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是說,遼國這幾年要有內亂?”大殿里,幾個宰相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無論如何這件事還是太多離奇和驚人,以至于即便史從云跟他們說清其中緣由和蛛絲馬跡,幾個宰相還是覺得不可置信,數千里之外能判斷敵人廟堂之上的事?難不成是神仙。
眾人的反應出乎史從云的意料,隨即他立即明白過來,他是知道歷史上耶律賢確實篡位了,因為耶律賢在遼國眾多皇帝之中名聲太大。
而耶律璟也是死于非命,正因他知道結果,所以才會倒退出這樣的結果,當眾人對此一無所知,面對他的說法當然也會覺得牽強附會,畢竟北方太遠,這樣輕易捉風捕影就妄下定論,根本沒有國家決策的嚴肅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失心瘋了。
史皇帝甚至看到了范質眼神中深深的擔憂 靠,這老頭說不定真懷疑自己瘋了。
史從云只好把肯定的語氣改了一些,說成是他一種不成熟的推測,可能發生。
這么一說,幾個人才緩過來,開始認知思考事情的可能性。
“官家,契丹人本來就是蠻夷之邦,朝廷之內禍亂時有發生,朝局動蕩,加上數次兵敗,確實有可能發生兵變。”魏仁浦一臉認真的說。
史從云干咳兩聲,心想南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五代十國平均每個皇帝在位三到四年,平均十年出頭改朝換代一次,有什么臉好說人家遼國朝局動蕩,相比之下遼國那是穩得不得了好吧。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去說這些話,只是認同:“這就是朕所說的一個重要原因。”
“官家說的耶律阮的后人”
“耶律賢,就在永興宮里,朕昨天從安平王嘴里套的話,郭進在幽州的間諜也說了,遼國那邊很多人自今年起就往永興宮走動。”
等史從云緩緩給他們串起這些線索時,幾個人的臉色才逐漸由不可思議慢慢轉為疑慮。
“官家,這樣的動作遼國國主不管嗎?會不會是陷阱。”謹慎的范質提出問題。
“永興宮距離上京很遠,安平王也和我說過,遼國國主不好女色,但沉迷狩獵和酒肉,經常在北方草原打獵,不理朝政。”史從云說著抹平桌面地圖,指了指右上角,“距離南京近千里。”
眾人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反應過來,遼國和他們的國情不同,南京附近的南院范圍以漢人為主,契丹人其次,剩下的是其它各族人混居。
這一部分以幽州為首,非常漢化。
而另一部分則以北面上京和上京西北上的草原部落為主,主體是傳統契丹各部貴族和其它受到遼國統治的草原部落,比如蒙古各部此時也在遼國治下。
這部分多數都保留游牧傳統,常年生活在北方草原,衣食住行,生活習俗和文化也和南面的大不相同。
而當今的遼國國主不同于后來的耶律賢,蕭太后以及他們的繼承人等,還是十分游牧化的,深度漢化改革是在耶律賢和蕭太后時期,所以如今耶律璟多數時候還是在草原上。
他對南京乃至上京的管理都是十分松散的。
“而且很有可能接連軍事失敗之后,遼國很多人只怕已經蠢蠢欲動,讓耶律璟疲于應付了。”史從云說出了他的推測,他的話并非憑空臆斷。
“耶律璟得位不正,本來就有很多人覬覦,之前便發生過叛亂,如今數次兵敗,威望大不如前,遼國朝中估計也是暗流涌動了。
這種時候前國主的直系血脈耶律賢就格外重要了。”史從云用指節輕輕敲打著地圖上上京所在的位置。
他一番話,徹底讓幾個老頭閉嘴,也都認真思考起來。
“官家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好一會兒,閭丘仲卿忍不住拱手,眼神中都是崇敬。
史皇帝十分受用,誰讓他讀過曾經的歷史呢,才會從這些蛛絲馬跡之中聯想到后來的事,如果憑空推測,那確實十分困難。
之后,史從云給幾個宰相交代一個任務,那就是商議出一套可執行的方案來。
主要有兩點,其一、監視遼國的內部情況;其二、如果遼國發生內亂,秦軍要立即能夠介入。
這些具體的執行方案,史從云讓樞密院和政事堂去商量,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務必盡善盡美,拿出可行方案來。
至于他自己,他帶著小黃花和林尚宮去魏府了。
魏府里,符太后的肚子已經明顯的隆起,遠處小院中亂花迷人眼,符二妹正在花叢中舞劍。
史從云遠遠看著,讓林尚宮給他準備了筆墨紙硯,小黃花給他沏茶,看著院中黃花,史從云有感而發,又提筆寫下當初他抄來的那首詞。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只是這次再寫,心中卻是完全不同的體會,當初他在秦嶺群山中抄下這首詞,只不過是為了裝逼,如今卻是另一番心境。
符太后也湊過來看。
“官家的詞句每看一次都讓人難忘,必會傳承千古,和那些灼灼武功被后人銘記。”符太后溫柔的說。
史從云忍不住起身將她擁在懷中,“還是你說話好聽。”
“不過字寫得不好看。”符太后小聲道。
“哈哈,無關緊要,無關緊要了。”
他說著拉著符太后手,回頭對兩個跟班道:“你們在這玩。”
說完回頭拉住符太后的手:“陪我去轉轉。”
小院里花開正好,秋日的清爽在風中飄揚,符太后越發美艷了動人。
“你跟我進宮去,孩子總要有父親的。”花壇邊,史從云終于說出此行的目的。
符太后看了史皇帝一眼,有了孩子她可不是當初唯唯諾諾,任由史皇帝欺負擺布的女子了,她突然念了一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史皇帝一下僵住了。
“官家也會寫這么動人的情詩,如今國中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官家對貴妃的情意真是天地可鑒,人盡皆知。”符太后微微噘嘴,原本雍容華貴的美婦如吃醋的小女孩一樣。
不過她很快收斂了情緒:“還請官家垂憐,我和貴妃之間還是各在一邊的好,也不想官家因我而被拖累,在魏府中就已經很好。”
“你看我怕壞名聲的人嗎?我誰都睡了誰怕誰,隨便怎么說吧。”史從云道,他可不在乎那點罵名。
符太后臉紅了:“管家......可我有自己的堅持,還請官家成全。”
史從云嘆口氣在回廊邊坐下,拉著符太后坐在自己身邊:“行,隨便你吧,等孩子長大我給他封王。”他向來尊重娘子們自己的選擇和堅持。
或許對于他史皇帝來說,后世評說不值一提,可對于符太后來說,那是她十分看重的地方,所以兩人的理念存在沖突。
而且符太后說得也確實有理,她和趙侍劍不對付,住一起也不好。
兩個女人很奇怪,在有危急時候,他不在京城的時候能夠合作,可一旦危機解除,兩人又開始互相看不順眼了,在一起就要明爭暗斗,互相陰陽怪氣,完全是冤家,還是讓她們分開的好。
當天,史從云留宿魏府,不過侍寢的是活潑好動的符二妹,既然符太后不愿進宮,那二妹也暫時留在魏府吧,她們姐妹兩有伴。
接下來的日子,史皇帝又聲色犬馬起來,舒舒坦坦的靜候南方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