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消息到達時,史皇帝正在江上釣魚。
到達江南之后,為不勞民傷財,史皇帝率先讓人通知金陵府,免去所有迎接事宜,只是陪周憲回了她娘家。
之后的日子,周府的招待,他四處游山玩水,卻始終心系北方,后來跟眾人說他要去釣魚,其實只是覺得釣魚清凈人少,別人怕吵了天子的魚,而天子怕他們吵了自己。
接連釣了好幾天,根本沒有釣到一條魚,他也無意于此。
只有周憲知道他的心思,在兩人的房間里,外人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她為史皇帝準備好了戰甲,天天親手擦拭干凈。
當張正海風塵仆仆,橫渡大江,激動又著急的向他匯報北面遼國大軍調度,局勢動蕩的消息時,史皇帝也在江邊,他釣了一天的魚,直到起身時才發覺屁股生疼,腿腳酸疼。
長江的魚沒有給史皇帝面子,不過他期待中的大魚卻上鉤了。
直到此刻,他反而有一種心中大石落地的安定感,史皇帝一下又從空軍釣魚老變成了掌控天下,俯瞰眾生的天子。
他招手讓身邊的魏敏過來扶著有些腿腳發麻的自己,然后直接問道:“北面大軍什么情況,大梁那邊呢?”
“臣臨走時候李大帥已在集結大軍,大梁那邊王將軍也按照官家吩咐開始在北大營集結軍隊。”張正海立即道。
史從云點頭,不容置疑的說:“你去休息,每天一早立即北上。”
“諾!”
史皇帝平靜轉身,招來旁邊的親兵:“回家,集結所有禁軍,明天一早回京城。”
親兵沒有多問,立即轉身去傳達他的命令了。
當晚,他回到周府時候,飯后周家如今的家主依舊過來拜見,他們一如往常,不知道北方已經出大事了。
當晚,史皇帝給周憲說了這件事。
周憲聽完之后顯得平靜,只是道:“明天一早,我給官家披甲。”
史皇帝點點頭,輕捋她的發絲:“你想在江南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派人保護你,回去你未必喜歡,這么多年來我把你們關在一個鳥籠一樣的皇城,自己卻總是東奔西走。”
他心里確實有些愧疚,這十多年他大多數時候都離家在外,作為一個丈夫死很不合格的。
周憲摟住他的腰,“那是我甘愿的,官家不是說過,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話是這樣說而已”史皇帝沒說那是他抄的,事實上這與他格格不入。
有時候史從云也明白自己冷血與無情,這或許是他早就埋藏的內在性格吧,就算在前世,他最喜歡的導演也是科恩兄弟。
即便是后世,多數中國人也相信天理報應,善惡有報,可他是從一開始就不信的,或許是歷史讀得太多,或許是他原本就是個理科生的緣故,他從來不信。世上沒有正義除非自己去主持。
正因如此,次日天蒙蒙亮,周憲幫助史皇帝著甲。
這次,不是那套亮閃閃,輕飄飄,肩頭是黃銅打造獸首儀甲,而是黑亮的厚重扎甲,重到周憲很吃力。
她也發現了這次的不同,小聲問:“官家要去前線?”
史皇帝點頭:“嗯。”
周憲有些擔心,“前兩年那樣在大梁不成嗎。”
“不成。”史皇帝答應:“這次不同以往,我沒有太多的機會,國家也沒有。”
此言非虛,這樣大規模出擊的北伐勞民傷財,也不是往南打的獲利性戰爭,國家財政支持不了太多次,對于秦朝來說,不勝就是敗,平手或無功而返都不行。
周憲不再多問,為他披甲,準備好洗臉的溫水絲巾,輕輕為擦凈臉龐。
“我等官家回來。”
“嗯。”史皇帝抬手,不過卻怕臂甲碰到周憲而放下了,只簡單道:“我走了。”隨即轉身,幾步走入屋外黎明前的黑暗中。
夜色依舊濃重,早寒森冷,史皇帝腳步不停,甲胃厚重讓他腳如生根一樣,旁邊的親兵邊走邊為他披上御寒的黑色裘皮斗篷,很快他登上江邊的床,此時整個金陵只有少數人家隱約察覺動靜,點起燈火查看。
當天在金陵,除了周家知道之外,天子匆匆北上的消息一時間還沒有傳開。
三月十六日,天子突然率禁軍回到大梁。
隨后都沒有進宮,而是讓范質,閭丘仲卿率百官來北大營見他,這時很多事先不知道情況的人才發覺,天子的行轅車架早已經準備好,北大營大軍集結完畢,天子突然從江南趕回來,然后就弄出這樣的架勢?
不過史皇帝沒有太多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而是在中軍大帳中召集所有人,用一刻鐘宣布了他的決定,以范質為東京留守,閭丘仲卿為京城巡檢,主理朝廷事務,皇后符氏攝政。
而他將御駕親征,北大營已經集結了三萬精銳禁軍,由王審琦統帥,就等著天子回來。
這下很多人才后知后覺,然后反應過來,官家去江南是為了麻痹遼國人,來個聲東擊西嗎?
不過他們遠沒想到,這遠不止聲東擊西,還是調虎離山,趁虛而入。
交代完畢后,史皇帝沒有任何猶豫,立即下令大軍開拔,當日就向北面而去,到達黃河渡口。
黃河邊上,船只已經準備完畢,前軍渡河之后休整等待后軍,后軍晝夜不停渡河,到第二天,三萬大軍全部渡過黃河,隨后北上。
這次史皇帝沒有帶小黃花,因為小姑娘有了身孕,而是讓趙侍劍隨行,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讓趙侍劍把各種文書翻譯成他清楚明白的簡練話語給他聽,也習慣讓趙侍劍幫他起草詔書,雖然此事讓翰林院承旨不滿意,不過史皇帝才懶得管他們。
大軍在王審琦率領下日夜兼程,向北面趕去,而此時北面大軍已經早已全線出擊了。
事實正如史皇帝所想,三月十六,中軍北上那天,秦軍前鋒李繼隆部已出固安,接連擊破遼軍沿途哨崗和營寨,已經打到了桑干河邊,距離幽州一步之遙。
一來李繼隆部太突然,遼軍沒有絲毫預警。
二來李繼隆雖年紀輕輕,可卻是將門虎子,第一次領兵就表現出悍勇果決的一面,一路上好幾次帶頭沖鋒,親自殺了好幾人,大大振奮士氣。
最后也之最重要的,遼軍兵力空虛,而他們的前鋒精銳一千多人,帶了三十多門零二式野戰炮,遼軍沿途固守的堡壘好幾處都直接被打塌。
到三月十七,后續李處耘大軍跟進,毫不費力的就跟隨前進推進到了桑干河邊。
桑干河瞬間成幽州最后一道防線,遼國人驚慌失措,完全懵了,緊急大量往河邊增兵。
可隔著河秦軍將士都看得清楚,增援過來的多數都是不著甲的人,肯定是臨時征召的百姓。
不過有前幾次秦軍北上的教訓,遼國在桑干河渡河和橋梁北岸修筑大量堡壘和營寨,延綿十余里,粗略看都有大小數百,也為防備秦國,北岸駐扎了最多的軍隊。
他們可能一開始就相好了,秦軍如果北上,在南面開闊地與秦軍正面作戰不合適,之前的教訓已經足夠慘烈,所以想好了一旦開打就守桑干河以拒秦兵。
桑干河的大戰不可避免,而這一次變成了遼軍據守險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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