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從云臉色不好看,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他是那樣的人嗎?
當初劉邦怎么得人心的,就是退出秦宮,還軍霸上,約法三章嘛,他是熟讀歷史的人,什么都懂,這些道理也早就懂了。
之所以駐扎在這也是沒得選,要控制成都城,這里是中央好做事,而且成都可不是長安,成都的平原就成都附近這一片,成都城規模不是最龐大的,皇宮占地面積巨大,只有這里能住下大量的人。
再說天下什么樣的美人他沒見過,連江南國色美人周憲都被他搶了,還怕這色誘?
便冷冷問:“李公大晚上來見某何事。”
李昊連道:“大帥,不是老夫,是有人想見你,乞請告退。”
史從云明白他意思,心里冷笑,點頭讓他退出去,老頭連告退。
身后的女人便露出身形來,蠻族少女小黃花雖然純真,但大概是女人的直覺,下意識雙手捏著他的衣袖緊張看著對面女人。
“你站著干嘛,既然來了就過來,面紗拿了讓我看看。”史從云招手,大大咧咧的說,他什么沒人沒見過,做個漢高祖還不是輕而易舉。
對面的女人解開斗篷散落在地,輕輕摘下自己的面紗。
她的動作緩和而優雅,卻不做作,一舉一動渾然天成。
不過關鍵還是人 昏黃燭光下,女人云鬢烏黑,明眸如水,在燭光中反著柔和的光,恍若淚眼朦朧,唇紅膚白,五官美艷。
最令他看直眼的是美人的身軀,她披著輕薄紗衣,光滑肩膀和鎖骨若隱若現,曼妙身姿朦朧可見,她的肌膚不是一般的白,而是仿佛晶瑩剔透,反射點點光芒。
史從云后世就知道蜀地的妹子很白,皮膚好,特別是重慶一帶的,簡直令人羨慕,令人神往。
可面前的美人卻不是光皮膚好就能說清的了 她羞窘的微微避開自己目光,看著遠處一言不發,曼妙身姿若隱若現,緊張得一時好像要站不住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美的….
史從云死死盯著她,突然道:
“今天老子不作漢高祖了,誰愛做誰做去吧。
小黃花,你好好學著點”
花蕊夫人羞愧萬分,心中的愧疚和無奈讓她無地自容,進入大殿前她就曾無數次幻想過,傳說中的史從云是個什么人的人?
后宮都覺得應該是青面獠牙的惡鬼,可她決定天下應該沒有人長那樣的,或許是個滿臉橫肉的兇惡之徒。
但見到之后卻和所想的大相徑庭,史從云沒有滿臉惡相,也非青面獠牙,反而長得端正,高大威猛,渾身上下都像打仗的猛將。
個子比甚至她高出快一個頭,以至壓迫感十足,即便面相不惡,可光站在他面前,想起關于他的種種事跡,就有些胸悶喘不過氣來 最出乎意料的還是對方的年齡,傳言史從云比太子還年輕一些,可她從來沒信過。
畢竟那么年輕的話,怎么可能有如此蓋世的作為,結果見面之后,完全沒想到真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心中震驚許久。
而對方囂張輕蔑的態度也讓她羞愧又無奈,事到如今,國破家亡,又有什么辦法,不過她下意識置氣幫的解下面紗和斗篷,她對自己很有自信。
只是后一刻,她立即后悔了,自己這是在做什么?就像一個蕩婦一樣勾引男人嗎?哪怕被逼無奈,至少也該矜持一下,抵抗一下吧 待回神只聽到史從云說“今天老子不作漢高祖了,誰愛做誰做去吧。”
她飽讀詩書,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高祖入咸陽“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的故事,他居然明目張膽的說不做漢高祖了 一時間心亂如麻,恨不敢開口頂回去,自己貪色無能,說得好像是我禍國殃民一樣,害他做不成漢高祖。
不過她不敢說,她今天是來求人的,國破家亡,她沒有資格為自己辯解,后宮萬余人的性命和出路都在他手中,得罪他不知多少人要遭殃。
心想就當被惡狗咬了一口,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對方毫不遮掩赤裸裸的欲望,一伸手將她攬過去,嘴里還在嘛:“媽的,老子的一世英名,千秋名聲啊,今天居然敗壞在女人身上。”
花蕊夫人忍著嫌惡和害怕,心撲通撲通亂跳,心想你有什么英明和名聲,到處都是惡名,真是不要臉,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不過來了,他太直接,太激烈,強壯的身軀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很快她就咬不住牙了,因為咬牙也挺不住。
她心里告誡自己,自己是被迫,被逼的,可很快那些東西都在腦子里碎成碎片,被攪動得如漿糊一般。
思緒到了九霄云外,那惡賊虎背熊腰,太強壯,太年輕,好像有著用不完的力氣,漫長的拉鋸戰中,很多東西早被洶涌的潮水淹沒。
渾身癱軟的她只能順從的聽著調遣,“你趴在窗邊”“轉過來”“到那邊去”“抱緊我”
很多細碎的額話音她零零散散,她只知道迷迷糊糊的照做,等回神過來,一切都晚了。
我本該反抗的,面色酥紅的她在意1亂1情1迷中偶爾羞愧的想,心也慢慢沖化成了水 等天蒙蒙亮,光線從外面灑進來,花蕊夫人軟軟躺在床榻上,冰肌玉骨在微光中透出紅潤,烏黑發髻凌亂得披灑在光滑的背上,整個人黏糊糊的,有些濕潤,臉上的酥紅還未散盡。
一些凌亂青絲黏在嘴角,她羞愧難當,不敢正臉看身后得意洋洋的年輕人,她甚至不能完整想不起來這一夜自己都做了什么,只覺得在恍惚間在云端仙境遨游,待回神已經丑態畢露,心灰欲絕,沒臉見人。
這樣的經歷她從未有過,她教坊出身,后來成了歌妓,之后小小年紀就被陛下看重納入宮中,但陛下年紀不小,而且養尊處優身軀肥胖,有喘氣的毛病,所以她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還能到這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程度 我該反抗一下,應該優雅些,不該那樣沒出息,不該乖乖的什么都聽他的各種各樣的思緒縈繞心頭,心亂如麻。
置她于如從窘迫境地的男人卻很從容,似乎在欣賞她的丑態,嘲笑她的處境。
她越想越難過悲傷,眼淚滾落下來,連避開不讓他看見,準備開口求他。
“說說你是誰,是李昊安排你來的還是自己有事,說來聽聽。”他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原來他早猜出來了,花蕊夫人更覺得史從云年紀輕輕卻奸詐無比,便收拾情緒,悄悄擦去眼淚,拖著疲累和滿是春痕的身軀,披上輕衣起身,跪在床榻前道:“賤妾是原蜀國貴妃。”
“蜀國貴妃,花蕊夫人費氏?”
她大驚,連點頭,沒想大梁和蜀地相距數千里,史從云居然知道她,也驗證了史從云好色的傳言,心里害怕起來,他早有準備。
“說說看。”
對方只冷冷說了三個字,態度也一下淡下來,頓時讓她警覺,這人方才還對她那樣,叫得親熱,結果一回頭,瞬間便毫無情面可言。
心里有些憤懣,也明白這人不好對付,好色卻不會讓美色左右。
“大帥,后宮中尚有宦官宮女嬪妃眾多,她們不懂事,也從來沒有與王師作對,入宮多是迫不得已,請大帥放她們一條生路吧,若要把她們賞賜給將士也成,至少求大帥不要放縱兵士糟踐她們.”花蕊夫人低聲下氣道。
“就著?”
她連點頭。
“起來吧,搞得多大的事似的,我答應了,來來來,天還沒亮,陪我睡一會兒。”
花蕊臉色酥紅連連搖頭,她想說天還沒亮,自己要趕快回去了,如果這件事暴露她再沒法做人了 不過又怕史從云毀約,只能不安的陪他睡下。
史從云舒舒坦坦的環抱美人,聞著美人幽香,他算是真見識了什么叫“冰肌玉骨清無汗了”。
不過所謂無汗是假的,花蕊夫人一整晚都香汗淋漓的,人很水潤。
十有八九是孟昶自己沒本事,還寫出這種句子來,嚴重偏離客觀事實,要批評。
他確實沒想到會送上門來,不過他是不打算放手了,到了他手里,還有還回去的道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家見怪不怪,周憲都搶了,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過女人家嗎,臉皮薄,也最容易被道德攻擊。
在中國古代,男人出軌可以當風流逸事來吹牛,女人出軌那就要遺臭萬年,在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要命。
所以他決定自己來擺平,道德負擔他來,身為二十一世紀新人類,史從云很少用道德來衡量問題,因為對道德的本質看得比清,在他看來這是利害成本問題,讓女人來擔成本太大,危害太大。
等進入賢者模式之后,史從云又想作漢高祖了。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正午,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精疲力盡的花蕊夫人還在熟睡,在側間里睡了一晚,不過顯然沒睡好的小黃花起來服侍他洗漱。
等他神清氣爽披甲準備出去時,小黃花好奇的問他和那個漂亮姐姐做什么,史從云捏捏小姑娘的鼻尖:“你還小,等你再長一歲我就教你,今天我出去辦事,你幫我照顧好這個姐姐,餓了叫門口的衛兵給你們送飯。”
小黃花點頭認真記下了。
到了門口,史從云跟衛兵交代了一下,同時告訴他們不要讓屋里的女人出去。
正午,史從云開始派潘美登記造冊,接手皇宮府庫,同時找來皇宮里的主管宦官,讓他們找來宮女嬪妃的名冊,照著去點點看還有多少人,回來向他匯報。
一百多宦官嚇得紛紛照做。
結果當天下午些時候,史從云去視察就發現問題,有些宮女以為他登記造冊是要害人,害怕不敢登記,賄賂宦官以求不登記在名冊上。
史從云大怒,立即下令徹查,最終將靠賄賂逃過登記的二十六名宮女揪出來了,每人打二十鞭,同時直接將收了賄賂的宦官當場處死。
他身邊親兵殺人如麻,麻利將宦官按在地上,一刀血浸當場人頭落地。
頓時吧所有人嚇住,后宮里再不敢亂來,都紛紛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隨后他把這件事交給魏仁浦去處理。
原來準備讓人后面的側殿里通知孟昶,他貴妃被沒收了,結果一忙給忘記了。
中國歷史上除了清末有一段時期,一直是一夫一妻多妾,從來沒什么平妻的說法,一個妻別的都是妾,因為古人不傻,多一個妻,繼承問題,遺產問題就成了說不清的問題,會導致兄弟反目,家庭分裂,國家分裂。
皇帝的愛妾則更有身份地位,就是各種妃,名義上算皇帝家人,身份比妾更高。
其中貴妃的封號是僅次于皇后的最貴地位,可以算作孟昶的家人,按理說她可以隨孟昶一起去大梁,繼續作為一家人。。
一開始史從云以為花蕊夫人就是給封號,結果孟玄喆跟他講了之后他才知道孟昶有多喪心病狂。
他在蜀地到處搜納美女,后宮妃嬪數千,宮女兩萬余,孟昶又把這些妃子分成十二個等級,由他自己評選。
十二等中最高的一等叫花蕊夫人,花蕊夫人有一群而不是一個,貴妃費氏是花蕊夫人中最受寵幸的。
好家伙,史從云算明白為什么蜀軍十四萬人齊解甲了,雖然秦始皇也有數萬宮女,但人家有天下啊,地盤廣大,這一個小小蜀地,他居然搞成這樣,百姓還活什么。
歷史上孟昶到達大梁沒多久就病死了,之后花蕊夫人就成了趙匡寵愛的女人,所以民間就傳言說趙匡看上花蕊夫人,所以謀殺孟昶。
關于這種觀點,史從云十分同意有些歷史學家的說法。
孟昶要么是病死,蜀地養尊處優四十多年,跋涉幾千里去大梁,舟車勞頓也正常。
要么被趙匡害死,但不可能是因為花蕊夫人,而是宋軍保持五代軍隊習氣,打進蜀地后燒殺搶掠,導致蜀地軍民起義造反,義軍打了復興蜀國的旗號,所以趙匡把他殺了。
如果趙匡真只為一個女人,完全用不著殺他壞名聲,一開口他老婆、女兒、小妾都得恭恭敬敬送過來,這種事歷史上可太多了。
人們常說軍事是政治的延續,但這句話有前提,前提就是你得軍事上站得住腳,然后才有資格講政治手段。
像蜀國這類軍事上就站不住的亡國之君,別說送老婆,要活命親兒子也得舍得殺,否則就剩下自己找顆老歪脖子樹去。
所以史從云很霸道,再說也沒要他皇后嘛,只是要個貴妃。
當天下午,史從云又去街上巡視,去各軍強調軍紀,安民的告示已經粘貼出去,但街道依舊冷冷清清,沒百姓敢出來。
隨后等到李昊府上,抄家隊正把大量的金銀珍寶和珍貴古玩往外搬,邵季在指揮人馬,史從云過去問他情況。
邵季又激動又咬牙道:“大帥,這老賊家里都不知道有多少財貨,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光是金銀已經拉了數萬兩,車走了三十多輛還沒完。”
史從云也大罵,隨后道:“他家里的妻妾呢,有多少。”
“他妻子和子女都隔開安置在側院,老頭家里有一百六十三小妾,年紀不到三十的侍女有三百五十多人。”
史從云直接道:“問問她們,愿意留下來繼續服侍李昊的讓她們留下,以后去大梁,不愿意的給她們每人發十個緡錢,讓她們回家吧。”
邵季點頭,隨即問:“大帥,有年輕弟兄還沒娶媳婦,能不能帶走一個?”
史從云剛想答應,不過很快搖頭:“不行,雖然聽起來合適,但不能開口子。
想在成都有數萬大軍,萬一別處效仿,往后管不過來,直接變成搶了,告訴那些毛頭小子等著,過幾天給他們發大錢,回去想娶誰娶誰去。”
邵季和將士們得了保證,高高興興接著去做事了。
當晚史從云回到宮里,魏仁浦來向他匯報,說整個蜀國后宮還有宦官二百八十人,宮女和嬪妃一萬三千六百零一人,原本更多,有兩萬多,只是很多因為兵亂已經逃了。
史從云點頭,有些煩惱,便對魏仁浦道:“魏公,你說后宮這么多女人怎么安排,如果每人都給錢讓她們回去那可是一大筆錢。
如果賞賜給將士這里距離大梁兩三千里,山路崎嶇,她們能不能回去都是問題。”
人可不是東西,可以隨便搬來搬去,強行讓這些宮里生長的女子帶著行李跟大軍走兩三千里路回大梁,路上要死多少人還說不清,吃喝拉撒更不方便。
魏仁浦想了一下,“大帥,可以許給劍南軍中還沒婚娶的將士。
劍南軍本就是蜀軍投降改編過來的,多數家都在蜀地,加之他們沒有立功,和大軍同等賞賜不合適,正好把宮里的女子許給劍南軍中小伙也好,獎勵他們歸順我朝。
至于大梁和荊州來的大軍則以錢財賞賜。”
史從云聽了魏仁浦建議,覺得有理,干脆就道:“這件事魏公去辦,明天首先挑第一批,年紀二十八以上的每人給十緡錢,讓她們離開。
其次問她們愿意不愿意去大梁皇宮做活,愿意的留下,剩下的許給劍南軍的將士吧。”
魏仁浦的令,隨后準備去執行。
結果當晚回側殿的時候,史從云才知道花蕊夫人居然跑回后宮去了,衛兵一臉愧疚,說是中午帶小黃花去伙頭軍那里拿伙食的時候費氏悄悄走了。
史從云把幾個人大罵一頓,不過沒任何懲罰,小黃花也罵了一頓,不過沒那么厲害。
只要打仗他一般不會單獨開小灶,和親兵營的伙頭軍那一起吃。
隨后就懶得理會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心里也沒那么在乎,隨便,她要跑就跑,自己還省得少養張嘴。
第二天,魏仁浦把處理后的結果告訴他,愿意去大梁的只有五十六人,畢竟路太遠,史從云也不在乎,讓她們過來這邊和自己住著,暫時和親兵營火頭軍搭伙。
而景國一輪挑選,出去遣散歸家的,還剩下六千多人,還是很多。
史從云干脆再下令,二十五歲以上遣散回家,這樣到下午就只剩四千多。
另外一邊,在官員的抱怨中,抄家軍也完成了對成都城中大多數官員府邸的查抄,除按額度留下的,別的都放在城外大營倉庫中去。
結果第二天,潘美給他帶來一個既然令人高興又令人煩惱的消息,蜀國國庫里的錢財和珍寶太多了!就算他們這次五萬大軍全部當勞力,也不可能運完。
潘美說按他估計,這些東西即便走水路,入長江走淮河汴河去大梁,繞開北面崎嶇山道,估計也需要運好幾年!
史從云終于明白什么叫做幸福的煩惱,他打仗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么多的錢財!
于是直接命潘美判成都府事,讓他管理經營蜀地,同時也負責在接下來幾年,把蜀國留下的國庫財富全運到大梁去。
潘美領命,本來想判成都府事這樣封疆大吏級別的差遣只有天子才能任命,但史從云一開口,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
隨后史從云讓竇儀去統計各軍功績,準備賞賜諸軍,銅錢太重,史從云準備在成都賞了,讓將士們自己的自己扛著回去,節省運輸成本。
這次賞罰依舊和上次打契丹一樣,以營為單位(二百到五百人不等),有一個保底賞賜,剩下的打仗次數越多,立功越多的營地賞賜越多。
突出表現的格外加賞,比如黨進在攻劍門關時第一個沖上城頭站穩腳跟,先登之功直接賞一千緡。
下午,費氏把自己打理一番,滿懷愧疚的回道孟昶一家所在側殿。
史從云準許孟昶帶全家去大梁,老母親,女兒,兒子,還有他的皇后,還可以帶妃子五人,他自己挑選,其中就有費氏。
除此外有侍女十人,宦官五人,家財給他拉三馬車,多的不許。
孟昶的母親一開始不是皇后,只是貴妃,是孟昶登記后加封皇后的,這時反而平靜。
花蕊心虛,想起昨夜史從云對他做的那些惡事,便沒臉去面對丈夫,好在孟昶自從被軟禁側殿之后每日喝得大醉,根本不理事 李太后原為后唐莊宗李存勖的妾室,后被賜予先帝孟知祥,參跟隨先帝南征北戰,見識多廣。
她便去給母親請安。
母親年紀大了,但一雙眼睛卻有光一般,仿佛一下要把她的心虛完全看穿,她說完話后,準備趕緊離開,沒想母親一下叫住她。
“今天去哪了,平日你最關心我兒,今天整日沒見。”
面對這質問,她一下慌了神,不過連鎮定下來,回答道:“回稟母親,去整理一些衣物。”
李太后點頭,看她一眼:“去休息吧,現在形勢不好,外殿能別去就別去了。
不過事到不得已也沒辦法,誰讓我這兒子不爭氣,護不住你們,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還能怎么辦。”
她聽完覺得太后話里有話,但又不明白,便點點頭。
回到自己的狹小廂房,她很快癱軟在床榻上,身心俱疲,很快沉沉睡去,只是夢中突然又回到令她神魂顛倒的夜。
接下來幾天,因為周軍軍紀良好,絲毫沒有燒殺搶掠的跡象,也沒人在街上縱馬,軍隊路過的時候只要讓開路就成。
同時在成都南門,周軍打開府庫,開始發放獎賞,士兵們排著隊來領賞,很多士兵的銅錢多得要用麻袋或籮筐才能放得下。
雖然蜀國的貨幣和周國新幣都是銅錢,樣式不同,但并不影響,因為這個年代的貨幣不是信用貨幣,而是價值貨幣。
簡單的說一個銅錢鑄造它的銅本身就值錢,不會因為形狀變化,樣式不同而貶值,大不了融了重鑄,和后世靠國家信用保證價值的紙幣是不同的。
很多士兵激動萬分,卻發現自己裝不下自己的賞賜,開始向百姓買麻袋,鍋,竹籮筐之類的東西來裝自己的錢,一時還給成都的不少編制匠帶來好生意。
有些編制匠趁機專門為周軍士兵定做一種竹條細密,可以背在背上,上小下大的籮筐,生意做的紅火。
百姓們也發現這些兵居然真的會用錢買他們的東西而不是直接搶奪或者殺人奪貨,真是活久見。
于是周軍在城中更受擁戴,成都的生活也逐漸恢復。
之后幾天,潘美開始逐步接管成都府,各州刺史也來成都,史從云要他們要么去大梁做官,要么就地卸任,回家養老。
早在幾天前,史從云已經發書信回去讓符太后把翰林院和吏部,戶部司的官員調過來一下,補充官吏空缺。
接下來的事情有條不紊,遂州的李處耘部也到成都外匯合,之后周軍各軍得了賞錢,各個喜笑顏開,但改編過來的劍南軍沒打仗,所以沒什么賞賜,只能羨慕的看著周軍。
直到幾天后,史從云讓劍南軍以都為單位,統計還沒有娶妻成家,沒有未婚妻的,報上來之后把他們帶到皇宮外,史從云親自給這些年輕士兵交代。
“孟昶老賊荒淫無道,自己年老體衰沒本事,還在蜀地搶了兩萬多年輕女子,她們都是你們的同鄉或是姐妹,今天我王師所到就是為了解放蜀地百姓,解脫你們的痛苦。
這些無辜女子自然也要放歸,你們可有福了,她們都是美人,今天都賞給你們,作為你們歸順我大周的獎賞,領回去好好對待。”
史從云還開了了渾話玩笑:“你們也放心,孟昶老賊沒那本事,頂不起來,可不像你們,連他那些妃子有些都是雛兒,跟別說這些宮女,都是清白姑娘。”
下面的年輕士兵大笑起來。
史從云又出了個招,除了讓士兵每人領走一個,還讓他們上來就報家在哪,如果有同鄉也愿意跟著走的就不由魏仁浦分配了。
將士們都叫好,忐忑不安的宮女們許多也松了口氣。
說實話,看著成千上萬的美人,史從云自己也看得眼直了,甚至巴不得全弄回府里去,就算沒那本事也養眼啊。
不過他很快打消這種想法,他心底是理智的,明白這種想法還是想想最好,作為美夢是最美好的,真要去做只會雞毛一地,夢碎當場。
蜀國滅國后的安置事情穩妥推進,到四月二十六,史從云讓劉清川帶人馬送第一批蜀國官員及其家眷二百六十多人上路啟程去大梁。
宮中的宮女也幾乎全部遣散,隨后開始查抄皇宮內室的財物。
后宮的奢侈更是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地步,他也見識了皇宮傳說中的水晶宮,真是用琉璃和白玉石磚瓦建的,在一處池塘邊上,晶瑩剔透,奢侈無比。
這時的琉璃就是不夠純的玻璃,若是在后世這樣一座水晶宮或許不值多少錢,但在如今這琉璃可比金子還貴,史從云下令小心一塊塊拆下來,這可都是軍餉。
至于孟昶的后宮奢侈到什么程度,他都說不過來,最簡單的例子,孟昶的尿壺是金子做的,有匠人雕刻的花紋,在開口處還鑲嵌七顆不同顏色的寶石。
成都皇宮里的太監叫這玩意“七寶溺器”,史從云差點想把孟昶腦袋摘了,別的不說,光他這尿壺就要盤剝多少百姓,給他打仗足夠一軍糧餉。
史從云越想越氣,下令去吧孟昶叫來,大罵了一頓出氣,之后把費氏也叫過來罵了一頓,絲毫不講睡了人家的情面,畢竟這水晶宮是為她修建的無可爭議,花蕊夫人被罵得梨花杏雨。
當天她很晚才回到軟禁孟昶一家的側殿 史從云有自己的忙碌,城外的諸軍將領會師后也有自己的忙碌。
除了會師之后的欣喜和吹牛,自然還有爭功和吹牛,他們中不少都是跟著史從云南征北戰的老將了,也有新面孔。
不過大家聚攏一處,討論的事情也開始逐漸有些微妙起來。
特別是李處耘、王全斌等要么聰明,要么歷經數朝的人。
當天下午,邵季和符昭愿,孟玄喆領兵回到城外大營,安頓人馬后,正準備去宮里匯報。
他們這一千多人的“抄家隊”任務也完成了,抄末家財十分巨大,籠統估計已經超過五百萬緡,還沒算那些他們不知道怎么估價的古玩珍寶,這可不得了,也足見蜀地官員的腐敗。
東西都拉到國庫里統一封存,之后送往大梁,拉東西的馬車絡繹不絕,都不知道拉了多少車,一開始邵季還數著,好回答大帥問話,后來直接放棄,數不完。
正當他們聊著天,走向中軍大帳,準備去匯報一下今天做的事,大帥讓竇儀暫時為掌書記,在他的中軍大帳辦公,所以各軍每天干了什么都必須在他那匯報,不然不計功勞。
三人一進大帳,頓時愣住,因為大帳里黑壓壓都是人。
邵季環視一下,王全斌、慕容延釗、司超、李處耘、董遵誨、羅彥環、黨進、高懷德、申知義、王環、潘美、榆程、竇儀等等眾多軍中文臣武將都在大帳里。
邵季、符昭愿和孟玄喆都愣住了。
邵季便好奇問,“諸位在這干嘛。”
大家欲言又止,慕容延釗剛想開口被李處耘打斷:“邵將軍,戰打完了,蜀國皇帝也抓了,我等在商議和論功行賞的事情呢。”
邵季道:“大帥自會定奪,你們商議也沒用。”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如今的邵季可不是當年的一個小小無名親兵了,他跟隨史從云幾乎形影不離,在高平之戰中救過史從云的命,兩人是生死之交,只要是史從云打的戰,邵季都有參與,都有大功。
到如今史從云水漲船高,邵季在軍中也是水漲船高,威望隆重。
“不過咱們說說開心也可以啊。”李處耘笑著說:“咱們這些人中,要說大帥心腹,非邵將軍莫屬。”
這點邵季倒是頗為得意,嘴角忍不住上揚。
“只是邵兄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已經是兩司高官了,回去還有什么封賞,畢竟大帥也只是殿前都點檢,咱們總不能比大帥高吧。”
邵季不是傻子,微微皺眉,他也聽出一些意思來,“你們什么意思,有話直說。
難怪你們都在這”
符昭愿還有些懵,那邊孟玄喆瞪大眼睛,連縮在角落里不敢說話了。
李處耘再次開口,這次話更直接:“大帥打敗過北漢,奪了淮南,平南平、武平,如敗契丹,如今收了蜀地,讓咱們國家南北無患,開疆拓土,讓大周疆域多了一倍。
這是多大的功勞,功高蓋世也不為過吧。”
眾人紛紛點頭。
“某是說,這樣的功勞,怎么能怎能屈居點檢,做個秦王.
邵兄,你是大帥最信任的人,要不你跟大帥說說,咱們這些人都在愿跟著大帥”李處耘道,大帳里幾十個將領也紛紛點頭。
李處耘的話很直白了,邵季自然也明白,但他從來都只是聽從大帥的命令,做大帥讓他做的事情,何況這件事太大,大得他有些一時難以消化。
就在這時,旁邊的孟玄喆弱弱道:“諸位將軍,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大家惡狠狠看過去,把他嚇得頓時不敢說話了,畢竟他不是“自己人”,在外人看來,這種事輪不到他插嘴。
只有潘美道:“讓他說。”
孟玄喆連道:“大帥勞苦功高,功勞蓋世天下人都知道,理應不只做個秦王,諸位的前程也要考慮。
大家都是勞苦功高的人,不只諸位將軍和各位大夫,還有南征北戰的將士,這些功勞苦勞只有大帥明白,只有大帥知道,一個什么都不懂,天天在皇宮里長大的孩子哪會知道前線的危險,打仗的艱苦。
再說我家是當過皇帝的,我有一些小小心得,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將來等小皇帝長大,他會視諸位開疆拓土,守夷四方的文武為功臣嗎?
我敢斷言,非但不會還很可能視為心腹大患,只有大帥才知道記得大家,才知道諸位的勞苦功高啊”
孟玄喆的話更加直接,大帳里空氣都安靜了幾分。
因為他的身份擺在那,這些道理聰明的將領未必不懂,只是身為周國大將他們不好說,孟玄喆一下全幫助他們說出來了。
周圍大將看向他的目光都柔和許多,竇儀道:“你是亡國太子,沒想到說話卻很有道理。”
言罷,大家的目光都再次匯聚到邵季身上。
連符昭愿也終于明白過來,一臉期待看著他。
邵季見此,也動了心,便道:“你們都支持我去說,愿意的舉手給某看看。”結果齊刷刷的,大帳里的十幾個文官和幾十個中高層將領的手都舉起來了,連孟玄喆也悄悄混進去,只是他說了那番話,大家都覺得沒什么不妥。
邵季見此,便道:“好,既然你們都這么說,某就去找大帥說說看,不過到時萬一要是大帥罵人,你們可不許退。”
李處耘環視眾人,起身拱手像是對邵季說,又像是對所有人說,聲音洪亮:
“這關乎國家的未來,大帥的榮辱,大家的前程,平日里大帥說什么就是什么,大帥怎么說我等就這么做,可這件事我們必須堅持到底,可不能后退半步,諸位敢不敢今天就賭咒發誓,誰敢在這件事上退后半步,不得好死,天誅地滅!”
慕容延釗立即站起來:“這還用你說!我慕容延釗發誓,上蒼為證,某若背叛今日之事,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大帳中無論文武都開始賭咒發誓。
見他們這樣,邵季心里大喜,同時也方心很多,也跟著賭咒發誓,隨后道:“好,這件事我去跟大帥說,探探口風,等時機到了你們隨我去見大帥,把事情說清楚。”
“那是自然!”
中軍大帳外,張牙舞爪的帥旗高立正中,眾多各色藩旗環繞,迎風緩緩搖擺,四月,蜀地的風不大,但席卷天下的狂風驟雨似乎隱隱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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