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胡輦驚訝于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突然想起來,當初史皇帝大軍北上,逼迫遼國賠了牛羊,又逼迫他嫁到大梁來,難道是因為早就看穿了南院的計劃?
面對她好奇的提問,史皇帝毫不猶豫的點頭了,沒錯,他就是知道南院不敢動手所以才肆無忌憚的,沒想到除了牛羊還給自己騙來一個老婆。
蕭胡輦拍了他兩下出氣,隨后也對史皇帝的神武明睿嘆為觀止。
確實,如果沒有看過史書,史皇帝的推測配得上神機妙算四個字。
之后,他也和蕭胡輦約定,這件事不要對外人說,因為這會讓她背負很多道德負擔,而且因為她是契丹人,本來就有很多人對她封妃的事不滿,
有了蕭胡輦的確認,史皇帝對他接下來的行動更加信心滿滿。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交代好所有的事情。
兩天后,史皇帝于上林苑宴請群臣,包括兩軍司高官,樞密院高官和政事堂的宰相。
宴會上,王審琦又一次表演他百步穿楊的弓術,不過這次不比十多年前了,王審琦也老了,十箭之中只有四箭上靶。
雖然依舊是全場最好的成績,不過比起十幾年前的王審琦,已經是大退步了。
史皇帝心里突然有一種緊迫感,他的得意戰將正在老去,不能再拖了。
宴后,史皇帝開始探討起整件事來,在這里所有都是機密,在場的二十多人都是帝國權力的最高層。
史皇帝原原本本的跟他們說了蕭胡輦對情報的確認,有人委婉的表示了對蕭胡輦的懷疑,覺得契丹女人不可信。
也有人感慨于史皇帝對付女人的手段。
不過最終,事情都會到對遼國的戰略上。
史皇帝一如既往的欽定了人事安排,“一旦發生戰事,以李處耘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總領全軍,沈義倫為三關以北轉遠使,負責東面大軍后勤補給。西面則以盧多遜為太原轉運使,負責西路軍的后勤補給,糧食籌措。
潘美為河陽裝運使,負責總覽大軍所有補給。”
被點名的人神情嚴肅站出來領命,這是此戰中最重要的四個位置。
一個大軍的統帥李處耘,三個負責后勤的主要負責人員潘美,盧多遜,沈義倫。
隨后史皇帝又做了更加詳細的安排:“西路軍出雁門,取蔚州,云州一帶,從側后迂回幽州。由向拱為西路行營都指揮使,楊繼業、董遵誨、高懷德、符昭愿、海進聽從調用。”
“中路軍李處耘為中路行營都指揮使,慕容延釗、孟玄喆、郭進、李漢超、劉清川、張正濤、張正海聽用,負責出固安,北上直取幽州,如果得手必須固守,在幽州穩固的情況下可以往西北略地,這些由你們自己判斷。”
“東路軍以司超為東路行營都指揮使,劉仁贍、林仁肇、孟玄喆、荊嗣聽用,走海路,從齊地出海,沿海北上,走海河進入內陸,向幽州進攻,用艦炮火力支援陸上部隊,如果航路順通,之后就作為一條補給線路來使用,需要負責保護海上船只。”
“諾!”眾人都認真記著天子的安排,記不住的還連找旁邊的筆墨寫下來。
隨后,史皇帝又說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安排,才讓眾人提意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十分激烈,不過大多都是在說軍事上的事情。
這些人很多都是老將,關于怎么打遼國人,各有見解。
只有史皇帝注意到老將慕容延釗臉色不好。
他注意到史皇帝這邊沒人,便悄悄走過來拱手道:“官家,某不服氣,憑什么那李處耘來當大帥,某只服官家統帥!”
慕容延釗一臉的不服氣,史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就知道李處耘和慕容延釗關系不好,沒想到他們鬧到這種地步。
按理說,兩人都是軍中最狠辣的那一批將軍,都以殘酷的手段和鐵血的作風出名,可兩人卻十分合不來。
糾其根本,兩人是完全不同的。
慕容延釗就是五代悍將作風,對自己人嚴厲,對普通百姓也十分殘酷,對敵人就更是,他在守邊時會領兵去劫掠遼國的村鎮,但他就是能打,打起仗來身先士卒,所以士兵們也很服他,在邊境上,無論在國內還是敵國,慕容延釗都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另一方面,慕容延釗是老爹手下龍捷軍中帶出來的猛將,作風也和老爹有些類似,每次回大梁老爹都會招呼他去家里喝酒吹牛,這是史皇帝信任他的原因。
而李處耘與其說狠辣,不如說他不擇手段,他在西北那種各民族混雜的艱苦之地待得太久,做事情更加看重結果。
比如歷史上他曾經在打荊楚的時候把幾個肥的俘虜煮了吃,來嚇唬守軍,嚇得敵軍直接開城投降了。
而當初跟他一起打淮南的時候,他把所有陣亡的南唐士兵頭顱掛在船舷上恐嚇敵軍,雖然確實嚇得南唐軍士氣崩潰,隨后沒多久就投降了,可很多人都對他不擇手段的做法頗有看法。
不過在對待普通百姓的問題上卻完全不同,李處耘十分愛護百姓,而慕容延釗則是五代將軍的作為,對百姓毫不在乎。
他們兩的不合也就出在這些地方,當初在河北,慕容延釗得力屬下小校司義住在當地地方軍指揮使王氏家里,借酒行兇,王氏告到李處耘那里,李處耘把司義召來加以斥責,司義就到慕容延釗那里誣告李處耘。
慕容延釗打仗兇狠,也是十分護短的人,在他看來當地那些地方兵將,怎么和他的親兵相比,當時就和李處耘結了梁子,當時史從云只是全軍統帥,只讓他們和解,不要影響戰爭。
后來黃河邊行軍的時候,李處耘見士兵進入民房,過了一會兒,民房中人大呼求救,便立即派人逮捕他們,審問之后竟是慕容延釗的養馬卒,專門負責斯養慕容延釗的戰馬,他當時大怒要殺人,不過被左右勸住,說慕容延釗既是大將,也是太上皇的密友,于是鞭打他們背部放了他們。
慕容延釗聽說這件事后,發怒殺了他們,兩人的梁子也就此結下了。
自那以后更是誰也不理誰。
史從云明白,慕容延釗剛才沒有直接提出來,是因為他威望太高,即便是慕容延釗這樣的人也壓得住,所以他才私下來跟自己說。
史皇帝決定給這個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將一些面子,不過也不準備太過慣著他的脾氣,其實慕容延釗年紀很大了,而且身為猛將,一身是傷,在沖鋒陷陣確實不合適了。
于是道:“愛卿就留在大梁吧,你勞苦功高,年歲也大了,是該享享兒孫福了,是朕考慮不周。”
“官家誤會我了,為官家效命萬死不辭,老臣絕不推脫,只是和那李處耘相處不來而已!”慕容延釗連道。
史皇帝擺擺手,拉著他的手來到一處僻靜地方:“打仗哪有舒服的時候,不過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而為之,將軍操勞的已經夠多了。
你的忠心朕都知道,你的功勞朕也記在心里,富貴朕會許你及你的子女,不必擔心,有時間多去陪陪我父親。”
話說到這分上,慕容延釗也無法說什么,只能拱手謝恩,再說不出話來。
等過了一回兒,眾人討論得差不多,史從云將李處耘叫到天井之中,跟他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不過在這,他的話術又變了。
李處耘聽說慕容延釗要回家養老,不再領兵的事情后也震驚的一下說不出話來。
天井正中有一座小亭,史皇帝回頭看著李處耘:“朕知道你與他不合,思來想去還是讓老將軍休息去了,朕既決心將大軍托付給你,就是對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不能讓人掣肘。
你們的恩怨已經十多年了,在朕這我直接跟你說了,在外面你也給他說點好話,慕容延釗也是有功之人,朕不能讓他寒心。”
“某知道!官家這般信任,為我安排這些,就是肝腦涂地也會拿下幽州!”李處耘激動的撲通一聲跪下。
史皇帝擺擺手讓他起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讓你統帥全軍,自然會為你鋪平所有的路,至于中路軍的將領,這樣一來人可能會不夠用。
王全斌六十多的人了,朕不忍心他再去折騰,王審琦朕暫時不想他去,不過還是有兩個年輕人可以推薦給你。
一個就是考進士進來的張齊賢,這個人不只會讀書,還會舞槍弄棒,讀的兵書很多,你帶他去見識見識。
還有一個就是朕東西班禁軍里的都頭,你的兒子李繼隆,是個不錯苗子,朕和他談論過,很有見識,手下也有本事,你也帶著去,不能老靠著老一輩。”
李處耘沒想到兒子會被官家賞識,連道:“諾!”
李繼隆確實是蒙蔭入的內殿直,之后因為武力高超,在選拔中被選入天子貼身護衛禁軍,也就是東西班直中。
史從云一次外出打獵時發現這個親兵百步穿楊,箭無虛發,簡直如年輕時的王審琦,十分贊賞,問過之后才知道他是李處耘的兒子,再問之下更加驚訝,這貨居然就是李繼隆了!
當時就有了提拔起來讓他去前線歷練的心思,當一個保鏢太屈才了。
當天,所有的部署秘密宣布之后,第二天開始,諸將陸續回到駐地,開始調度準備了。
其中慕容延釗因為年紀太大,留在京城享福,天子給他加官檢校太尉,賞賜千金,賜予他宅邸。
而原本慕容延釗部,則由郭進和孟玄喆接管,同時加封孟玄喆為定州防御使,囤軍定州。
這些部署和安排,消息只限于秦國高層,對外則大多是保密的,天子已經做出心心念念要南巡,迫不及待要去江南花天酒地的姿態,甚至京城都安排了魏仁浦為東京留守,作為他離開之后暫時主政的人。
這更加證實外界天子為了南巡,與范相決裂的猜測,畢竟若非如此,那天子外出主持國事的肯定是范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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