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對面營壘,這里是數年前項羽為盟主的聯軍所建造。
現在,成為了秦軍東邊重要據點。
營壘和函谷關都有秦軍,互為犄角。
在營壘西邊大平地上,成為了秦兵的訓練場地。
在平地西邊,建造有高高的點將臺。
三萬五千齊軍降兵、三千韓軍降兵一直被關押在營壘。
這段時間來,有些降兵擔心,會不會被秦軍殺害。
不過,降兵每天都能吃飽,秦兵也沒有羞辱虐待過他們,讓他們放心一些。
這天,趙佗和曾陶來到了這里。
嬴子嬰成立了一個部門,取名為“訓導部”,該部門直接向皇帝負責。
訓導部的最高官員為“訓導令”,由陳平兼任。
訓導令下面有若干訓導丞,曾陶是其中之一。
所有降兵被集中到營壘外大平地上,每人皆身穿短打,沒有鎧甲,更沒有任何兵器。
在降兵周圍,有全副武裝的秦兵站崗著。
曾陶登上點將臺,大聲道:“大秦皇帝陛下有詔令,所有降兵到漢中郡勞作。陛下有令,只要你們安安分分勞作,不惹事生非,大秦朝廷會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三年后,可以放你們回家。”
聽到最后一句話時,降兵們驚喜著。
降兵能活命就不錯了,居然還能回家,大家露出喜悅之色。
接著,曾陶話鋒一轉,大聲道:“若是不安分、偷懶,十年也回不了家,不能吃飽飯。若敢惹是生非,斬首!”
講話完畢后,由杜真率領秦兵們,押送著這批降兵出發,通過函谷關,再進入函谷道向西行進。
函谷關以東二十里營壘中,趙佗和駱甲邊吃飯邊聊天著。
駱甲道:“陳丞相說,已有秦兵入韓,我軍又占了這地方,讓韓國如鯁在咽,張良必定會征調剩余男丁從軍,抵御我軍。快則再過半個月,新入伍之兵后,便可趕來西邊了。”
趙佗道:“所以,你們入韓只能待半個月時間,便要趕回來。”
駱甲興奮道:“這半個月里,我定要把韓國攪得天翻地覆。”
兩人有說有笑。
韓國所在地,位于現代河南西部、山西西南部,以山地丘陵為主,只是人口比隴西地區稠密很多,許多地方已經開發,有連接各地的道路。
如果主要道路被扼守,便能擋住進攻部隊。
韓國最東邊都城新鄭,位于現代鄭州東南邊,新鄭再往東是平原,屬于魏國國土,魏國都城大梁(現代的開封)離新鄭不遠。
在函谷關以東二十里,是韓國邊境線,這里有重要據點,建造了便于防御的營壘,扼守著秦國入韓的去路。
三國聯軍出戰,韓國國內兵力空虛。
在函谷關對面營壘有韓、齊聯軍,張良認為秦軍主動出戰可能性不大,就算主動出戰,也不可能破營壘。
有大軍和營壘作為屏障,只要秦軍沒法破營壘,便難以入韓地。
所以,在據點里,只留一千士兵留守。
結果,趙佗率軍出戰,大敗韓軍,順勢把入這個據點占領了。
目前,據點有兩萬秦軍駐守,隨時可以此據點作為跳板,進一步攻韓。
在據點東邊,有韓軍營寨,三萬韓軍駐守在此,因為不是占據險要,要想繞開營寨進入韓地,只要韓軍沒有出來阻攔,便不成問題。
第二天,趙佗率軍出營壘,向敵營寨發起進攻,這是真的進攻,攻勢還頗為猛烈 韓軍如臨大敵,全力防守。
在步卒牽制下,駱甲率領一萬五千騎兵從敵營寨南邊繞過。
韓軍眼睜睜看著秦騎兵入秦地,卻無可奈何,只得派人火速稟報軍情。
騎兵進入韓地后,趙佗便下令停止進攻,退回營壘。
時間很快到了九月三十日。
十月一日是歲首,相當于這時期的“過年”。
九月三十作為歲末,在這時期也是重大日子。
這個時期,人們有著傳統習俗,每年將盡之時要舉行“大儺”的儀式,擊鼓驅逐疫癘之鬼。
在前幾天,皇后建議舉行“大儺”的儀式。
在子嬰眼中,這些屬于迷信,他不信迷信這一套,但這時候的人都信,是這時期重要習俗,子嬰要融入這個時代,要適應這些習俗,也就順從皇后之意。
兩個親家的人,都被邀請入宮過除夕,順便參加“大儺”儀式。
皇帝首次宴請在宮內過節,親家的人都很高興。
王元夫人蒙倩已生一女,王家現在有五人。
馮家有六人,包括馮幽蘭的哥哥、弟弟和小輩。
凌思殿,是后宮最大的建筑物,可用于招待客人,也可用于舉辦節目。
子嬰和娘家人,一起在這共進晚膳。
殿內在正中前方,是皇家桌席,皇帝在中間,左右兩邊是馮幽蘭和王思桌席,兩人各自帶著孩子。
在右下方,是王家桌席;在左下方,是馮家桌席。
晚膳開始時,子嬰道:“這是家宴,我以親家身份,跟兩個親家的人過除夕,大家不必拘禮。”
原本,這時還沒有除夕這個說法,在前幾年,子嬰把除夕一詞說出來,秦國已有不少人用除夕一詞表示歲末。
“岳母、內兄、內弟、嫂子、弟媳,我敬大家一爵!”
子嬰舉起酒爵,所有成年人,無論男女,皆舉起酒爵,一起飲酒。
女人要是不能飲酒的,嘴唇碰一點點酒即可。
眾人放下酒爵后,子嬰道:“有國才有家,國家好了,每家才能過得好。今年,大秦獲得大勝利,國家欣欣向榮。我這個皇帝之家過得很好,想必兩個親家過得也不差。”
王威首先道:“我王家四代為朝廷效力,今年打了大勝仗,母親高興,嫂子高興,全家都高興。”
王夫人道:“今年,王家全家都好,就是還有一個遺憾。”
子嬰問道:“岳母,是什么遺憾?”
王夫人一副嘆息表情,說道:“威兒都二十了,還未娶妻!原本兩年前要給他辦,結果遇上敵國攻秦,男人都要去打仗,這一耽擱就是兩年。”
王威不耐煩道:“晚點成親沒什么大不的,韓信二十六七才娶妻。”
王夫人訓斥道:“怎可學韓信!男人年紀到了就該娶妻。若非韓信父母早亡,豈會讓韓信遲遲不成家。”
子嬰笑了起來,左右兩邊的老婆同樣笑了起來。
子嬰道:“那要盡快給內弟找媳婦了,誰不想跟王家結姻親,很快就能辦好。”
馮夫人道:“小女嫁給皇帝陛下,過得很好;馮家兩個男丁皆已娶妻,也過得很好;陛下又早已給馮家平反,馮家沒什么遺憾了。”
馮幽蘭有兄長、弟弟各一人。
兄長名叫馮唐,現年二十二歲,在丞相官署任職,秩俸四百石。
弟弟名叫馮隆,現年十七,前幾月剛成親。
馮唐道:“馮家歷代忠良,大秦越來越好,馮家也過得好,相信父親和祖父泉下有知,也會欣慰。”
吃過飯后,子嬰要給親家們紅包。
在紙張發明出來后,子嬰開始在除夕、歲首時發紅包。
因為皇帝的帶動,許多人有樣學樣。
紅包里裝的是秦半兩銅錢。
先給了兩位岳母大紅包,王夫人、馮夫人分別接過,口中說謝陛下。
輪到小輩了。
子嬰先給了王元女兒。
三歲女兒接過紅包后,王元道:“還不快謝陛下!”
女兒道:“謝陛下!”
子嬰再來到馮唐這邊,看著他四歲兒子馮遂,將紅包遞出。
馮遂接過,道:“謝陛下!”
“乖!”
子嬰摸摸馮遂的頭。
隨后,馮唐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
分別給了嬴夢和贏文廣,以及王元女兒。
對于馮唐這個內兄,嬴子嬰想起了在現代時看到的資料。
在原本歷史上,馮唐在漢文帝和漢景帝時期為官,到了漢武帝初期再被人舉薦,那時候馮唐已九十多歲了。
雖然這時代人均壽命低,壽星公還是有一些的。
張蒼、趙佗、欒布是壽星公,馮唐同樣是壽星公。
王元也帶來了紅包,分別給嬴夢、贏文廣、馮遂。
因為皇帝比較隨和,大家沒有拘謹,皇家和親家一起,有說有笑,氣氛輕松快樂。
天開始黑了下來,“大儺”儀式要開始了。
三家的人重新在凌思殿坐下。
在殿外,參與“大儺”儀式表演的人全部就位。
殿內,嬴子嬰道:“今年,大秦雖然獲得大勝利。然而,天下未定,敵人對大秦虎視眈眈,該驅驅邪了,把一切魑魅魍魎驅除。”
宦者令周侗朗聲道:“宣行大儺,侲子備,請逐疫。”
隨即,一批童子跑了進來。
童子身穿白衣,頭上裹著紅布,身上掛著小鼓。
為首的童子道:“甲作食兇。”
后面的童子跟著念。
隨即所有童子一起擊鼓數次。
為首童子接連說著內容:胇胃食虎,雄伯食魅,我們將十二神使派來了,驅除你們這些妖鬼。
每說一句話,都停下擊鼓。
說完之后,童子向兩邊散開,由宦官裝扮成的方相與十二猛獸進入,在凌思殿中間跳著舞,舞得似模似樣。
兩邊童子繼續喊道:“肢解你們的軀體,放干你們的血,剝開你們的皮,抽掉你們的肝腸,惡鬼啊!你們再不快走,我們要把你們喂狗當干糧…”
童子們擊鼓是為了驅鬼,十二猛獸是為了吞食惡鬼。
在場的人興致勃勃看著表演。
子嬰沒什么感覺,他只是為了要適應這個時代才參與其中。
一陣子后,童子和十二獸都出來了。
在凌思殿外,這里有架起來的柴架在燃著火,方相與十二獸,圍著柴火舞著。
一陣子后,方相與十二獸散開。
提著燈籠的內侍們走出,站在階梯下左右兩邊。
隨后,皇家和親家的人走出。
這時,宦者令周侗舉著木板走到燃燒著的木架旁,木板上綁著用布和紙做成的鬼怪頭像。
子嬰從殿門外階梯走下,走近火架,接過從周侗手中木板。
他再面向火架,大聲道:“朕,要把你這個大鬼頭燒了!”
子嬰在抬頭望著天空,朗聲道:“朕,要把所有與大秦為敵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全燒了!”
隨即向火架扔去。
烈火很快把鬼怪頭像燒得干干凈凈。
子嬰轉身,重新走上階梯。
童子們手舉著各種鬼怪頭像,一起走到木架前,把鬼怪頭像都扔到火堆里。
熊熊烈火在燃燒著。
凌思殿外階梯前,子嬰站在中間,王思在右,馮幽蘭在左,其余的人在后面和兩邊。
烈火將鬼怪頭像燒成灰燼后,子嬰抬頭望著天空,拱手道:“朕祈皇天后土,四方神靈,佑我大秦,威震四方,魑魅魍魎,蕩除滌盡。”
這是皇帝首次親自參與大儺儀式。
在場皇家、王家、馮家的人,都興奮著,興奮中有著期待,期待著大業皇帝這個明君重振大秦。
齊國,皇宮大殿,劉邦舉行朝會。
出征部隊慘敗,大殿上愁云慘霧。
原本大家都滅秦充滿了期待,誰也沒料到會有如此慘敗,臣子們心理都不好受。
最難受的是皇帝劉邦,如此慘重的損失讓他肉痛。
蕭何道:“呂澤作為主將,手底下還有三萬五千人,還有一戰之力便投降,是乃大罪。臣懇請陛下,把呂澤治罪。”
呂澤低著頭不敢發聲,他相信劉邦不會懲罰得過于嚴厲。
如果是公事公辦,呂澤的確是大罪,就算是殺頭都不為過,但呂澤是親家,呂雉曾找劉邦求情,劉邦不可能真的殺了呂澤。
劉邦先重重斥責呂澤,再宣布將其連降三級。
呂澤出列,向劉邦跪下,謝皇帝不殺之恩。
陸賈道:“西路軍消息全無。暴秦那邊公開的軍功說,在隴西西邊殺敵、逼降二十七八萬,剩下的應當是順利撤走了。”
劉邦沮喪道:“西邊十二萬齊軍,就這樣沒了,就算有人能活著回來,也是聊聊無幾。”
酈商道:“陛下,就算這次敗了,我們有三國聯盟,再加上匈奴人,若暴秦敢出兵攻韓、攻趙,必占不到便宜。”
蕭何接口道:“我們折損了十數萬人,還未到傷筋動骨程度,國家根基仍在。損失最大的要算韓國,已影響根基。”
劉邦道:“暴秦野心極大。嬴政滅六國,首先滅最弱小的韓國,唇亡齒寒,若暴秦出兵攻韓,我齊軍一定要出兵救援。”
蕭何道:“函谷關三萬五千士兵投降,暴秦所說的西邊還有四萬三千降兵,肯定有我齊軍,不可置之不理。臣認為,應當派人出使秦國,弄清齊軍降兵人數,商談把降兵贖回來。”
張蒼道:“丞相所言甚是。我齊國雖富庶,人口不少,數萬男人不是小數目,盡量要回來了。”
陸賈出列道:“陛下,臣愿出使秦國。”
劉邦道:“把人贖回來最要緊,至于贖金多少,卿家看著辦,只要暴秦出價不太過分,就答應。”
兩天后,陸賈出發前往秦國。
邯鄲,曹參和張敖,帶著軍隊回來了。
丞相張耳在北門外迎接。
“父親,我們敗得太慘了!”
張敖忍不住痛哭起來。
張耳安慰道:“我們原本有很大把握,是不知暴秦有連弩、震天雷所致,只要團結一心,還有機會。”
他又再環顧著現場官兵們,戰敗回來,個個都垂頭喪氣。
張耳問道:“西路軍可有消息?”
曹參道:“匈奴人已重新從蕭關外南下,發現有秦軍在道路上設的據點,沒有發現三國軍隊。”
張耳嘆息道:“但愿有人能回來吧!”
秦軍公布的戰報,已開始傳入東方國家,一次大戰殺敵五十余萬,天下震驚。
曹參在邯鄲歇息兩天后,帶著齊軍啟程回齊國。
十月初,韓國西邊,駱甲所率領的軍隊,已進入韓地五十里。
楊喜時而會派兵向趙佗報告情況,駱甲率騎兵入韓地,已事先知曉。
今天,楊喜帶兵趕來跟駱甲會師了。
楊喜爵位升為“官大夫”,軍職升為驃姚校尉,駱甲把爵位和軍職身份之物給了楊喜。
“楊校尉,你干得很好!朝廷論功行賞,你現在是校尉,過不了多久就是將軍了!”
楊喜高興道:“我就想當將軍,還想率軍入新鄭,滅韓。”
他向駱甲報告最新情況,從入韓地到現在,累計已劫掠、焚燒了十八個鄉衙。
鄉衙一般都會有倉庫,士兵們進入的鄉衙,都沒多少存糧。
大家能猜得出來,韓軍出征需要糧食,存糧早就用完了。
稟報完畢后,楊喜道:“要不是韓軍那五千騎兵,卑職還能燒更多鄉衙。”
駱甲道:“陛下讓我帶騎兵入韓,就是要把韓軍騎兵除掉。”
楊喜道:“要是再讓我們碰上,定讓韓騎兵全軍覆滅。”
駱甲取出一張用布匹繪制的地圖,這是韓國西部的地形圖,打開放在地面上。
秦國一統天下后,對原東方六國之地,都繪制了地圖。
這些地圖都還保存在咸陽。
楊喜看著地圖,這地圖很大,不僅標注了各縣,連接每個縣的道理,連每縣的鄉都有標注。
高興道:“駱將軍,這輿圖比卑職的輿圖還詳盡。”
他入韓前,趙佗同樣給了他地圖,只是不如這份地圖詳盡。
駱甲笑笑道:“這輿圖乃始皇帝時所畫,僅此一份,韓國在各地所設的鄉衙,應當不會有大改變。”
楊喜興奮道:“有了這輿圖,洛陽以西各個鄉衙,都會被我們燒掉。”
駱甲道:“這要看我們的速度是否夠快,我們只有半個月時間。”
對于已被摧毀的那十八個鄉衙,楊喜將之標注出來。
駱甲很快就物色好了第一個目標,那是東北五十里處的照惠鄉鄉衙,從地圖所畫的道路進軍。
下午,大軍離鄉衙已經不遠了。
近二萬騎兵浩浩蕩蕩奔跑前進,他們吃定了韓國暫時還抽調不出兵力,根本不擔心在路上會有伏兵。
如此多騎兵出動,當他們趕到鄉衙時,鄉衙的官吏早就逃之夭夭了。
當然,食物是來不及帶走的。
秦兵們堂而皇之在鄉衙過夜,大吃大喝。
第二天一早,駱甲通過地圖,找好第二個鄉衙后,把此鄉衙一把火焚燒,然后出發。
“照惠鄉被秦軍焚毀!”
“種平鄉被秦軍燒毀!”
“楊平鄉被秦軍焚毀!”
韓國西邊各地的消息,密集地傳到新鄭張良這邊,讓張良焦頭爛額,煩躁無比。
現在,鄉衙被焚毀的速度,遠遠快速以往,每天有一個或兩個鄉衙被焚燒。
鄉衙是最基層衙門,因為騎兵肆虐,鄉衙被毀,許多檔案卷宗丟失,明顯影響了對當地的管治,連征召士兵都受到了影響。
被焚毀鄉衙所管轄的村子,沒有按時完成征召任務。
韓國可謂是危機四伏。
晚上,張良回到家中。
兒子張不疑道:“父親,我剛讀完《呂氏春秋》,其中有些道理,想跟父親探討。”
張良不耐煩道:“改日改日!沒看我正煩著?”
他進入書房,把房門關上。
張良從來沒有如此焦躁過,在書房來回踱步,思忖著對策。
秦軍大批騎兵入韓地,對韓地破壞極大,卻又躲著步卒不戰。
張良很明白秦國意圖,秦騎兵入韓地,不是為了跟韓軍作戰,而是要盡可能在韓國西邊搞破壞,打擊韓國民心、軍心。
要不要向趙國、齊國求援?
張良決定,等新征召士兵到位后,如果還不能趕走秦軍,再派人向盟國求援。
他又再想到了一個辦法,立即派人通知西部各個縣,讓各縣通知各鄉衙,準備好毒藥,要是發現有秦兵前來,及時在水井中投毒后才撤走。
十月初七,新安縣。
這天上午,秦軍又掠奪了一處鄉衙。
駱甲和部將們,在鄉衙內飽餐一頓。
楊喜道:“將軍,我們每天掠奪一處或兩處鄉衙,行蹤不定,韓軍騎兵也不好找到我們,如何找到他們滅掉?”
駱甲道:“這事不難,我們暫時在這不走了,消息肯定很快傳出去,韓軍騎兵必定會來。我們養精蓄銳,以逸待勞,一舉擊垮敵騎兵。”
秦軍在這里住下,士兵和戰馬都有充足時間歇息,等待敵軍到來。
在鄉衙周邊,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有士兵巡邏。
初八中午,北風呼呼地吹著,帶來了陣陣寒意。
駱甲和楊喜,還在鄉衙里睡覺。
剛過午時,一名士兵跑入。
“將軍,敵軍騎兵來了!”
終于等來了,駱甲和楊喜一骨碌起來。
兩人走出鄉衙大門,向東邊望去,果然是騎兵來了。
楊喜興奮道:“上次即使這些韓兵來找我,我還得躲得遠遠的。這次,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在這支一萬九千余人的秦騎兵中,駱甲是主將,楊喜是副將,下面還有三個都尉。
駱甲把三個都尉都叫來,布置任務。
“楊校尉!”
“末將在!”
“你率五千兵,正面迎戰。”
“諾!”
“李都尉!”
“末將在!”
“等楊校尉所部迎戰后,你率所部從左翼向敵軍發起攻擊。”
“諾!”
“周都尉!”
“末將在!”
“等楊校尉所部迎戰后,你率所部從左翼向發起攻擊。”
“諾!”
楊喜、李都尉、周都尉各自點齊兵馬,按照主將命令行動。
鄉衙對面,韓軍騎兵都尉黃岐,望著鄉衙周邊大量騎兵,心中涼了半截。
敵眾我寡,情況非常不妙。
但丞相有令,讓黃岐堵絕敵兵,不得不來。
只見一隊數量跟自己相當的秦騎兵奔來。
黃岐下令迎戰。
沒有馬鐙的騎兵,不是用來沖鋒的,一般不近身作戰,通常采用騎射。
楊喜率領部下從側面沖向敵軍,從南往北沖。
韓騎兵同樣側向沖來,從北往南沖。
不久后,雙方最前面的士兵射箭了。
“嗖嗖嗖…”
雙方各有士兵中箭倒下。
雙方后面的士兵都繼續向前沖,向相反的方向奔跑著,始終相差近二十丈距離,這是騎兵最佳射箭距離。
秦兵向東邊的韓兵射箭。
韓兵向西邊的秦兵射箭。
雙方都在移動中射擊移動目標,就看誰的箭法更準。
楊喜箭法神準,一連射殺了三名敵兵。
秦軍訓練有素,被張良所重視的韓騎兵,同樣訓練有素。
雙方的戰馬,都是上等戰馬。
一輪交鋒后,秦兵沖到了北邊,韓兵沖到了南邊。
雙方調轉馬頭,觀察著已方和敵方傷亡人員。
雙方都倒下了數百人,韓軍倒下的數量,略多于秦軍。
雙方再次往相反方向沖鋒著。
第二輪交鋒,又再倒下了數百人。
只有實戰交手,才能驗證軍隊戰斗力,秦兵都覺得,這支韓騎兵是勁敵。
當初楊喜要是跟敵兵硬拼,只會是兩敗俱傷。
這時,楊喜看到左右兩邊,都有已方騎兵沖來。
“都尉,兩邊都有秦兵,要是不趕緊撤走,就來不及了!”
黃岐觀察現場情況,如果繼續硬拼,最終只會落得全軍覆滅下場。
他果斷下令撤退。
韓騎兵調轉馬頭,向東邊撤退。
秦軍在此等待了一天,為了就是滅掉這支騎兵,可不會那么容易讓他們跑掉。
三支秦騎兵萬余人,一齊追擊著敵兵。
鄉衙大門外,駱甲望著遠去的騎兵,露出輕松的笑容。
旁邊的軍候道:“將軍,我們的騎兵能追上嗎?”
駱甲道:“必定能追上,等著好消息吧。”
鄉衙以東,雙方騎兵在曠野中奔跑。
起初時,雙方戰馬速度都差不多。
奔跑一段時間后,韓騎兵進入一條較大的道路,這是新安前往洛陽的官道。
在東西橫向的道路上,韓騎兵在前,秦騎兵在后追擊,延綿數量長。
在秦騎兵最前面,是由楊喜率領的部下們,一直緊追著敵軍。
在韓騎兵最前面的,是黃岐和他的親兵。
“他娘的!怎么秦兵還追來!”
黃岐大罵著。
旁邊一起奔跑的軍候道:“看來,秦軍是執意要干掉我們,好在匈奴馬耐跑。”
黃岐道:“暴秦在隴山養的馬,同樣很耐跑。”
很快,他想到了相關問題,意識到了情況嚴重性。
他率軍匆匆趕到秦軍所在地,而秦軍是在原地等待,以逸待勞,士兵和戰馬都得到充分休息。
要是一直奔跑下去,韓軍戰馬首先就會被累倒。
想到這一層,黃岐忐忑不安。
果然,再奔跑出一段路程后,韓軍戰馬速度慢下來了。
“嗖嗖嗖…”
秦兵及時射箭。
最后面的韓兵紛紛中箭倒下。
楊喜一連射殺了好幾個敵兵。
對于秦軍來說,現在的作戰,跟剛開始交鋒時的作戰好多了。
逃跑中的敵兵,只要被追上弓箭射程距離,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只有少數敵兵,能在馬背上有轉身向后方射箭的能力,造成少量秦兵中箭。
越來越多韓騎兵馬匹慢下來,不斷有士兵中箭。
黃岐陷入了絕望。
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擊,韓兵只剩下數百人了。
忽然間,黃岐馬匹摔倒,口吐白沫而亡。
黃岐被摔得骨折。
他看著沖上來的秦兵,腦海中只有絕望與恐懼。
“嗖嗖嗖…”
多名秦兵向他射箭,將其了結。
秦軍繼續追擊著殘敵。
不斷有敵兵中箭,也陸續有敵戰馬口吐白沫而亡。
又再追擊一段路程后,終于把敵兵全部肅清。
楊喜和部下們停下馬來。
士兵們坐騎皆氣喘吁吁,雖未到體力極限,也已經夠累了。
“弟兄們,下馬歇息。”
人和馬都很累了,各自歇息著。
后面趕上來的秦兵同樣如此。
兩個都尉來到楊喜跟前。
李都尉道:“打得痛快,敵軍無一漏網。”
周都尉道:“還不夠過癮,不知韓國還有多少騎兵,多打兩三次這樣的勝仗,那才叫過癮。”
楊喜道:“韓軍來攻秦的士兵都快死光了,沒死的也投降了。估計韓國沒多少騎兵了!要不然不會只派出區區五千騎兵。”
周都尉道:“雖然殺敵不夠多,燒韓國的鄉衙,同樣很痛快。”
約莫兩刻鐘后,秦兵停止休息,割敵兵耳朵。
這個位置的敵兵尸體耳朵割完后,正準備返回。
“楊校尉,東邊有個大村,好像有鄉衙!”
一名站在山丘上的士兵指著東邊。
楊喜上到山丘,向東邊望去。
沒錯,是鄉衙。
昨天還看過輿圖,上個鄉衙沿著官道往東,的確有個鄉衙在官道旁邊。
楊喜帶著士兵們,前去把鄉衙燒了才趕回來。
夕陽的余暉照射著大地,遠處巍峨的山嶺,在夕陽映照下,涂上了一層金黃色,顯得格外瑰麗。
駱甲在鄉衙大門外等待著。
他能根據馬匹速度和耐力,預測出能追出多遠。
是時候該回到了。
“來了!我們的騎兵回來了!”
向東望去,東邊曠野上,出現大量的騎兵。
騎兵越來越近,在落日余暉照耀下,可看見士兵們那洋溢在臉上的笑容。
秦兵們在大門外停下,武將們來到駱甲跟前。
楊喜道:“將軍,幸不辱命,敵軍全部被射殺!”
隨即,兩名士兵把一個大袋抬過來。
駱甲打開袋子一看,都是耳朵。
士兵們當場清點著。
“報告將軍,一共4996只耳朵。”
楊喜還給出敵軍都尉黃岐身份證明,殺敵軍官的軍工,頂得上殺許多甲士。
某人道:“很好,今天立下大功了!”
他是軍功隊成員,在本子上記錄著。
經過統計,此次作戰,秦軍戰死645人。
其中五百余人是在正面交鋒時中箭死亡。
當初,在駱甲率軍前來韓地時,有三名軍功隊成員跟著前來。
楊喜道:“駱將軍,把敵兵追殺完后,還碰上一處鄉衙,順便一把火燒了。”
軍功隊再問及其他士兵作為佐證,皆是這樣回答。
確認無誤后,再記錄在本子上。
為了讓進入韓地的士兵們有立軍功即會,子嬰特別規定,每摧毀一個鄉衙,相當于殺敵甲士一百人的軍功。
要不這樣做,騎兵們來到韓地,無論怎么搗亂搞破壞,仍然身無寸功,也就沒有了動力。
這次戰斗,敵我雙方都有戰馬死亡。
晚上,士兵們全體吃馬肉。
第二天,秦兵們沿著官道前往洛陽,打算把洛陽周邊的鄉衙,全部洗劫焚燒。
洛陽周邊,是人口比較稠密之地。
前往洛陽官道南北三十里地域,共有八處鄉衙。
騎兵一路向東,一路洗劫。
三天后,秦兵來到洛陽北邊的一個鄉衙。
駱甲躺在床上稍作歇息。
鄉衙院子水井邊,有秦兵在打水喝,有人在給水袋裝水。
一名剛喝水的屯長疑惑道:“怎么怪怪的?有什么味道!”
他又再喝了一口水,總覺得有異味。
經過提醒,其他喝水的士兵注意起來,也發覺有異樣。
什長道:“不會是水里有毒吧?”
伍長道:“以前喝水都沒這個味道啊!真有可能被投毒了!”
屯長大聲道:“大家都別喝水!”
隨即,他快步進入屋子。
“將軍,水井的水有味道!”
駱甲剛剛躺在床上睡著,一骨碌起來,走近水井查看。
水井的水看不出異樣,喝過井水的士兵,都說有種怪怪的味道,只是這味道很淡,起初時沒察覺。
駱甲問道:“有多少人喝了水?都舉起手來。”
經過統計,有兩百余人喝了井水。
駱甲道:“別再喝井水了,有可能被投毒了。為以防萬一,你們要把喝下去的水吐出來。躺下讓人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