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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大周忠良史從云

  正月內,大梁難得風平浪靜。

  如今大梁一舉一動,都牽動天下人的目光。

  而大梁也并不安穩,北方的契丹擾邊每年都會有,必須時時刻刻注意北面契丹的動向。

  而且今年才開出,幽州方面的間諜就回報,契丹人今年開春起就在幽州附近大量集結,不斷有北方的契丹騎手往南來,很有可能會大規模襲擾邊境。

  這消息樞密院確認過,確實是真的,而且契丹襲擾邊境也不是頭一回了。

  契丹人就是這樣,抓住機動性強的特點,來了就搶,打不過就跑,而中原王朝一味的防守需要投入更多的兵力,等投入大量兵力想一舉剿除他們就往北跑不搭理。

  要想畢其功于一役除非像漢武帝那樣接連派出騎兵大軍,最后用十幾萬騎兵,數十萬民夫步兵殺到草原腹地去,顯然當下不可能做到。

  大周所有禁軍加一塊才十幾萬,哪來的騎兵十幾萬。

  最要命的是遼國有幽州之后,中原連反撲都要吃大虧。

  所以戰略主動在契丹手中,大周十分被動,對南方各國,大周掌握主動,可對遼國,又陷入被動防守的局面。

  二月初,官家在垂拱殿召集兩司的高層將領,以及朝中的幾個宰相議論這件事情,眾人各有看法。

  不過面對遼國,大家都沒之前那么輕率,王審琦開口說:“官家,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北面的防務都不能輕視。

  河北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只有中間的河流堤壩暫時能阻擋遼軍,一打起來就是決死的硬仗,和南面不同,臣以為需要長久的駐扎重兵。”

  “契丹人向來貪得無厭,而且很難對付,臣也覺得非重兵防備不可。”張永德贊成道。

  史從云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話時官家都沒有著急開口表態。

  其實當下要討論的不是要不要派兵,而是要派多少人,派誰去。

  “官家,北面防務確實要派人,不過我朝重心短期內應該放在南邊,臣以為派出兩萬步騎合適,若遼軍來,則據城而守為上。

  至于人選,老臣以為史從云史副帥最為合適,史副帥向來善戰,而且從無敗績。”

  王樸首先點出問題。

  史從云沒想到王樸會推舉他,想必還不知道官家準備讓他去打南平、武平的事,官家只是點點頭,沒有回應。

  魏仁浦似乎知道內情,所以開口:“臣以為應該讓史彥超史將軍前去,史將軍驍勇善戰,而且當年在河中,在忻口,都是史將軍悍勇擊敗契丹人,河中才得以保全,太原才能安然撤兵。

  對付契丹人,史將軍是最有經驗的,軍中資歷足夠,也是打敗過契丹人次數最多的大將,由他鎮守河北,臣以為最合適。”

  史從云見老爹下意識腳動了一下,上前半小步,看得出他很想接這個任務。

  老爹是云州人,和契丹有著深仇大恨,這也是他打遼兵那么兇狠的原因,不過史從云心里想,官家大概率是不會讓老爹帶兵出鎮河北的。

  一來老爹不是自己人,他不放心。

  二來六月他就要帶著大軍去征南平、武平,到時他們史家父子兩,每人率一支大軍在外,能讓人放心才怪。

  眾人都紛紛贊同魏仁浦的說法,史彥超在軍中威望本來就高,魏仁浦再這么一說,大家都覺得鎮守河北的任務非史彥超莫屬。

  兩司的王審琦、趙匡、高懷德、張永德等人都紛紛同意這個提議。

  趙匡還提出,對付遼人應該步騎混合,不能單獨派一廂人馬去,應該做一些調整。

  眾人議論紛紛,官家一直沒說話,老爹神色有些激動,想必以為他可以找契丹人報仇了,最終待眾人說的差不多,官家才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后開口道:“朕意已決,讓張永德率兵兩萬,鎮河北。”

  此話一出,眾人都安靜下來,隨后連忙拱手聽命,當事人張永德甚至有些懵逼,官家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

  隨后道:“今日朝議就到這吧。”隨后便往后宮去了。

  眾人連忙恭送官家離開。

  等出了大殿,眾人開始對剛才的事情議論紛紛,人人都以為史彥超將出鎮河北,沒想到最后居然是張永德。

  當時當著張永德的面沒人說話,如今出了大殿,就有人小聲議論,覺得張永德怕擋不住契丹人。

  史彥超是有實實在在的戰績擺在那的,且不說在淮南之戰中的驍勇,早在官家沒繼位時,史彥超就在河中打敗了南侵的契丹軍隊,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對付契丹比較拿手。

  史從云沒眾人那么驚訝,他是知道官家準備派他出兵的,這種情況下就是他也不放心啊,大周禁軍十二三萬,擴軍還沒完成,如果他們父子兩同時在外,一個領兩萬禁軍外加河北諸州縣兵馬。

  一個領五萬禁軍,那整個大周超過半數的兵力都在他們父子兩手中了。出鎮和臨時指派的招討使不同,那是要較長時期內控制大軍的。

  見老爹悶悶不樂,史從云連忙過去安慰,老爹是因為不能打契丹不爽,他卻覺得對老爹來說是好事。

  官家有自己的考慮,臣子未必能看懂,大家都為史彥超鳴不平,對史彥超來說是有好處的。

  “爹,現在去北面也沒法和契丹人決戰,就算打點小勝仗也改變不了什么。

  往后有的是機會,如果按照王文伯的部署來,待到南方都平定整合了,中原富足,咱們再率幾十萬大軍北上,那時才有機會一勞永逸,一戰解決問題,奪回云州(大同)。”

  老爹聽他安慰,只能無奈點頭:“這些道理你比我懂,某只管打仗,不過你爹年紀不小了。”

  史從云一拍腦袋明白過來,他自以為是了,老爹不是沒腦子,只是他等不了太久,這個平均壽命三十多的戰亂年代,活到五十以上已經算高壽,多數時候也只有富貴有權勢的人才能活到那樣的年紀。

  而老爹已經四十多,古人過三十就可以自稱老夫了,所以他很著急。

  “爹.......”

  “罷了,別想那些喪氣鳥事,能打一年是一年吧,往后你有本事,把某和你娘的墳遷會云州就成。”老爹畢竟是殺人如麻之人,很快就看透了這事,也沒什么多愁善感,就直言不諱的對他說。

  史從云點頭,“爹你放心吧。”

  在他看,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還以趙匡為例,他篡位有很多意外,其中有一條就是歷史上淮南之戰趙匡戰功最高,可因為他不是皇家親族,賞賜反而沒有張永德、李重進等人高。

  當時的輿論普遍為他鳴不平,將士和士兵,乃至一些官員都覺得趙匡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有功勞沒有得到匹配的賞賜,這是后來眾人擁戴他篡位的一個原因之一。

  當下老爹也是類似情況,將士和官員們為他鳴不平,覺得他該出鎮河北結果沒有,對他獲得人心是有好處的。

  史從云想著想著連搖頭,他老想趙匡的事情干嘛?

  這邊他才和老爹沒說幾句,周圍的將領和官員紛紛圍過來為他說話,說得多是一些安慰的話。

  即便老爹平日再怎么冷著臉,這時也不好冷臉對眾人,都一一拱手答謝。

  之后,二月初事情就定下來,張永德拜成德軍節度使,率兩萬禁軍精銳步騎,出鎮河北,掌管成德軍鎮兵馬,加上他帶去的禁軍,攏共約三萬五千人,布防北面,提防契丹南下。

  而禁軍這邊,老爹在二月提議讓他手下的原本龍捷軍大將慕容延釗為填補侍衛馬步軍都虞侯的空缺。

  這是史從云教他的,老爹確實覺得慕容延釗能打,是個悍將,可以重用,但他并不懂得如何為部下謀福利。

  他不懂史從云懂啊,官家才違背眾人意見,強行讓張永德代替史彥超出鎮河北,這時正是大好時機,于是讓老爹趕快上書給推薦慕容延釗。

  果然那邊官家正對他愧疚,輿論也覺得史彥超該出鎮河北卻沒出鎮,這時候官家有心補償他,就答應史彥超的推薦,提拔慕容延釗為侍衛馬步軍都虞侯。

  這就是政治,政治需要相互妥協,試探,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史彥超不懂,史從云可是很狡猾的。

  慕容延釗十分感激,親自上門拜謝好幾次,老爹心直口快,很久就把是兒子教他這件事說出來,慕容延釗又到史府上謝他。

  史從云自己到是沒有大動作,他忙著組建新的控鶴軍三廂和四廂,高級將領大多人選他都是上書詢問官家的,只有底層軍官自己安排。

  他唯推薦的人一共兩個,兩人都是他的老部下。

  老有兩個老,一個是這兩人都跟著他打過很多戰,一個是這兩人都年紀比較大。

  其一原本是他手下的一個軍校,控鶴左廂軍校李漢超,一個五十歲的老將。

  跟隨他打了淮南的正陽,紫金山,楚州等所有大小戰爭,功勞很大。

  史從云也發現他是真的能打,而且是個戰爭經驗吩咐,很能打的主。

  另外一個是王全斌,四十九歲的老將,這個資格更老,還跟著他一起打過蜀國,那時在向訓麾下聽用;一起打過正陽大捷,在老爹手下龍捷軍聽用;之后直接在他手下聽用,改鐵騎右廂都虞侯。

  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將,而且打仗很有一套,當初打紫金山時,就是他作為前鋒從北面率先殺入山中。

  最重要的是,史從云記得后來滅蜀的大帥就是叫王全斌,只是他不確定這兩人是不是只是重名罷了,因為這時王全斌地位比較低,距離滅蜀的全軍大帥,那距離也太大了......

  所以他為新組建的控鶴軍第三廂和第四廂推薦李漢超和王全斌為廂都指揮使,至于官家會不會同意他也不知道。

  經過一個多月的招兵,控鶴第三、第四廂主要骨干已經擴充得差不多,接下來只要不斷擴充人員就成。

  史從云的生活也難得固定下來,有了規律,早上起來去城外大營,中午在大營和將士們一起吃飯吹牛。

  下午兩三點左右去城北的火藥作,看馮繼升的進度,下午回家,和三個老婆吃飯,然后陪她們打牌或搞點琴棋書畫之類的高雅活動,反正不用動腦子,夸就完事了,等天黑了隨機即抽取美女一名陪睡。

  這樣有規律的生活對他來說實在難得,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史從云無不感慨,要是個太平盛世該多好,這樣的舒服日子他能過一輩子,他寧愿死在三個老婆的肚皮上,后人要笑就讓他們隨便嘲笑批判吧。

  可隨即又想到,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生活,他的權勢和富貴都是打仗打出來的,一時間心里很矛盾。

  都說溫柔鄉,英雄冢,這話不假,不過他不想當英雄,也沒那么高的思想覺悟,許多時候都是被迫無奈的。

  他恨不能時間能夠停在二月,永遠這么舒舒服服的過下去,不過他也清楚的明白那不可能。

  南方的南唐、西蜀、南漢、南平、武平、吳越,北方的北漢、契丹,有許多事情逼著他必須從溫柔鄉里爬起來,而不是在那舒服的等死。

  二月二十五日,南唐國主李璟派他的宰相馮延巳北上,獻給周朝犒勞軍士的銀子十萬兩,絹十萬匹,錢十萬貫,茶葉五十萬斤,米麥二十萬石。

  三十日,李璟派他所任命的郡公徐遼進奉買宴錢二百萬,并派伶官五十人與徐遼一起來為世宗祝壽,因為三月就是官家的生日了。

  期間還專門派了周憲的的同族表哥來史從云府上拜會,獻黃金一萬兩,上好絹五百匹,上好瓷器二百件。

  史從云是真沒想到,這南唐還這么有錢,而且中主李璟看來是被他的兵臨城下給嚇傻了,討好起大周那叫不余余力。

  他當初只要一億錢是為江南百姓考慮了一下,淮南打了兩年,江南百姓已經交了兩年的戰爭稅,之后的戰爭賠款肯定也會層層轉嫁到普通百姓頭上。

  他當時想的是江北十四州已經拿了,將士們有足夠的犒賞就成,獅子大開口傷的到底還是江南百姓。

  結果他這時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太天真了,他不盤剝,別人也會盤剝。

  這李璟為討好官家,給官家祝壽送上的東西,差不多是他當初索要的戰爭賠款的十倍!李璟為了偏安一隅,為了自己皇族的延續,真是豁出血本了!他大概是想送的多,送到大周都不好意思打他........

  這已經不能用愚蠢來說事了。

  一萬兩黃金太多,這么大筆財富當然不是周憲的表哥送的,而是南唐朝廷送的。

  周憲見到親戚還是很高興的,和她表哥問了許多家里的事情,問了父母,弟弟和小妹是否安好。

  史從云收了黃金,轉身就到宮里,要把黃金全上交國庫,收收自己人的禮,那頂多是賄賂,在這年頭如果不想鬧大也只是道德問題。

  可收外國的重金那就是政治問題了,說不準就是里通外國的叛國罪,可以抄家滅族的,史從云腦子很清醒,也很狡猾,更想要黃金,所以立即就去找官家。

  一萬兩黃金,那至少值一億錢啊!

  他到了官家那里,立即就說明情況,并勸說官家把一萬兩黃金收入國庫,當前大周正缺錢,往后還要出兵,而他來擔收受外國賄賂這個惡名。

  官家聽了很感動,連連狂贊他是大周忠良,不但沒要他的黃金,讓他自己收著,還贊賞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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