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敞看著情緒激動的鄒元標,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越來越凝重。
良久后,張同敞后才說道:“也罷,當年先祖為天下革新除弊,你鄒元標極力阻止,現在本官奉旨拆毀東林書院,你又來阻止,既然我張家難免要為天下為君王而處置你,那就只能殺之!”
說著,張同敞將手一揮:“滿足鄒公之所求,從他身上踏過去!”
鄒元標因此頗為驚愕,嘴唇抖動起來,指著張同敞:“你,你,你…”
“是!”
這時候,楊寰等東廠番役已經先走了過來。
“讓開!”
而且,楊寰親自一腳朝鄒元標踹了過來。
鄒元標直接摔倒在地上,一時直接腹部劇痛,口中有腥甜之感。
但鄒元標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上面突然出現一只腳來,然后直接踩在了他臉上。
鄒元標剛抬起的頭因此再次撞在了地上。
鄒元標直接臉部劇痛,正要大罵,可這時候,又是一只腳踩來,踩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
鄒元標不由得慘叫了一聲。
但這時候,已經有無數雙腳朝他踏了過來,一東廠旗校的腳剛踩了鄒元標的肚子就緊接著又踩了他的臉。
等到無數東廠和近衛營的旗校過去后,鄒元標已被踩得渾身血泥摻雜,不省人事。
“你們這些朝廷鷹犬,竟如此我東林元老!”
這時候,一士子因此指責起張同敞等人來。
走過來的楊寰沒有多說,直接一刀捅進了這士子肚子,然后又抽出血淋淋的刀來,說道:“攔阻朝廷官差者,殺無赦!”
“殺無赦!”
其余旗校也跟著拔刀殺了過來,將這些頭戴方巾的士子一個個砍殺。
這些士子只得慌忙逃竄。
到最后,除了十來個被殺的士子以及躺在地上鄒元標外,全是鮮血,還有丟了一地的方巾折扇。
而逃走的士子們最后在逃到后山遠處的地方時又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已經看見東廠和近衛營的旗校已經在開始拆毀東林書院。
東廠和近衛營的旗校此時正在東林書院的各處地方澆著火油。
然后,隨著一把火的點燃,整個東林書院開始變成火海。
火勢吞噬著這里的每一處木制建筑。
木材燃燒時發出的咔咔聲十分清脆響亮。
但也因此,在這個冬天里,這么多木材燃燒讓人感到特別暖和。
附近一些茅屋里的佃戶開始圍攏過來取暖。
而接下來,張同敞便組織這些屬于東林書院的佃戶將燒毀的東林書院變成農田。
顧憲成自然也在接下來被開棺戮尸。
整個東林勢力至此徹底被清除,江南士子想通過私立書院私自講學的方式操縱朝政的行為被進一步阻止。
朱由校強勢地給這些江南士子們再次上了一課,讓這些人不得不知道大明是皇權社會,是天子乾綱獨斷的世界。
自然,東林書院被燒毀的消息也很快被天下文臣士紳所知道。
盡管這個時代還沒有資產階級式的民0主思想,但皇帝的強硬和專制還是讓這些文臣士紳感到不適應。
作為讀書人,作為精英的他們只能接受天子垂拱而治的統治方式,他們很難接受像庶民一樣被管束著的生活。
“東林書院已被燒毀,滿公等被殺,遼東一帶有近萬的江南縉紳在如黎庶一樣躬耕力役,我江南許多大儒也每日居于草棚茅舍,不得不挑糞挖土,真可謂斯文顏面掃盡,錢公,您說這如何是好啊!”
這天,在某會館的暗室里,身著便服的少詹事吳之桓便對錢龍錫說起此事來。
錢龍錫聽后整個人瞬間顫栗了一下,驚愕地問道:“你說什么,滿公被殺,他是如何暴露的?”
吳之桓見錢龍錫問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事說來也是江南諸縉紳的不是,因天子在江南直接接著暴動之事興起大案,江南諸縉紳坐不住了,又不敢背君,就只能勸滿公挺身而出,滿公答應了,但后來應社社員依舊被拿,到底是滿公主動告發還是被逼告發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諸縉紳們太軟弱了。”
錢龍錫聽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拳頭是捏了又張,張了又捏。
許久后,錢龍錫才長嘆一聲:“江南諸縉紳害慘了我和滿公呀!早知他們如此靠不住,還不如徹徹底底地做個忠臣奸佞。”
錢龍錫說完就取出一個瓷瓶來,且苦笑著道:“不過,好在我也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滿公,我攔不住他,江南諸縉紳,我更加攔不住,但我早晚會被他們牽連上,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說著,錢龍錫就吞下了瓷瓶中的藥丸。
“錢公!”
吳之桓大喊一聲。
但沒多久,錢龍錫就倒在了椅子上,瞳孔散大。
“啟稟皇爺,因應社社員張采等揭發禮部左侍郎錢龍錫跟這次江南暴亂有關,而奴婢正要向您請示是否派人捉拿,卻突然得到密報,禮部左侍郎錢龍錫已經服藥自殺,奴婢失職,請皇爺治罪。”
錢龍錫自殺后,魏忠賢這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立即來到政事堂向朱由校稟報。
“朕知道了,退下吧。”
朱由校回了一句。
“是!”
魏忠賢回了一句。
而接下來,朱由校則因此事對方從哲說道:“這錢龍錫倒也算是個聰明人,自己自殺總比等朕動手好,不過,這次他不能逃過此劫可怪不著朕,這只能怪他們自己所依仗的那群人沒膽魄。”
“陛下所言極是,這些人素來就是欺軟怕硬,但臣斗膽直言,這樣下去,只怕也有一個隱憂,那就是天下士大夫將會因此不敢再言時事,進而出現萬馬齊喑之象,這對帝國千秋之計而言,到底不利。”
方從哲知道朱由校暴而不昏,所以,也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朱由校猜得到方從哲會這么說。
因為他也知道這個時代一個王朝想要長治久安,既要控制士大夫,也得利用士大夫來維護朝綱。
但朱由校早就考慮過這些,也就說道:“在民智未開,天下萬民有國家之主人意識前,朕需要的是這些士大夫們聽話,而不是監督朕,也不是行事時自由于王法之外;
而現在,任何希冀讓士大夫監督君王的措施都會變成某些人權力尋租、僭越皇權的機會,與其希冀士大夫監督君王,使君王知道如何治國,還不如把心思放在如何培養好選好未來君王身上!
當然,如果依舊讓士大夫監督君王,也可以,那誰來監督士大夫?庶民嗎,食利者愿意否?這個倒不是不行,而且符合祖制,太祖所制《大誥》就有庶民監督官員之言。”
方從哲苦笑了起來:“還是陛下圣明!臣言語失當!此時的確不是遵循祖制,令庶民監督百官之時!如陛下所言,庶民民智未開,還不知禮法,此時令其監督百官,只會令上下失和,而士大夫也不能僭越禮制、眼里沒有君王。”
相較于絕對的民0主即讓庶民也做主,方從哲寧肯選擇絕對的君主專制。
“元輔是明白人,朕受命于天,若朕不配為天下之主,天自會收之,而天下人若不配為人,則由朕收之!”
朱由校說了起來,他就知道方從哲肯定不愿意讓庶民來監督他們這些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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