先殺了他全家滅口。
“周守備,你別難為蕭公,!”
黃尊儀這時候從攬春園內走了出來,且說著就朝蕭近高拱手道:“中丞,黃某慚愧,但黃某也是被逼無奈,如今黃某走到這一步,只能起兵造反,反抗這無道朝廷!”
說著,黃尊儀就指著周遇吉,喝道:“現在蕭公你要么殺了這些巡防營的人,與我等一起舉義旗,要么舍家為那暴君盡忠。”
黃尊儀說著就笑了笑道:“另外,蕭公還得對付一下外面那幫不知情的士民,不過,蕭公如今走到這一步,想必是要與隨黃某一同舉義的,對吧?”
蕭近高則只看了看周遇吉:“周守備,聽說你是個將才,剛在遼東打了個勝仗,但那昏君不識英才,把你貶到這里來任巡防營守備,做些捕盜拿賊的事,你甘心嗎,何不與我們一起。”
周遇吉很愕然,他沒想到蕭近高是要來拉自己入伙的。
蕭近高的確是有拉周遇吉入伙的打算,因為他覺得周遇吉肯定會對皇帝的安排有怨言,另外,他被逼反也是迫不得已,自然就沒什么底氣,也想著多拉一個能帶兵打仗的戰將也能多一點點逆天改命的機會。
甚至今日,周遇吉和趙鴻升巡防營來抄攬春園就是他設的局,他故意讓徐家讓家奴在無意間透露出黃尊儀在攬春園的消息給趙鴻升,進而讓趙鴻升把這事給周遇吉,而他吃準了周遇吉會來攬春園拿人,并想以自己巡撫的身份帶兵趁機拿下周遇吉和他的巡防營。
周遇吉沒想到蕭近高要造反,但現在也容不得他驚訝,只立即低聲對趙鴻升說道:“我喊一聲沖后,就一起沖進攬春園控制黃尊儀,別讓他逃走,如果失敗,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就是死,我們也不能落個反賊之名!”
“明白!”
趙鴻升回了一句,就立即轉身帶兵朝攬春園內沖來。
“那我們談談!你們打算給我什么官位。”
周遇吉說了一句。
蕭近高見周遇吉剛才和趙鴻升在低聲嘀咕,如今見他說要談談,也就放松了警惕,誤以為周遇吉真的要入伙。
“沖!”
但這時候,周遇吉突然大喝一聲,然后轉身就和趙鴻升等巡防營的人一起往攬春園內跑去。
“開火!”
蕭近高見此立即大喝一聲。
于是,蕭近高麾下的官兵立即扣動鳥銃扳機。
無數鉛彈朝周遇吉等人射來。
趙鴻升持起盾牌,刻意站在了周遇吉身后,使得周遇吉沒有中彈,并第一個沖到了黃尊儀近前,且砍殺了徐家門房徐彩,并躲入內攬春園內。
黃尊儀大驚,這些職業軍人動作太快,他都還沒反應過來讓人關門。
陸陸續續的也有其他巡防營的人下意識地沖進了園內。
但也有一半左右的巡防營官兵中了彈。
而趙鴻升也倒在了攬春園大門外的臺階上,且朝周遇吉笑了笑。
周遇吉只瞅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只直接對一沖進來且同是近衛鎮出身的哨官喝道:“關園門!”
而周遇吉與此同時已經一刀抵在了黃尊儀喉部。
黃尊儀看著自己頜下的刀尖,不敢再動彈,心道:“早知道這些人如此不怕死,自己就不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