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臨淄,大殿。
劉邦在這里舉行大朝會,參加朝會的臣子們,不僅有中央級別文武官員,還有各郡郡守。
由蕭何宣讀去年齊國各數據匯總。
實施上計制度的不僅僅是秦國,齊、韓、趙、楚同樣采用這個制度。
根據蕭何公布出來的數據,齊國人口增長到了四百零九萬,各郡縣倉庫都有充裕的存糧,除了糧食產量外,海鹽、漁業也有較好的發展,特別是鹽業,在國內賣給百姓,本身就能一定收益,又再出口到趙國、韓國、魏國,更是利潤豐厚,齊國目前府庫充盈。
不僅如此,齊國商業還十分發達,文化又十分昌盛,是許多士子們心目中比較理想的國度。
宣讀完畢后,蕭何再分別講述各郡情況,對于政績做得好的郡,對郡守點名表揚;對于做得不好的,毫不留情地點名批評;要是做得更差的,視情況不同進行降職、撤職處分。
這是劉邦賦予蕭何的權力。
由蕭何考核后要進行任免、升降的官員,劉邦一般都會蓋章同意。
無論是從軍還是從政,無論是處理軍務還是政務,劉邦皆不擅長,他唯一擅長的,是識人、用人、管人,很善于駕馭臣子,他只有管好人就行了,相應的事情由相應臣子們去管。
在以前,劉邦到四十多歲,只是混到區區泗水亭長,實在是辦事能力不行,政績差難以晉升。
擔任泗水亭長這個小職務,劉邦唯一的能力根本無法發揮出來。
如今,齊國形勢一片大好,蕭何治下的齊國,欣欣向榮。
處理完相應的事情后,劉邦問道:“蕭丞相,齊國跟天下各國相比如何?”
蕭何道:“魏國、燕國不值一提;楚國軍力強于齊國,論到財貨,楚國已無優勢,再假以時日,齊國財貨、府庫必定是六國之首;趙國軍力略強于齊國,財貨不如齊國;韓國軍力、財貨皆遜于齊國。唯獨秦國,秦軍軍力、糧草儲備正逐漸恢復,是大隱患。”
暴秦的確是大隱患,所幸的是,三國聯軍,再加上匈奴,明年將會聯合起來猛攻秦國,秦國滅亡已成定局了。
張蒼道:“暴秦一日不除,天下不得安寧啊!”
劉邦重用張蒼,張蒼現在是蕭何副手,官職相當于丞相右長史。
曹參道:“臣全力練兵,跟韓、趙、匈奴聯合,遲早能滅秦。”
對于張良滅秦之計,齊國只有劉邦、蕭何、曹參三人知曉。
夏侯嬰道:“有三國聯軍,還有匈奴,何懼暴秦。”
灌嬰道:“陛下,不知何事才能再合兵打暴秦?”
酈商道:“弟兄們都希望能早日殺入關中滅秦。”
樊噲道:“陛下,臣已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即殺入咸陽,活捉嬴子嬰。”
劉邦神情輕松,回應道:“等時機到了,自然會攻秦滅秦。”
他再看向蕭何后面、張蒼旁邊的陸賈,關心道:“陸卿家,傷勢如何?”
陸賈道:“陛下,臣傷勢已痊愈。”
想起那天刺殺,陸賈還心有余悸。
討論完國事后,劉邦大擺筵席,歌舞助興,跟臣子們同樂。
精心打扮的皇后呂雉也出來了,坐在劉邦旁邊。
數名女子在扭腰跳舞,劉邦盯著那頗有姿色的宮女們。
這個女子不錯,那個也不錯,劉邦色瞇瞇的。
軍務和政務都有相應的臣子處理好,劉邦只負責人事方面,做起了甩手掌柜。有比較充裕的時間享受,做個享樂皇帝,劉邦優哉游哉,這正是他最希望的生活。
呂雉就在旁邊,看著劉邦這樣子,很不是滋味。
劉邦看上了讓他最順眼的那個,這天晚上,臨幸那名宮女。
趙國,同樣有上計制度,丞相張耳竭盡所能打理趙國。
二月份這天,趙歇舉行大朝會。
朝會上,張耳匯報趙國總體情況。
這三年來,趙國人口有所增長,目前總人口為三百四十一萬。
趙國產糧區主要在五行山(太行山)以東的平原上,在現代稱為華北平原,雖然同樣是平原,糧食產量無法跟關中平原、成都平原相比,最關鍵因素,是水利灌溉不如秦國。
秦國有鄭國渠、都江堰兩大水利工程,是諸國無法比擬的。
朝會結束后,張耳、陳馀、李左車留下來,皇帝要跟三人密議。
趙歇向張耳道:“丞相,明年春季出征,糧草準備得如何?”
張耳道:“啟稟陛下,按照出征時兵力,現有糧草存量,只能供八個月所需,即便加上今年賦稅,最多供一年所需。”
目前,趙軍兵力二十萬。根據計劃,今年秋收后征召兵員,擴充至三十七萬,其中二十五萬參與攻秦,剩余十二萬留守本國。
糧草所需,以三十七萬軍隊作為基準。
趙歇皺皺眉頭,道:“我趙國有廣武君練兵,兵強馬壯,但莊稼收成太低了,跟暴秦、齊國無法比啊!明年大軍繞道匈奴,勞師遠征,恐怕無法一年內滅秦吧!”
李左車道:“陛下勿憂,齊國有糧,三國結盟,齊國會借糧。”
趙歇想想也是,齊地本就土地肥沃、物產豐饒,又有蕭何這個人才,讓劉邦高枕無憂。
正因為如此,暴秦才派人刺殺蕭何,要是沒了蕭何,劉邦如同失去左膀右臂。
韓國自從實行商君之法后,朝廷的掌控力大為增強,韓國綜合混一的國力明顯增長。
張良對各郡縣統計本進行匯總,目前韓國總人口為一百五十七萬,軍人十萬。
為了實施滅秦計劃,去年秋收后,韓國全面練兵,所有十七歲以上男丁全部參加冬訓。
張良計劃在今年年底,把兵力擴充至二十二萬,其中十五萬用于攻秦,剩下七萬用于守衛國土。
對于糧食產量,預計到年底,只能滿足二十三萬軍人一年所需。
張良已提前跟劉邦商議好,如果糧草不足,齊國借糧支援。
在前不久,三國跟匈奴進行第二次交易,共換取戰馬三萬匹。
其中,趙國所需一萬四千、齊國一萬、韓國六千。
按照三國商量好的計劃,今年夏天還會再進行一次交換。
楚國在去年年底,每個郡縣同樣有統計本。
讓范增非常不爽的是,項家、屈家、景家、昭家這四家封地,都不在中央朝廷統計范圍內,各家在封地內有完全的自主權,絕大多數事務,朝廷無權對其管轄。
除非有敵人入侵或對外征戰,才由楚王出面,讓各家族出兵出糧。
剔除三家封地,楚國人口為三百七十五萬,常備兵力二十萬。
根據四家提供的統計資料,項家封地有人口五十九萬,士兵六萬;
屈家有人口二十八萬,士兵兩萬五千;
景家有人口三十萬,士兵三萬二千萬;
昭家有人口三十五萬,士兵四萬。
關中,武功縣城北十里處。
這里有個村落。
村民們在進行著春耕。
有個周姓的一家幾口正在農田上忙碌著。
“爹、娘…”
這是久違的聲音,四人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不約而同向東邊望去,向這邊跑來的是個三十余歲的男人,那是十數年未見的家人。
“兒子…”
“兄長回來了….”
該男子跑到老人面前,興奮道:“爹、娘,孩兒回來了!”
這人名叫周興,年紀三十出頭,十七歲時便被征調參與南征。
一家人十分激動,圍了上來。
周興道:“我跟隨趙佗將軍北征夜郎,勝利后,跟隨大軍回來咸陽,我還見到了皇帝陛下…”
他把經歷大概說出來。
一家人都是興高采烈的。
周興看著父母親那蒼老的面孔。
在當初被征召前,父母還不到四十,現在已年過半百。
父母都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父親問道:“兒啊!這些年來,在嶺南過得可好?”
周興答道:“孩兒過得很好。在十年前,我在南海郡番禺娶了當地一女子為妻,現有一子二女。”
有媳婦子女就好,父母樂呵呵的。
周興又再看向弟弟,和弟弟旁邊的婦女,還有旁邊的少年。
弟弟道:“哥,這是我媳婦,這是我兒子,十二歲了。”
在當初周興剛被征召時,弟弟才十五歲,現在兒子都這么大了。
弟弟問道:“哥哥,我在軍中有立功封爵,現在是‘上造’,是屯長。你在軍中之職,想必不低了。”
周興高興道:“在隨趙佗將軍出征前,我還是軍候,剛被陛下升為都尉了。”
做上了都尉,這是許多秦兵們夢寐以求而難以達到的,一家人更是驚喜。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暫時停下勞作,回家殺雞做飯,慶祝周興回來。
第二天,周興跟家人一起春耕勞作。
周興只是回家的一員,像他這樣回到家鄉的秦兵有十萬之眾,讓秦地數萬家庭歡天喜地。
這十萬人在春耕時回家鄉,增添了十萬春耕勞動力。
“嗖嗖嗖!”
箭支不斷射出,射向羌人。
這是匈奴騎兵對羌人發動的攻勢。
這支匈奴千人隊,由千騎長沮渠托率領,射殺羌人部落之兵數百名。
羌人在隴西郡、漢中郡以西,主要以畜牧業為生。
冒頓命左大當戶兀突枯率軍南下,要打到漢中郡以西。
同時,為了不被秦軍發現,匈奴兵行動時都不靠近長城,以免被秦軍在長城居高臨下望見、或被斥候發現。
當匈奴兵所經之處,羌人男人被射殺,馬牛羊等牲畜皆被擄掠帶回匈奴。
羌人同樣善于騎馬,但根本無法跟匈奴兵相比,未能阻擋匈奴攻勢,節節敗退。
匈奴兵越是往南推進,草原占比越來越少,山地占比越多。
雖然騎兵優勢有所削弱,憑借匈奴人的兇悍,當地羌人仍然難以抵擋。
冒頓對于戰事進展還算滿意,只要不出意外,今年內兵鋒可達隴西郡西南邊。
明年跟趙、齊、韓三國聯軍攻秦,想著關中那數不清的物資,還有水靈靈的美女,冒頓就為之興奮。
蒯徹曾跟冒頓說過,嬴子嬰的兩個夫人都很美。
冒頓更是想,宰了嬴子嬰后,把那兩個水靈靈的女人搶過來。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到了大業三年。
各郡陸續把統計本上呈到咸陽。
嶺南因為路途遙遠,三個郡的統計本到十二月初才送到咸陽。
御書房,依然是嬴子嬰、尉繚、陳平、鄒離四人。
秦國人口持續增長,加上嶺南三郡,秦國總人口為六百四十二萬人。
嶺南三郡上繳的糧草正在路途上。
目前,秦軍騎兵總數量已達到四萬八千。
看到情況越來越好,子嬰心中舒暢,對三人道:“我大秦東出之日不遠了。始皇帝滅六國用了十年時間,朕要爭取在十年內滅六國。丞相認為,大秦國力,何時能支撐大規模用兵?”
尉繚伸出兩根手指,開口道:“三年。再過三四年后,成年男丁充足,可征調數十萬人出征。”
目前,秦國糧草儲備充足,還有連弩和火藥,唯一問題,就是男丁數量還不足。
子嬰期待著那時候的到來。
陳平道:“只是,我們的對手比始皇帝時期更強。趙、韓、齊三國結盟,并且有明君能臣,又還跟匈奴勾結。”
子嬰霸氣道:“那又如何!如論誰都休想阻擋大秦一統天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幾人都不知道,對手正在醞釀著滅秦行動,暴風雨即將來臨了。
“咳咳…”
尉繚咳了幾下,有內侍給尉繚水喝。
現在的尉繚,已年近七十,頭花發白,牙齒掉了七成。
看著這老邁的臣子,子嬰關心道:“丞相,需保重身子,日后政事可多交給長史,你處理大事便可。”
尉繚道:“陛下勿憂,范增比臣年長還能替項羽分憂,臣這身子骨還行。”
到了用膳時間,有御廚專門給尉繚烹飪的菜式。
尉繚已吃不了米飯了,叫花雞的肌肉也難以咀嚼,由御廚專門煮粥,把肉煲得很久很爛。
飯菜被端上來了,子嬰和鄒離、陳平在津津有味地吃著。
尉繚獨自吃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