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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眾臣歸心

  這時候,盧德有些后悔了,后悔剛才還是太沖動,恐怕新王登基完畢后,趙高就要拿自己開刀了,自己一條命不要緊,最怕是禍及家人。

  可話已經說出口,無可挽回,盧德一顆心涼透了。

  齋宮大門左側,趙高尸身被懸吊著。

  相應的士卒已準備好,隨時拿下大王指定的人。

  子嬰負手站在大門外,刺骨寒風刮在臉上,飄花飄落在身上,他似乎對嚴寒視若無睹。

  此時,他腦海中反復思考著,該如何改變秦朝自秦三世而亡的歷史命運?

  這難度太大了,子嬰胸中有股郁悶之氣。

  阻止劉邦奪取武關,這是最關鍵、最緊急的一環。然而,僅僅解決這個問題還遠遠不夠,大秦主力喪失殆盡,關中所剩兵力不多,趙高掌權三年,把大秦折騰得千瘡百孔、奄奄一息,必須重新激勵起軍心、民心,將整個大秦所有人重新擰成一股繩,團結一心全力抗敵。

  這三年里,趙高殘殺忠臣、良臣,許多重要官職,或空缺、或被佞臣把持,要重振朝綱,需有忠臣、能臣擔任中樞職位,輔佐秦王渡過難關。

  這個中樞職位,自然是丞相一職,鏟除趙高后,有哪個大臣能勝任丞相之職?

  子嬰在絞盡腦汁思忖著,憑借前世自己對秦漢歷史的了解,以及原本那個嬴子嬰的記憶,在尋找著合適人選。

  他先從現有大臣中篩選,在這些人中,雖然大部分還是忠于大秦的,但趙高“指鹿為馬”,許多能臣被殺害,在現存的朝臣中,根本沒有大才能、大智慧之人。

  要什么樣的人,才能勝任丞相,才能輔佐秦王力挽狂瀾呢?

  這樣的人才,歷史上有不少,比如一年多前被趙高殺死的李斯,就是合適人選。比如現有的張良、蕭何、范增、陳平都同樣有能力勝任,可惜是敵對人員,以后都是難纏的對手。

  子嬰絞盡腦汁、思前想后,終于想到了一個合適人選。

  想到了這個人選后,積壓在心中的郁悶之氣,隨之消除了不少。

  今天是九月二十日,在前世對秦漢歷史了解中,劉邦是在十月奪取武關,但誰也不能保證,現代資料的描述會百分百準確,在正式登基并且任命丞相之后,需立即率軍出發,必須在劉邦行動前趕到武關,才能改變歷史命運,可謂是十萬火急。

  而現在,在趙高清洗下保留下來的、有軍事才能而又忠于大秦的武將,屈指可數,需破格提拔軍官,補充新鮮血液。

  子嬰看向旁邊的程開,對方年約四十,身材矮壯,一臉的絡腮胡。

  “程開,你何時從軍?”

  “稟我王,臣十七歲從軍,那時只是普通士兵。”

  “那又是如何升到衛士令?”

  子嬰要考察了解程開,看看是否有破格提拔的價值。

  “稟我王,臣曾隨王翦將軍出征趙、楚兩國,從士兵做起,憑軍功升為伍長、什長、屯長、百將、五百主,五年前調派到衛尉,升為衛士令。”

  程開對秦王,始終是恭恭敬敬。

  子嬰問道:“家中有何人?”

  程開道:“稟我王,臣家中有年老父母,有一妻二女一子,兩個女兒已出嫁,兩個女婿跟隨章邯出征,皆在巨鹿大戰時戰死。犬子十五歲,會盡快從軍,保衛大秦。”

  子嬰嘆息道:“他們為大秦而殉國,皆是英雄。”

  隨即,他想到一個問題,問道:“愛卿的兩個女婿,可有殺敵立功?可有封賞?”

  程開道:“稟我王,據臣所知,在巨鹿之戰前,大女婿殺敵三人,小女婿殺敵一人。然而,跟隨章邯出征殺敵立功之士,全部都沒有封賞。”

  聽到這里,子嬰咬牙切齒,對程開道:“趙高這奸賊,只會殘害忠良、禍亂朝綱,趙高沒有封賞的,寡人會補上。”

  程開聽到這里,心中感激,向秦王恭敬作揖道:“臣代戰死的兩位女婿感謝我王!大秦所有將士,定會感激我王!”

  子嬰再道:“你可愿意跟隨寡人一同出征?”

  程開道:“臣誓死追隨我王!”

  大王居然要率軍出征,他有點意外。

  子嬰道:“好,寡人升你為都尉。兩日后,跟隨寡人一同出征。”

  “謝我王!”

  程開單膝跪下,感激中帶著興奮。

  這可是連升兩級,衛士令秩俸為六百石,往上是千石,再往上是二千石級別,二千石又分為中二千石、真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都尉秩俸為比二千石。

  這時候,眾大臣正向齋宮走來。

  在眾臣即將抵達齋宮時,走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首先望見了懸吊在宮門側邊的尸體,望見了站在齋宮門口的秦王。

  仔細一看,那正是趙高的尸身,無不震驚。

  很快,后面的大臣也望見了趙高尸身。

  趙成和閻樂看見此狀,頓時肝膽俱裂,知道大事不妙,剛想到要逃跑,有幾個士卒已經沖了上來,將兩人擒住。

  “逆賊趙高,獨攬朝綱,欺上罔下,殘害忠臣,弒君背主,已經被寡人處決了。”

  子嬰面向眾臣,大聲說著話。

  臣子們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趙高這個罪大惡極之人伏誅,眾人心中為之暢快。

  咸陽上空,雪花仍然在飄飄落下,飄落在眾人的頭上、肩膀上,寒風呼嘯,帶來陣陣寒意。

  然而,咸陽齋宮外,這里的人,心中則是無比的溫暖。

  禍亂大秦的逆賊伏誅,大快人心。

  “奸賊趙高,早就該死了!”

  “趙高禍亂大秦太久了,以致如今危局!”

  “趙高之罪惡,殺他一萬次也不夠!”

  “若非二世皇帝偏信趙高,哪會有大秦今日之危!”

  “還望大王整肅朝綱,挽救大秦危難!”

  在以前,趙高獨攬朝綱,誰敢跟他對著干,那就是找死,許多大臣只能忍氣吞聲,如今趙高被誅,眾臣才敢于把壓抑在心中很久的話說出來。

  “趙高逆賊,你也有今天!”

  其中一人的聲音,蓋過了眾多臣子,他就是丞相長史盧德,他沖到趙高尸身前,吐了一口痰。

  隨即,其他臣子紛紛跟著這樣做。

  很快,趙高的尸身,全身都是唾液。

  現在,眾臣壓抑已久的怒火,終于宣泄了不少。

  被擒下的閻樂和趙成兩人,被士卒押著跪在子嬰面前,面如死灰。

  子嬰凌厲的目光瞥向兩人,重重地喝道:“趙成、閻樂,你們兩個趙高的走狗,聽命于趙高,里應外合,沖入望夷宮,弒殺二世皇帝,罪該萬死。”

  現場大臣們,又再次震驚了。

  二世皇帝之死,有些人猜到了是趙高干的,卻無法肯定。如今聽到新君主說出實情,居然是趙高明目張膽弒君。

  現場群情洶涌,紛紛對兩人破口怒罵。

  閻樂哈哈大笑道:“成王敗寇!子嬰,你就等著亡國吧!”

  反正死定了,死之前索性大罵一頓。

  趙成大聲道:“我趙家殺了那么多人,大秦因我趙家而亡,也夠本了!子嬰,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對于這種人,一刀斬首太便宜他們了。

  子嬰面向眾臣道:“諸位愛卿,趙成、閻樂這兩個逆賊,就交給你們處置了。”

  話音落下,盧德第一個沖了上來,一腳踢向閻樂。

  其余眾臣跟著沖上,對兩人拳打腳踢。

  趙成、閻樂慘叫聲不斷,最終死于眾臣之手。

  親自動手參與誅殺這兩個逆賊,眾臣更加解氣。

  除掉兩人后,眾臣的心中興奮激動,他們盼這天盼了太久了,部分臣子已是熱淚盈眶。

  子嬰掃視現場臣子們一遍,朗聲說道:“趙高禍害大秦三年,秦軍在關東作戰,接連失利,主力喪失殆盡,此乃危急存亡之秋。寡人臨危受命,繼位秦王,決心重振朝綱,誓死挽救大秦。只要眾卿擁戴寡人,忠于寡人,大秦軍民團結一心,寡人相信,大秦不會亡。”

  一眾臣子們,從秦王目光神情中,感受到他那無比堅強的決心,看到了一絲絲希望,他們紛紛跪下,拜倒在地,高呼:“我王萬年!大秦萬年!”

  “眾卿平身!”

  臣子們齊齊站起來。

  子嬰道:“廷尉可在?”

  “臣在!”

  眾臣中有一人出列,走到最前面,此人年約四十,名叫于真。

  子嬰道:“趙高之罪,依大秦律,該如何處置?”

  于真道:“趙高之罪惡,乃大秦立國以來之最,當夷誅三族,尸身懸在城門示眾。”

  子嬰道:“此事交給愛卿去辦,由衛尉協助,公開處決趙高三族。趙高、趙成、閻樂三人尸身不得埋葬,曝尸荒野喂狼。”

  “諾!”

  于真恭敬領命。

  子嬰再看向眾臣,說道:“奉常可在?”

  當初沙丘政變,趙高假傳圣旨讓扶蘇和蒙恬自盡,子嬰逃過一劫。

  在秦二世時期,皇室成員幾乎被誅殺殆盡,嬴氏血脈僅剩子嬰一人。

  如果不是趙高弒君,怎么也輪不到子嬰繼位,子嬰對朝中大臣并不太熟悉。

  在秦朝的三公九卿中,奉常為九卿之首,掌管宗廟禮儀,登基大典正是由奉常來負責。

  隨即,一個官員出列,說道:“臣在!”

  這官員名叫張劍,四十余歲。

  子嬰道:“寡人原本的登基大典不變。”

  在趙高讓子嬰繼位時,就選定了今天舉行登基儀式,一切都準備就緒,子嬰卻遲遲沒有出來,趙高才不得不親自來齋宮相請。

  張劍道:“煩請我王更衣,先行祭天告廟之禮,再到麒麟殿。”

  子嬰再對于政道:“趙高三族,需即刻拿下,愛卿速速去辦!”

  于真恭敬道:“諾。”

  子嬰再命令程開,派一隊人馬,暫時交給于真指揮。

  隨即,一隊衛尉士兵跟隨于政離開,再加上廷尉官署的人,用于抓捕趙高三族人員,即使遇上反抗,也已經足夠了。

  隨后,眾臣也離開了,前往祭天所在地等候,秦王在齋宮準備完畢后,將會前往進行祭天。

  古代君主登基,有著一套正規的程序,在正式的登基大典中,祭天、祭祖這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子嬰重新進入齋宮,由宮女伺候寬衣和沐浴。

  在現代時,子嬰當然是自己洗澡,如今有宮女伺候著,還真不習慣,穿越到這個時空,只能去適應。

  洗澡完畢后,子嬰穿上冕服,頭戴冕旒,前往祭天儀式所在地。

  新君登基大典,是封建王朝最隆重的典禮。

  祭天高臺下邊,不僅有大秦有資格參加朝會的大臣,連咸陽全部中低級官員都在這里。

  在十五年前,秦王嬴政登基為皇帝,同樣在這里祭天。

  在場的官員們,有近半人參加過十五年前始皇帝祭天,親身經歷登基大典。那時候,秦國剛一統天下,創造了史無前例的大一統帝國,威望達到了最頂峰。

  而現在,秦國危在旦夕,這個國家能否保住,還是未知數。

  時間僅僅過了十五年,大秦國運已跌落谷底,見證過始皇帝登基的臣子們,為之唏噓、為之感慨。

  鵝毛般的雪花,仍然還在飄舞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天空陰沉一片,烏云在天空中翻滾。

  “大王駕到!”

  嬴子嬰在眾臣的矚目下,緩緩登上祭天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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