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內有皇帝單獨的屋子,同樣有韓信單獨的屋子,也就是“辦公室”。
子嬰在批閱完奏章后,來到韓信“辦公室”。
此時,韓信正在看著大地圖,一副沉思模樣。
見皇帝到來,向皇帝作揖行禮。
子嬰問道:“韓將軍,打算如何進軍?”
韓信道:“陛下,轘轅關那邊傳來消息,齊軍大營向前移,完全堵住了轘轅道去路。要么是那邊強攻敵營,要么是這邊渡過汜水,別無他法。李左車的確是強勁對手,不給秦軍絲毫機會。”
子嬰淡淡道:“韓卿家當初來投奔大秦時,口口聲聲說用兵不差于吳起、李牧,這小小困難,難不倒你。”
韓信道:“陛下,臣在想,該如何突破汜水。”
子嬰問道:“韓卿家可已想到?”
韓信道:“陛下,如若汜水對岸是李左車,臣沒有把握;如若是其他人,臣有把握。這個辦法,就是‘聲東擊西’。先在汜水西岸大張旗鼓造船,建造好之后,大張旗鼓進攻,吸引敵軍全力應戰。與此同時,再派出一支兵馬,夜晚從汜水上游悄悄渡河。”
子嬰笑笑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法子應當可行。”
韓信一怔,首次聽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八個字,不過也聽出了皇帝意思,跟聲東擊西意思差不多。
新鄭,皇宮書房。
韓成、張良、曹參、李左車四人一同用膳。
張良嘆息道:“哎!第二次在半路刺殺暴秦皇帝,還是失敗了!”
曹參刁侃道:“子房啊,你第二次被暴秦全天下緝拿了!”
張良無奈一笑:“我張良自詡足智多謀,卻總是拿暴秦沒辦法。事到如今,韓國在兵事上已無力抵擋暴秦,只能仰仗兩位了。”
李左車道:“就算在計謀上拿嬴子嬰沒辦法,新鄭總還能守住。我已叮囑過叔父,他定會守好汜水,就算韓信親臨虎牢關,也休想渡過汜水。”
他囑咐叔父李齊,除了防止秦軍從正面渡河外,還得派人在汜水上游日夜巡邏,防止秦軍從上游偷偷渡河。
曹參道:“酈商按照廣武君的建議,將營寨往前移,堵住轘轅道去路,讓秦軍無法轘轅關出兵,新鄭總算安全無虞。有蕭丞相治理齊國,齊國是天下最富庶之國,無論大軍在這待多久,糧草都不會斷。”
韓成長嘆道:“只可惜啊!虎牢關以西國土,無法收復了。”
張良安慰道:“陛下勿憂,全天下皆與暴秦為敵,只要我們堅守新鄭,待天下有變,便能收復三川郡。”
曹參吃下大塊羊肉后,也開口道:“陛下,暴秦與全天下為敵,天下各國都清楚暴秦嘴臉,暴秦定無法長久守住三川郡。”
韓成苦笑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他和張良都只能接受事實。
也幸好有齊國、趙國這兩個盟國,還有楚國、匈奴會從中牽制暴秦,兩人總算有些安慰。
張良還打算挑動匈奴襲擾秦國各地。
要說有馬鐙、馬掌對哪國幫助最大,非匈奴莫屬,匈奴有三十余萬騎兵,可在天下縱橫馳騁。
在回到家后,公主對張良非常好。
因為皇帝不再打算對張良動手,公主更安心地跟張良過小日子,有公主陪伴,張良也樂于過這樣的日子。
虎牢關,韓信把眾將召集一堂。
皇帝在主位置坐著,韓信站在一側。
韓信對楊武道:“楊武,你率本部兵馬,大量伐木造船。”
楊武拱手道:“諾!”
韓信又再命呂馬童,大量制作木桶。
呂馬童不知要這么多木桶有何用,領命行事。
楊喜好奇道:“韓將軍,正面渡河,趙軍必拼死攔截,恐無法渡河。”
他和眾將都想知道,這樣做有什么作用。
韓信面無表情,回應道:“戰場全局,在我的掌控之中,眾將只需聽我調度,服從軍令,勝利是遲早之事。”
楊喜不再說話,沒有人再去說廢話。
子嬰也沒有說話,他只是來看韓信調兵遣將,一般不干預。
黔中郡西部,項他帶著兩名吏員、少量士兵,共二十人來到這里。
二十人有三十匹馬,由十匹馬馱負著一些物品,是送給苗人的見面禮。
這里是楚國官府轄地的最西邊,再往西便是苗人地域。
近兩百年前,吳起派兵奪取近黔中郡西部地域,把苗人趕入武陵山山區,一直以來,苗人對楚國十分仇視。
楚國沒再侵犯苗人,苗人也不敢主動挑釁,一直都在武陵山區頑強地生存著,跟楚國井水不犯河水。
但苗人為了防范楚國有可能的侵犯,時刻都保持著警惕。
來到某山谷外,這里有條羊腸小道。
某小吏道:“大人,再進入便是苗人地盤了,苗人敵視楚國,還請三思啊!”
項他不為所動,說道:“本官來此,就是為了跟苗人接觸,要是懼怕就不會來了。”
坐在馬背上的項他,帶著下屬們,從小道向西行走。
行走小半個時辰后,隊伍被苗人發現了。
苗人立即傳訊通知其他人,準備作戰。
再過半個時辰,約兩百名苗人趕到,用弓箭對準這二十名不速之客。
長久以來,只有偶爾個別楚國百姓進入此地,今天有二十人一齊進入,這數十年來還是首次。
從衣著來看,他們以看出了是楚國士兵。
項他見苗人們警惕地向這邊看來,他并未驚慌,始終保持冷靜頭腦。
下屬們則有些恐慌,要是苗人放箭,全部都死定了。
項他道:“只要我們不主動攻擊,他們不敢放箭。”
他是篤定了苗人不敢主動與楚國為敵。
那苗人中為首之人,大聲道:“楚國人快回去,如果侵犯苗人,莫怪不客氣。”
楚人中的其中十九人,包括項他在內,根本聽不懂苗人說些什么話。
項他來這里,帶了一個懂苗語的人跟隨,這人名叫楊嵩,是黔中郡西邊某鄉的一小吏。
楊嵩把苗人的話翻譯過來。
項他對楊嵩道:“你跟他們說出我的身份,說是有重要之事見苗王,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
楊嵩再把話用苗語向苗人大聲說出。
苗人為首之人,遲疑了一會,再大聲道:“苗人不歡迎楚國人,不回去就不客氣了。”
項他聽到楊嵩翻譯過來的話后,又再說:“跟他們說,我們楚國人是帶著誠意而來,見苗王有要事,如果不讓見苗王,楚國會不客氣。”
苗人有許多部落,原本沒有苗王,自從吳起發兵奪取黔中郡西部許多地域后,苗人為了共同抵抗楚國,各部落首領共同推舉出一人,作為武陵山苗人共同的首領,稱為苗王。
楊嵩把話翻譯過去。
果然,這些話讓苗人顧慮起來。
苗人有數人湊近嘰嘰喳喳說了話,看上去是商議事情。
片刻后,為首之人又向這邊嘰嘰喳喳說了寫話。
楊嵩對項他道:“他們說,可以帶我們過去,但必須收繳武器。”
項他讓楊嵩回話,說楚國是帶著誠意而來,愿意先放下武器。
隨后,全體人員把武器全部仍在地面上。
苗人帶著他們往小道深處行進。
在行走時,項他跟這苗人之首搭訕,苗人對楚人有很大警惕性,不隨便交談。
因為項他態度和善,苗人對他印象不錯,終于肯開口說一些話,經過交談得知,這苗人之首姓仡梅,名卡。
大約走了近兩個時辰,只見前面有一大村寨。
這村寨是在山腳下的平地上,某些房子有兩三層高,屋頂有類似于城墻上凹槽和墻垛,便于射箭和防御。
在村寨左邊,有農田、果園、菜地。
在右邊山腳下,有人在放羊。
苗人生存,狩獵、畜牧、農耕兼備。
仡梅卡又再嘰嘰喳喳說了些話。
楊嵩對項他道:“大人,仡梅卡說,還要再翻越數坐山,才是苗王居住之地,苗王長女在這村寨,先帶我們去見她。是否讓我們去見苗王,由苗王長女決定。”
在來這里之前,項他對苗人有過了解。
苗人不像諸夏之國那樣,全部由男人做官,苗人中管事的人,也可以是女人。
苗王長女,應該有話事權。
項他和隨行人員,跟著苗人進入村寨。
仡梅卡帶著向他來到一座大屋前,這大屋有兩層樓高。
仡梅卡對項他說了些話。
楊嵩道:“仡梅卡說,苗人長女就在里面,他前去通傳。”
隨即,仡梅卡進入屋內。
項他和隨行人員,在這里等待著。
對于楚人到來,大批苗人前來圍觀。
項他觀察著這些苗人,大多有很強的警惕心,有些甚至還帶有敵意。
圍觀的小孩,則是一臉好奇。
片刻后,仡梅卡出來,向項他說話。
楊嵩對項他道:“仡梅卡說,苗王長女讓大人進去見他。”
項他讓下屬們在這里等待,帶著楊嵩跟著仡梅卡入內。
進入大屋,上到二樓,進入大廳。
只見屋內有四名帶刀男子、三名年輕女子。
屋內只有一人坐下,其余人皆是站著。
項他可以斷定,那坐下之女便是苗王之女。
苗人跟胡人一樣,并非是跪坐,而是屁股坐在椅子上。
項他略打量苗王之女,十六七歲年紀,容貌甚美。
項他向她躬身作揖,說道:“楚國使臣項他,拜見苗人公主。”
公主對項他并未有敵意,說了些話。
楊嵩道:“大人,她說,苗人沒有公主,她姓莫,名阿尼。”
項他來之前已有了解,苗人各部落姓氏不一,像仡僑、仡梅、仡歡、仡卡、仡萊、仡慨之類,是某部落大姓。
在有些部落中,名字在前、姓在后,其中女子名字多以“阿”開頭。
比如這個苗王長女,姓名應該叫“阿尼莫”。
阿尼莫再問道:“苗人和楚國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楚人為什么來找苗人?”
項他聽了翻譯后,不卑不亢道:“我奉楚國皇帝之命前來,要跟你們苗人商討互惠互利之事。”
阿尼莫聽了翻譯后,回應道:“有什么事先跟我說。”
項他道:“近兩百年前,楚國曾奪取過苗人之地,導致苗人敵視楚國,本使代楚國皇帝向苗人道歉。”
隨即,他向阿尼莫長揖,一副誠懇之色。
阿尼莫聽到楊嵩的翻譯,又再看到項他舉動,俏臉略顯喜色。
項他繼續道:“本使前來見苗王,是轉達楚國皇帝之誠意,楚國愿意與苗人化敵為友。”
阿尼莫聽了之后,喜色更明顯一些。
楚國強大,苗人弱小。
楚國不欺負苗人,已是謝天謝地了。
如今,強大的一方愿意跟弱小一方交朋友,對于苗人來說,這是好事,阿尼莫聽了之后高興,在情理之中。
阿尼莫問道:“苗人跟楚國人做朋友,能有什么利?”
項他道:“利益可多了!苗人農耕之技術不及楚人,楚人可教導之;苗人織布技術不及楚人,楚人可教導之;苗人不懂打造鐵器,楚人可教導苗人;苗人打造各種所用之物,技術不及楚人,楚人亦可教導;苗人制作胭脂水粉技術,亦不及楚人,楚人同樣可教導;苗人所沒有之物,可以用苗人之物跟楚人交換。”
對于武陵山外面的世界,阿尼莫有所聽聞,楚人各種技能,比苗人強太多了。
楚人居然肯這樣幫助苗人,給阿尼莫帶來很大驚喜,居然有這么好的事情,阿尼莫有點不敢相信。
阿尼莫疑惑道:“你們楚人看不起苗人,真的肯跟苗人做朋友?真的肯幫助苗人?”
項他對阿尼莫微微一笑,用和善的語氣道:“我是奉楚國皇帝陛下之命前來,是帶著誠意而來,這當然是真的。我這次帶來了見面禮,請公主笑納。”
阿尼莫命人那十匹馬馱負的物品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