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邵季將軍這一路破乾寧軍北上,隨后奇襲獨流口得手,已經轉頭往西,向著淤口關方向而去,這是前天晚上的事情。
另外高懷德將軍這一路已經拿下平舒縣,文安縣,也在往北面的淤口關方向奔襲,這也是兩天前的事情。”閭丘仲卿整理大量的戰報,總結出上面的信息,然后將各軍的位置所在于一張大大的地圖上標識出來給他看。
這樣,史從云就能直觀的看到全局的態勢。
他此時已經到達獨流口,在遼軍軍營的一處土屋中,外面有不少站崗的士兵。
中軍也伴隨她到達了這里,獨流口距離后世的天津只有十幾公里,這時是個人不多的小鎮,但其實和一個縣差不多,因為它位于運河一頭,比較繁榮。
“司超和邵季的水軍呢。”史從云問。
“早上已經往西轉,向著益津關的方向去了。”閭丘仲卿回答。
史從云點頭,他急著拿下獨流口的目的就在這,拿下獨流口就可以讓大船順著運河北上,隨后往西到達益津關,大軍順著陸路走,輜重糧草都用水路運輸,能大大減少后勤壓力。
“讓王審琦的大軍趕快更進,另外西路有什么消息嗎。”
史從云的中軍走的是北路,但西路還有老爹史彥超,慕容延釗,向訓和羅彥環的大軍接近萬人。
“西路距離這比較遠,來的消息比較慢,只知道之前寧州刺史王洪投降了,之后西路大軍應該是往瓦橋關去了。”
史從云點頭,腦子里對全盤態勢有了全局性的考量。
隨后猜測道:“他們可能在瓦橋關受阻了,不管西面,我們這邊不能耽擱,令中軍立即往益津關方向趕,盡快拿下益津關。”
他有著全局的考量,要打這場和遼國的大戰,益津關無論如何也要拿下。
閭丘仲卿點頭,下去安排人手了。
“大帥,咱們要憑借益津關防守契丹人嗎?”年輕的符昭愿好奇問,“我覺得守還不如打,與其守著還不如打過去。”
史從云哈哈笑著對年輕符昭愿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從戰略上來說這句話是不對,戰術.......從某一場戰上去看,進攻是最好的防御,主動發起進攻代替防御是可行的。
但從戰略上看,沒有準備好防御就貿然發起進攻后果是很嚴重的。”
符昭愿有些不解,史從云沒跟他解釋,這種事靠悟性的。
中午,史從云草草吃了點東西,隨后親自率領三萬大軍向著益津關方向出發。
至于幾百俘虜,依舊是老辦法,契丹人將領扣留,其余人放了。
因為這些遼軍主要是漢人,只有少數契丹人。
不只是軍隊,南面各州刺史、縣令也幾乎全是漢人和一些沙陀人,遼國的南北兩院制度是其能夠統治漢人聚居區的的重要原因,這種制度既保證了漢人聚集地能夠自治。
同時還輔以完全照搬中原的科舉制度,給予治下漢人上升的渠道,所謂皇權不下縣,鄉紳管四方,當多數地方中低層官員大多是漢人的時候,人們也就不反對遼國的統治了。
不過這種情況總會惡化的,因為上層資源就那么多,慢慢就會階層固化,遼國建國之初,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隔一段時間就要舉行科舉,選拔底層的漢人人才為朝廷所用。
到現在慢慢變成固定的一年考一次,史從云還知道,往后到北宋時期吃變成三年才考一次,這是因為人才已經飽和,上層資源逐漸壟斷,這樣一來上升渠道越來越少的百姓們對遼國的統治也越發不滿。
而現在,他們進入遼境之后只能說沒有遇到當地百姓的抵抗,但也沒什么“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情景。
說白了,華北平原北部的百姓此時還沒有那么反感遼國的統治,中原連年大亂,這才十多年都三次改朝換代了,兵荒馬亂,人心惶惶,至少在遼國治下不用有那樣的擔心。
這時候爭取民心就是關鍵了,遼國在這些地方沒有駐軍,多數是地方招募的鄉兵,這些人不是遼國正規軍,多數是漢人和渤海人,奚人等組成的軍隊,裝備和訓練都不怎么樣,也無心和他們作戰。
所以史從云一路采取剿撫并用的策略。
剿滅的是契丹人的軍官將校,安撫的是其他各族人民,這種卻別對待能慢慢將敵人從內部分化瓦解。
史從云也讓人隨大軍沿途放出話去,王師北征只針對契丹賊寇,其余各族人民都是大周子民,只要不參加作亂,不幫助契丹人,都能安然無恙。
就這樣,兩天之后,史從云的大軍到達了淤口關,不出所料,得到的戰報是兩天前邵季和高懷德兩面會師在淤口關下。
瓦橋關、益津關、淤口關三關是遼國面對大周的三道關隘,其中瓦橋關在最南方,直面大周,之后走大道六七十里才是東西并排的益津關和淤口關。
淤口關守將做夢也沒想到周軍不安套路出牌,瓦橋關尚在就從東面突襲,然后從獨流口往西繞行,直接殺到三關中最靠后的淤口關。
西面的益津關和前方瓦橋關全然沒有報警,他們也不可能料到遼軍會直接從后面來。
邵季和高懷德大軍趕到時,淤口關守將正和他的小妾親熱,更沒沒料到周軍會來,之后淤口關毫無意外的就被拿下了,城頭守軍看到黑壓壓的眾多騎兵時當場嚇得往城里逃,都沒人敢下去關門。
之后守將投降,淤口關兵不血刃被拿下。
史從云到達淤口關后沒有做任何停留,繼續帶著大軍往西面的益津關趕去,兩地直線距離只有四十里,大軍一天的行軍路程。
第二天正午,史從云率大軍渡過一條十來米寬,水深只到膝蓋的小河,很快趕到益津關。
益津關三關之中最雄偉的,主體是一座磚石城池,城高四丈多,周圍是向東西延伸的城墻,足有四五里,兩邊都是山坡和河流,北上大道必須經過。
城頭守軍密密麻麻,都在緊張張望下方,遠處邵季和高懷德的大軍在城外扎營,密密麻麻的帳篷足有上千,外圍還立起柵欄。
王審琦和董遵誨的步騎混合軍隊位于西面,靠近樹林那邊,正在砍伐樹木制作攻城器械。
看來他們也拿這益津關沒辦法了。
史從云率大軍到達后,很快邵季、高懷德、王審琦、董遵誨都騎馬過來拜見他。
“大帥!”邵季有些愧疚的道:“是我無能,這益津關攻不上去。”
“不怪你們,本來就是輕裝突襲,怎么可能攻下這樣的堅城。”史從云安慰道:“你們執行得很好,打到這敵人才反應過來,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司超、王環的水軍已經到達南面十幾里外的中亭河,穿過樹林就是,后續會把你們的甲胄和補給都送過來,你們去南面扎營吧,接收甲胄也讓將士們好好休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攻城的事接下來交給中軍。”
邵季和高懷德領命,回去聚集人馬,隨后率軍往南,益津關城池前的空地讓出來。
史從云隨即道:“王審琦、董遵誨。”
“末將在!”兩人立即應聲。
“你們現在回去部署,明天一早你們率自己的人馬在城西率軍攻城,今天把需要的攻城器械造好,搞點簡單的,益津關守軍不多,只要我們四面齊攻,他們扛不住。”
“是!”兩人齊聲答應,隨后打馬回西面營地去部署調度軍隊了。
“王全斌!”
“末將在!”老將王全兵出列。
“中軍你來組織部署,控鶴軍兩萬步卒全歸你指揮,把這城兩面圍起來,南面和東面的攻城你來布置,天黑之前調度完,明天一早全體開始攻城。”史從云嚴肅道。
“諾!”王全斌領命。
史從云又對王仲道:“王仲!”
“在!”
“你率神火都立即伐木建造些簡單的攻城器械,今晚也不要停,連夜趕造,明天一早就要能用。”
“諾!”王仲也領命,開始下去領兵布置了。
一時間數萬人馬在益津關前調度起來,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動得大地顫動,黑壓壓的大軍密密麻麻,方圓十余里內到處都是周軍的人馬和旗幟,大有一種黑云壓城城欲摧之勢。
益津關的守軍壓力肯定是空前的。
史從云則死死盯著遠處城墻高至少八米以上的雄關,心里想的是更加長遠的事,他們有絕對的人數壓力,這種情況下最好就是四面八方一起攻,讓防守方被迫分散人手防不過來。
“明天我必定拿下這地方。”史從云喃喃自語。
閭丘仲卿道:“這真是座雄關啊。”
“確實,要是守軍有個一萬人,那就真能抵擋數萬大軍了。
我們來得太快,遼國方面全無準備,看城頭的樣子兩千人都沒有。”史從云估算道,從他這看去,長長的城墻女墻后,很多地段都是空缺的。
如此大戰之前,部署還這么拉胯,唯一的解釋就是城中也沒人了,這數里長的城墻是修得好,卻沒那么多人手去布置防守。
閭丘仲卿笑著說:“大帥這樣打,他們想不多也正常,咱們是從后面來的,前面的瓦橋關還沒攻破呢。”
史從云有些得意,他這招確實算中等高明,益津關和淤口關都想不到,它們是在后方的,怎么會先受到攻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