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圖博士的秘密實驗
就在圖靈準備離開約瑟夫診所的時候，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被他叫住了：
“是灰狐醫生么？”
圖靈回身。聲音來自身后不遠處，一間被白色簾布蓋住的病床。他認出來，這是那名被他救治的病人“小威爾士”所住的病床。
走上前去，掀開臉部，渾身上下已經換了一次繃帶的小威爾士只露出一只眼睛。在看到圖靈的樣貌時猛地一愣，隨后面部下方的紗布鼓了鼓，似乎是在微笑：
“聽他們說，救我的是一個長著黑發的不詳異邦人…我還以為他們是在惡作劇，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小威爾士喃喃說著，隨后抖了抖肩膀：
“您就是灰狐醫生么？如果是受傷之前…我可能會被嚇一跳。但是你救了我，聽他們說，這幾乎是一個奇跡，硬生生地把我從死神那里拉回來了…如果有死神的話。不管怎么說，真的很感謝你。”
“這沒什么，我就是以醫生的身份進入這里的，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你可別這么說…那些護工，他們都在驚嘆我居然就這么活下來了，真的，我知道您一定是一位偉大的醫生。我的哥哥告訴我你在這里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去他媽的，等他們斷了胳膊和腸子，還缺了半張臉的時候就會知道要尊重一位黑色頭發的天使！”
小威爾士的比喻讓圖靈也難免有些臉紅，感覺有些浮夸。不過這家伙恢復得倒是不錯。圖靈雙眼一瞇，上前一步：
“我再為你做個檢查吧，本來應該再問診的，但今天出了些別的事情。”
“是你暴揍巴維爾的事兒么？”小威爾士笑嘿嘿地瞥了眼另一邊簾布遮住的病床，又回頭看著圖靈走到自己身邊拆掉了些許繃帶和紗布，“那家伙可是朱爾斯的好朋友，老獵魔人之一。你居然能打贏他？恭喜你，這身衣服我可是眼饞很久了。”
圖靈一邊回應著，一邊觀察著小威爾士的恢復情況。讓他驚奇的是，對方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一些部位甚至已經開始結痂。
顯然，獵魔人們也并不對標自己世界的人類。但是是因為腫瘤的原因賜予了他們強健的體魄，還是這里的人類本就有些與眾不同？
“你恢復得很好。這么嚴重的傷勢，估計只需要兩天你就能下床了。七天就能恢復你的戰斗力。不過想要完全愈合，也需要一個月。”
小威爾士嘿嘿一笑：“但我兩天就能出門參與獵殺，比我想象得要好太多了。”
“我好像說的是七天。”
“下床和恢復戰斗力在我們眼中是畫等號的。泰德缺了我，現在只能去海辛小姐的狩獵隊湊熱鬧，我得盡快回到狩獵隊才行。我已經迫不及待去找那該死的開膛手杰克報仇了…草，痛死我了。”
“泰德？”
“就是我的哥哥，‘大威爾士’。本來說要留在這里照看我，但他除了獵殺技巧還有那么點精湛外，只是個衣服都不會好好穿的傻大個，有時候甚至會拿錯魔藥，更別提照顧我了…他還給護工們帶來了一些麻煩，所以卡羅爾夫人把他趕走了。”
奎茵又出去了？看來自己是剛好跟大威爾士錯過。
圖靈為其重新綁好紗布和繃帶：
“好了。你的敬業讓我刮目相看，不過身體是你自己的，小心使用。離開前我想問一件事…為什么倫敦城的人對黑色頭發的偏見如此巨大？”
“偏見？…嗯，在您的眼中確實是偏見，但事實上…這是一件常識。”
“教會的經書上提到過，只有惡魔才擁有黑色的頭發。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惡魔就只有該隱。”
“該隱？”
“傳說他是這世界上第一個吸血鬼，所有的渴血者都是他的子民，他的后代，他是當之無愧的黑暗之王。他被教會封印了起來，關在了地獄。他的頭發就是黑色的。所以黑發的人，被認為是不詳的征兆，所有人都堅信這一點。但現在我不這么認為了…黑色頭發的人應當是天使才對，讓教會的人都見鬼去吧。”
圖靈露出一抹笑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離開約瑟夫診所，圖靈卻又撞上了卡羅爾夫人：
“灰狐先生，您不是要休息么？”
“我剛剛順便檢查了一下小威爾士的情況，他恢復得不錯。”
“太好了，感謝這里終于多了一位專業的外科醫生。說到這個，也許您今天應該來診所看看我們的病人了，雖然我知道您剛剛結束了一場小伙子們之間的運動，但這里的獵人們可不是安分的主，我看看…凌晨三點的時候我應該能在這里再見到你？”
醫生的本分…
圖靈思索了一番，索性答應了下來：
“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可以在黎明時工作。”
夜晚才是吸血鬼出沒的時間，圖靈自然不可能將時間花在單純的治病救人上，哪怕可以偷偷研究獵魔人和盧恩腫瘤。
“您確定？”卡羅爾眉頭一挑。
破邪同盟四分之三的人都是晝伏夜出，睡眠時間都在白天，也就等于正常人的夜晚。在卡羅爾看來，灰狐這是要主動坐“夜班”。
“當然。我是個醫生，沒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健康情況和作息。請放心，這不會耽誤我的治療。”
“那…也挺好的。我也希望能將診所的工作分攤到白天。有些獵人大白天才回來，但是白天卻沒有充足的醫生和護工，您真是位天使，灰狐先生。”
老太太熱情地擁抱了一下圖靈。
這似乎是倫敦城的禮儀，和布里塔群島聯邦很像。奧莉希亞應該會喜歡這種交際禮儀…圖靈思索。
圖靈通常喜歡合理分配并壓榨自己的時間，在幻肢和身體的多重強化下，他的睡眠時間已經壓縮到了兩個小時。這讓他能分配充足的時間應用到別的事情上。
在生命基金會中有位瘋狂教授撰寫了一篇針對睡眠的研究。他認為，生物如果不能擺脫睡眠對時間的浪費，那就不能稱之為成功的進化物種。圖靈很贊同他的觀點。
就這樣，圖靈又收獲了一次醫生的贊美，并得到了卡羅爾夫人允許下對約瑟夫診所白天的管理權力，以及一把鑰匙。
深夜的倫敦，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小巷。
下壓的獵人帽略微擋住蓬松的棕色中發，獵魔人長衣和隔血的雨披下是各種皮具帶。
這是個獵魔人。古怪的是，他的臉上還帶著一副墨鏡，卡扣夾住他的鼻梁，并牢牢卡死在耳后。
這正是圖靈。
圖靈從軍需官處撈了一輛馬車出來，并拿走了兩瓶“玫瑰之血”魔藥和一瓶“陰影之眼”。原本他還能拿到更多，但軍需官的態度不甚好，他也就沒再強求什么，已然動身。
墨鏡是找獵人工坊的諾頓打造的。古銅鏡框，小而厚重。略小的圓形鏡片剛好能擋住他的黑色眼瞳。而假發則是由馬匹掉落的鬃毛編織而成，看上去過于蓬松，有些奇怪。但在這個時代，圖靈覺得能找到墨鏡這樣的東西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半夜很難見到行人，但為了保險起見，圖靈依然制備了這副行頭。
將馬車停在了小巷口，圖靈徒手攀上身旁的建筑，嗖嗖幾個起落之間，便已沖上了建筑頂層，并一路朝著倫敦城內穿行而去。
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圖靈通過攀上高高的尖塔俯瞰下方，并用副腦編譯器記錄地形和細節的方式獲取了大半個倫敦城的城市地貌。這座城市并不小，而且那些高高矗立的哥特式建筑廢了他好一番功夫。而在俯瞰途中，他發現了兩處疑似正在戰斗的痕跡。
倫敦城縱向建筑存在高高低低的視線遮擋，那些戰斗圖靈并沒有窺見全貌，但可以確定是獵魔人正在獵殺渴血者。其中一處等圖靈趕到時已經結束了，副腦編譯器中無法匹配對方的樣貌，所以并非是自己所在分會的獵魔人。
在上前搭話后，對方先是對自己的長衣身份表達了恰當的尊敬，在之后的詢問中圖靈套得了兩點信息：
1.自己所在的西邊盟會四周相對安全，因為以西盟會為中心輻射出去的小范圍內，都是自己所在盟會的隱藏勢力范圍，四周的居民都是隸屬獵魔人的。
2.今夜有一場針對“開膛手杰克”的接觸命令，正是圖靈所在分部盟會的會長朱爾斯發起的，這極有可能是因為圖靈給出的情報，也應該是奎茵急匆匆出行的原因，只是自己目前暫時沒發現對方的蹤跡。
告別對方，圖靈返回馬車，篩查出地圖中所有路牌和標識，根據城市的地上柵格和推演，基本得到了目前所掃描區域中整個下水道網絡的淺層位置。于是他便驅使著馬車朝著郊外方向駛去，最終停留在了一處城邊村莊。
倫敦城的外圍存在大量的房舍，這里和倫敦城內相比，房屋要低矮了不少。而圖靈到這里的原因是因為他發現了一處高度安全的下水道網絡入口。
倫敦城中心存在大量的蒸汽設備，其除卻大量廢氣外，一些工廠還會排出廢水，而這些東西都是通過下水道排出的。此刻圖靈所在的位置是這座城市著名河流泰晤士河的支流之外，是一處廢水排泄的位置。
將馬車停在這處外圍城鎮和倫敦城的交接處，并隱藏于一幢房舍旁的馬鵬后，那里正好有飼料槽可以讓這匹圖靈從軍需官處借來的黑馬蹭吃蹭喝。
隨后圖靈穿過一幢幢房舍，循著副腦編譯器中的地圖逐漸下行。最終，在穿過一處臭氣熏天的橋洞后，惡臭的城市下水道排水口便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就是這里了。”
這個世界的蒸汽黑科技在他看來不算精良，也只有倫敦城內的下水道網絡才提供工人檢修和同行的道路，這里就是一個純粹的臭氣熏天的排水口。
而且足夠臭。
戴上獵魔人們提供的皮面具，里面是浸濕了稀釋魔藥的濕布，據軍需官不情不愿的回答，這是為了阻擋某些渴血者釋放毒素或是迷幻氣體的東西，當然，圖靈現在只需要保證自己不被臭氣熏到。
在故技重施于排水口處放血，并放出了部分螢火蟲盤旋在附近。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觀察后，圖靈確認這里的臭味足以抵消自己的血液和妖神科技的氣味，放心地展開幻肢，撬開了組成排水口側面的石磚，將其一枚枚拿下來，并以極快的速度種下子體，開始朝著內部蔓延而去。
十分鐘后，圖靈眼前的石墻自行打開，他矮身鉆了進去。
里面的空間已經徹底被幻肢填滿，撐起一處中型房間并構筑出大量的實驗器械以及通風設施。隨著身后實質已經是機械門的石墻關閉，圖靈摘下了口罩，吸了一口由自己親手過濾的新鮮空氣：
“下水道出水口在這里的河流里堆滿了有害物質，而這些居民居然能忍受下去…這個世界的底層人民的生活水平比超限斗獸場和夜州的貧民窟更糟糕。”
控制身后熟悉的幻肢甩了甩，圖靈摸出那些自己之前收集的樣本一一推入眼前的幻肢構筑的器械中，并通過副腦編譯器的算力開始自動分析。
而他自己則拿出了那幾瓶魔藥放置于實驗臺上，將其中一瓶“獵鼻”擰開，提取了部分進入另一臺器械中進行了詳細分析。
由于對其中數種未知元素不了解，圖靈得到的分析結果并不嚴謹，甚至非常殘缺。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就是，這東西會與自己身體里的“腫瘤”發生某種反應。而“玫瑰之血”和“陰影之眼”得到的結果類似，只是其中的數據有微妙的變化。
將全身的幻肢開啟監測模式，圖靈將那瓶“玫瑰之血”魔藥倒入了自己的嘴里。
一股古怪的疼痛和膨脹感從混亂之治中傳來，在幻肢的嚴密監控中他能感知到那團盧恩腫瘤正在增殖，朝著自己的上半身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