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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隨風潛入夢,開眼記云垂(5300)

無線電子書    萬界武俠扮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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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人影起落。

  劉青山正往皇宮中趕過去,忽然覺得身后像是多了一個人,不等他激發警戒反擊的符咒,一聲問候已經完全不受高速跳躍時的風聲影響,平穩地傳遞過來。

  “道長,好久不見啊。”

  老道士停在屋頂,轉頭一看:“原來是你。”

  深青色的柔軟袍袖在風中翻舞,方云漢落下身來,輕飄飄的踩上了瓦片,微笑著問道:“月下出行,什么事情這么急?”

  劉青山臉色沉重,語氣急切,道:“宮里出了事,恐怕是皇帝遇險。”

  “哦?”方云漢眉間一皺,臉上笑意全消。

  皇帝白天才跟他談妥了一些事情,夜間就遇險,雖然可能是巧合,仍不免讓他多想。

  劉青山也無意多留,一拱手,道:“有空再聊,貧道先走一步。”

  老道士欲要再借助符咒之力跳躍,忽覺肩膀上落了一只手,接著,整個身體像被一股洶涌而綿軟的云氣托起,騰空而去。

  “你這樣太慢了,我來送你一程吧。”

  這句話開頭兩個字傳入耳中的時候,劉青山就發現腳下的屋頂突然拉成了一片模糊的殘影。

  強勁的氣流撲面而來,又被一股無形力量在面前三寸處排開,只有耳邊的呼嘯聲,以及那正在眼中急速靠近的宮城檐角,顯示著他們現在到底達到了怎樣驚人的速度。

  路過一處民宅上空的時候,劉青山察覺速度減緩,他身上的寬袍大袖順慣性向前,右肩則被剛才帶著他飛速前進的那只手扣住,身體旋轉之際,老道士順勢回頭看了一眼。

  方云漢左手扣著老道,右手向下虛抓。

  下方的屋子里傳出一聲急促的顫鳴,一道藍光破頂而出,落在他手中。

  還不等老道士看清那藍光具體是什么東西,他們已再次向著皇宮飛去。

  皇宮之中戒備森嚴,雖然以他們現在的速度,一般士兵根本發現不了,但還有那些隱于暗處的宮廷龍衛。

  劉青山不想引起太大騷動,在即將越過宮墻的一刻,從拂塵青絲之中甩出一道符令。

  隱身符咒的復雜圖案在空中微微一亮,兩人的身影就在月光下徹底消失。

  宮中巡查的侍衛突然聽到一聲勁風呼嘯,從頭頂掠過。

  幾個侍衛對視一眼,身手最矯健的一個,在其他幾人肩上手上借力,縱身上墻,眺望四周,目力窮盡處,遠方寢殿的燈火,宮外沉寂的屋舍,都收入視野,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寢宮之中,皇后披上了自己的衣服,立身床前,愁緒萬千的凝視著皇帝。

  夏侯不妄臉上沉肅如鐵,一手扶著豐晉倉,注視著豐晉倉頸側新添的一道傷口。

  齊皇背后的那道傷或許還有其他解釋,但是剛才脖子上這道傷,卻是在夏侯眼前一點點撕裂、綻開的。

  這絕非是武人的手段,只能使人聯想到傳說中的巫蠱厭勝之術。

  第二道傷口如果再深幾分,就有可能造成大出血,比背后的傷情更加兇險,而誰也說不準,當第三道傷口出現的時候,會不會就是徹底無法挽回的死途。

  驟然,夏侯目光一閃,扭頭看向寢殿的窗戶。

  這寢殿面積不小,夏侯現在所站的位置與那窗戶之間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他仿佛眼到即身到,一眼之間就到了窗前,雙腿微屈,左手下拂,右手一掌推窗。

  這一掌推出的時候,夏侯身上發出一連串的爆鳴,并非是一般人骨骼摩擦的聲響,而像是一根根鐵樁,順著固定軌道節節相撞。

  邊框長達九尺的窗戶,幾乎等同尋常小戶人家臥室里一面墻壁的大小,爆碎成千百片。

  碎片向外激射而出,混雜在碎片暴風間推出的手掌,則是二度發力,從掌心蔓向五指,蕩漾起一輪如圓月般的光暈。

  夏侯不妄打出來的這一掌,在招式上運用的是自幼苦練的八寅動山拳,但是那讓手掌變色、散發出皎潔光輝的力量,則并非屬于樸實的筋骨拳術,而是他最近幾個月的時間里,夜以繼日精煉出的金蟾吞月真氣。

  《金蟾吞月功》,本來是蘭臺寺大夫、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女兒,于夢中所得,因那少女體弱,無法入門,將夢中異狀告知乃父,林如海得知后不久,就把這門武功獻給皇帝。

  而朝臣皆知,齊皇為此事,對林如海大加贊賞,并特派了太醫院多名太醫,不惜變異生物的珍貴藥源,務必將林氏父女身體調養得當。

  這樣的做法,除了刻意宣揚夢中得法的朝臣之忠心,也是因為這門武功的價值著實非凡。

  月色掌力照耀之下,剛來到窗外的兩名隱身者,即刻被破除術法,從空中顯形。

  闖入者橫掌相迎。

  宮殿之中,皇后此時才發覺夏侯已然不在床前,正要扭頭看去,猛然聽到一聲沉雷滾落似的巨響,整個宮殿都像微微震動了一下。

  齊皇的身體晃了晃,向床外歪倒,被皇后急忙扶住。

  咚咚咚!

  夏侯勢如暴風逆轉一般,迅捷無倫地連退三步,每一腳都在地上震出了大片裂紋,特殊材質的黑底皮靴出現多處崩裂的跡象。

  他眼中難掩驚色,望著在那面殘損墻壁外游刃有余的收掌,不曾退后半分的方云漢,道:“怎么是你?!”

  “誤會了,誤會了,我們是剛來的,絕不是刺客。”

  劉青山連忙搖手解釋了兩句,眼珠轉來轉去,訝異之情溢于言表。

  這老道士才是最驚訝的一個,他一不曾想到夏侯的感知居然靈敏至此,人還在宮殿之內,就能察覺到被隱身符令掩藏的痕跡。

  二是不曾想到,這兩個本土的武夫,明明在符法探查之中都不像是突破到生死玄關的程度,可交手一招之中蘊藏的熾烈意志,幾乎壓得他魂念術力反傷自身。

  夏侯不愧為龍衛首領,眨眼間已經穩住心緒,揮手止住外面圍過來的侍衛,道:“抱歉,是我剛才心中緊張,反應過度了。既然道長來了,快來看看陛下的傷勢吧。”

  原本存有窗戶的那面墻壁,此時不但窗戶爆碎,作為窗臺的下面半截墻體,也在剛才兩掌對碰的時候被波及,散碎如沙爍。

  劉青山直接邁步從那墻上的大窟窿,走入宮殿中,到了皇帝身邊,老道士左手拂塵一扭,翠綠的絲縷柔柔搭在皇帝肩頭,右手隨即掐訣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方云漢也走入殿里。

  劉青山曾經在宮中展示他的術法神通,皇后也見過一面,可是她對方云漢,就是全然陌生了。

  見這陌生少年走入,手里還提著一把長劍,皇后扶著豐晉倉的手掌,就不自覺的攥緊了皇帝的衣服。

  夏侯不動聲色的退開了一些,看起來像是為老道士讓開活動空間,實則,是為了讓自己視野更開闊,將剛剛來到這里的一老一少,全收入眼中。

  對這兩個人,夏侯都不能完全信任,可是現在皇帝情況實在危急,也顧不了太多了。

  “這癥狀…”劉青山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先從懷里掏了一張符,貼在皇帝額頭,轉身說道,“陛下遇到的情況,并非一般詛咒之法,而是有人作法,行走于夢境之中,在他夢中行刺。”

  “夢中行刺?”

  這等奇詭之事,落在周邊眾人耳中,卻只有皇后發出一聲低呼。

  方云漢與夏侯都不為所動。

  劉青山繼續說道,“在夢中行刺之法,一般是道行高深者才能施展,但是陛下并無足夠修為護體,如果真是那樣的高人,只怕事情早已了結。另一種可能,就是修得上等妙法的初學者。”

  方云漢直截了當說道:“如何破解?”

  “因為是初學者,氣息晦澀與凡俗無異,貧道反而難以捕捉到蛛絲馬跡,只有施展入夢之法一試。”

  劉青山面上憂色更重,道,“可貧道學過的入夢之法,以現在的修為,只能幫別人入夢,入夢營救者還會在心神上承受極大的壓力。”

  夏侯雷厲風行道:“我來。”

  營救皇帝本來就是夏侯的職責,沒什么好猶豫的,劉青山卻又道:“入夢的機會只有一次,也只有一人能成行,還是該選在心神修持方面有獨到之處的。”

  他看向方云漢,“貧道記得,方會長當初在北境時,除了狂烈凝練的刀劍拳意之外,招意揮灑至極限時,帶有一種新舊交替、空花本心般的意蘊。”

  此言一出,夏侯與皇后也看向方云漢。

  “我?可以。”

  方云漢思考不過一瞬,就上前一步,將手中凌霜心劍倒轉,劍柄放在皇帝手中,道,“幫他握緊,這劍可以保住生機,以防萬一。”

  皇后聞言,連忙用雙手包住皇帝一只手掌,緊緊握住凌霜劍。

  劉青山看清了這把散發微藍熒光的寶劍,贊道:“這劍極富靈性,介乎于術士法器與武人兵器之間,有此劍守護,加上貧道的符,至少陛下的傷勢不會加重了。”

  夏侯向方云漢說道:“多謝。”

  方云漢隨意點頭,轉向身后,看見這寢殿一角也有幾套桌椅柜臺,梳妝穿衣的地方,便抬手攝取一把椅子過來,坐下說道:“開始入夢吧。”

  “你抓住這張符。”

  劉青山從袖中翻找了一陣,抽出一張圖案顏色比尋常符咒更深的,交給方云漢,叮囑道,“你待會兒緩著一些,皇帝的夢境,急切間承載不了你全部的心神,要慢慢渡入其中。”

  等方云漢點頭之后,劉青山就閉上了眼睛,嘴唇開合卻聽不到聲音,片刻之后,他將手中拂塵一抖,在閉眼的狀態下,精準的從方云漢手中符紙上掃過,抵在皇帝心口處,于皇帝胸前,劃出一道與符紙上相同的圖案。

  方云漢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他本來對入夢抱有一種好奇的心思,只是等到真正體驗的時候,才覺得這過程確實不好受。

  就像是在本就困倦到極致的時候,感覺自己腦海里面壓了一塊鐵,拉著所有的感知沉墜,要遠離現在的軀殼。

  而在那下墜的盡頭,被打開了一扇門,又或者說像是一個漩渦,讓他的意識穿過,落入另一片境地。

  想到剛才劉青山的囑咐,方云漢精神微醒,山字經運轉,心靈異力反客為主,控制住了下墜的速度。

  外界,一直閉著眼的劉青山詫異萬分的睜眼。

  夏侯看他臉上表情不對,連忙問道:“出了什么差錯嗎?”

  “沒,順利得出乎意料。”

  劉青山收回了自己的拂塵,語氣中帶著幾分驚羨,“他的心神之力比我上次察覺到的時候,變得清靈自在了太多,原本那種強盛而又自相爭斗的晦澀感徹底消失,凈澈如水,恒常如山。”

  老道士話聲中止,最后嘆道,“貧道構建出來的入夢渠道,已經完全被他接管了。”

  夏侯不解道:“這是好事?他也是初涉此道,道長如果不能居中調和,會不會出什么紕漏?”

  “不會的。”劉青山篤定道,“他連貧道的入夢渠道都能接管,就意味著他也能部分接管陛下的夢境。如此一來,無論那個刺客能不能抓到,至少陛下的安全已經是萬無一失。”

  夏侯默默點頭,臉上的表情終于放松了一些,卻仍然靜心體察四周,不曾懈怠。

  畢竟無法保證刺殺者只有一個,也許除了夢里,夢外還有潛伏的危機。

  而在此刻,豐晉倉的夢境之中。

  那清晨時分,滿街無人的皇城里,齊皇正捂著自己的脖子,小心躲避。

  他明知自己現在身處夢中,可在夢中遇刺的時候,那種危機感,卻讓他本能地發揮所有智慧,做出抗爭的手段。

  在后心被刺的那一刻,豐晉倉當機立斷,搶先一步從高處跳下,頭下腳上的抱柱滑落,使得后背的傷勢未曾深達心腑。

  之后他勉強翻進這座高樓的下一層,開始了在整座皇城中的逃亡。

  但是豐晉倉發現,這夢里的刺客似乎不是人,或者說,那刺客不僅可以擁有人的心態。

  當他就近逃入了龍稼軒的府邸,借著熟悉地形的便利,準備在這里跟刺客周旋的時候,天上一只翼展丈余的蒼鷹飛落,在相府的院子里對他落下奪命的一擊。

  豐晉倉又跳進相府水塘,順水塘入河,甩脫了飛鷹,卻甩不脫脖子上被鷹爪撕開的傷勢。

  此時,他躲在了陳府。

  夢中遇刺,聽起來驚悚,豐晉倉卻沒有被嚇到驚慌失措。

  他已經發現了這夢境的怪異之處,猜測夢中自己受傷的時候,現實中的自己也會出現一些不良反應。

  即使這種微弱的異樣未被察覺,只要拖延時間,等到早上,皇帝還未蘇醒,夏侯他們自然會發現異狀,設法營救。

  而在豐晉倉躲入陳府不久,背后和頸側的傷口莫名停止流血,痛感也大幅削弱,甚至脖子上的傷口,已有些許閉攏結痂的趨勢。

  “看來,外界的人已經做出一些應對措施了。”

  豐晉倉在陳府書房中翻到一壺熱茶,小口飲下,站在門后,開了一條小縫,窺探外面的情況。

  他沒有注意到,一條渾身漆黑的毒蛇,正從墻角游出,無聲無息,猶如鬼魅幻影一般向著他靠近。

  等接近到豐晉倉背后約一丈處,蛇頭昂起,前半段身子一躬,完美符合蛇類的撲殺方式,即將彈過這最后一段距離,咬住這個目標。

  倏然,黑蛇鱗片不合常理的全然豎起,有一種幾乎摧毀了他心智的壓迫感降下。

  他沒有按照預計的那樣向前撲殺,反而向后一滾,蛇身團成了球狀,猛然展開雙翼,竟是從毒蛇化作一只奇異的燕子,穿過窗戶飛向天空。

  剛才,這變化無端的刺殺者,竟然覺得那屋子里面每一件物品都變成了一只眼睛,正幽幽地注視著自己,就連本該最能給人安心感的地面,也像是突然成了千刀萬劍的葬地,正要將他囚禁、埋葬。

  六神無主的刺殺者,覺得此刻只有飛向天空,才能給自己爭取一點喘息的機會。

  燕子擊穿窗戶的聲音,引起了豐晉倉的注意,他快步走到窗前,推窗看去。

  那一只燕子正在飛快的遠離此處,飛著飛著,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豐晉倉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傷害那只燕子,但是那飛燕的叫聲之中,卻飽含著如處地獄的恐懼。

  小小的燕子忽然拉伸成人形,往前一撲,像是打破了空中的一層界限,憑空消失。

  那刺殺者,消失在了豐晉倉的視線里,出現在了一處風沙滾滾,原木堆成的高臺上。

  這高臺之上,有一個身著大將軍盔甲的人,正豪情萬分的指點下方萬千兵馬。

  那些沙塵之間跪伏的兵丁大多五官模糊,只有高臺上這個人面目清晰,卻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孩。

  刺殺者松了口氣,他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人的夢境中,大約是某個皇子。

  那種世間萬物都變成了一只只眼睛盯著自己的感覺,終于消失。

  不過,越過不同的夢境,對精神消耗極大,剛才那種壓迫感更讓他的精神幾近于枯竭,連在夢境中隨意變化的能力都維持不了了。

  刺殺者不敢多留,就想穿過這片夢境,回到自己的夢里去。

  驟然,這刺殺者停下了腳步。

  他發現自己耳邊的風沙聲不知何時消失了,那個哈哈大笑的孩童將軍,保持著雙手叉腰的動作,僵立在原地,仿佛一幅墨跡凝干的畫。

  刺殺著僵硬的抬起頭。

  大地上的風沙已經靜止,天上也不知何時,鋪開了層層黑云,云的尾巴,垂落到地面,像是無聲而柔軟的黑色瀑布,從天的邊際,擠滿了所有的方向,逐漸合攏過來。

  陳府中,豐晉倉把窗戶完全推開,方便自己更好的看著空中懸停的人影。

  周邊隱約有金蓮生滅,雷電和火光點綴在蓮花之間,方云漢把手掌從未知之處抽回,像是抓住了什么東西,轉身垂眸,向豐晉倉一揮袖。

  “回去吧。”

  夢中的一切都模糊起來,穩定的夢境變成了無序的臆想。

  寢宮中,齊皇咳嗽一聲,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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