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陰謀和迭代
“拉頓哈迪！！！”
來自同伴的呼喚讓邦加少年從戰爭的余波中回過神來，但他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起。
體格見狀的邦加人將他帶離了毀滅的半個小城，朝著一處廢墟中的聚落狂奔，而見證了剛才那一刻的拉頓哈迪還有些恍惚，就這么被對方帶到了一群邦加人中。
說是一群，其實也只是寥寥十幾人，這是他們找到的所有幸存者。
“拉頓哈迪，你還好么？”
“我…我沒事。”
拉頓哈迪縮了縮肩膀，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徹底確認了自己在那綠光下沒有任何異常。
這些人在這場戰斗爆發的開端便被響尾蛇的先遣部隊抓到了城市的另一邊安置，這才因禍得福沒有被那恐怖的綠光波及。
那名將拉頓哈迪救回來的邦加人在短短幾句安撫后，便又準備沖出去救人，但卻遭到了另外幾個人的阻攔，一場口角頓時爆發：
一部分人認為應該找回同伴，而另一部分人認為他們應該盡快離開。
而拉頓哈迪則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看著爭吵的同胞們，最終沉默著離開了這處廢墟。
外面一片尸橫遍野，被瑰麗的琉璃包裹，看著那些在烈日下炫目的死亡色彩，他轉身看向了西北。
這樣毀滅性的攻勢下，他對長老是否或者已經不抱希望了。
但哪怕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災禍，邦加人也依然在爭論不休，毫無組織，愚昧而落后，而他自己也是如此。這樣的種族，他要怎么去拯救呢？
世界樹，紅衣男人。
難民們來到西北，除了帝爾特勞教營的地理位置關系外，還有世界樹教派在邦加境內的散播。
拉頓哈迪明白，那才是自己的目標，尤其是在這一天之后。而其他的邦加人…
他抿了抿嘴，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受到了輻射，但沒有因此成為玻璃。長老告訴他，他們之中擁有獨特的血脈，而他身上的，是最為純凈的。所以，他自己就是籌碼。但要換取紅衣男人的幫助，遠遠不夠。
那么答案只有一個——
找到他，然后加入他，汲取他的所有知識，這樣才能讓同胞從長達一個世紀的苦難中解放，為這片土地帶來真正的和平。
拉頓哈迪在廢墟中找到了一件不合身的風沙衣，又摸了幾個響尾蛇先遣隊的尸體，帶著他找到的所有東西前往了西北。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這番舉動，也讓他成功逃過了一劫。
五分鐘后。
原本邦加人聚集的廢墟空間尸橫遍野，滿地鮮血。一道人影站立在血泊之中，銀色的刀刃如流水般縮回了手臂之中。
銀色的納米蟲高速匯聚，并在空氣中構筑一道嬌小的身影：
“哇！你怎么殺了這么多人？”
蠅女扶了扶頭上頂著形似蒼蠅眼睛的“帽子”，似乎被嚇了一跳。
“檢測科研價值罷了。”
“哦那檢測結果呢？”
“你已經看到了。”
人影身披發光強烈的古怪斗篷，隨著光線照耀，這些納米材料的布料之中穿插著閃爍的科技方格。
他緩緩抬起頭來，看向蠅女：
“這次你還算準時。找到沙羅星了么？”
“找到了…他的消息。”蠅女在半空中踢踏著兩只小腿，它們被納米金屬構筑的靴子包裹在其中，向上連接著粉白相間的緊身皮料。也只是像皮料罷了，對于奧爾芬蟲人來說，它們身上的一切都是由納米蟲構成的。
“沙羅星化名骨蠻，在西北邊境的一個小村子里編童話故事。但那大概是一個月以前的事兒了…”
“說重點，不要廢話。他現在人在哪兒？”
“你這么兇干嘛？”蠅女有些不滿，粉色的雙眼有些氣鼓鼓地瞪著對方，“我覺得他已經掛了。因為之前西北叫‘根之教派’，現在徹底變成世界樹的地盤了。而且我釋放了好多次納米蟲想要進入西北探聽消息，都莫名其妙地被阻隔了回來。”
“你沒親自進去？”
“什么話？！你敢去嗎？那個千面超恐怖的好不好，剛才你也看到了！”
蠅女頓時抱緊雙臂，一副怕怕的模樣。而另一名奧爾芬蟲人也暫時沉默了下來。
“世界樹，這個組織有問題。”
“這還用你說？驚蝗已經告訴我了！”
“他們在庇護卡恩·威爾遜。和薩克斯·威爾遜一樣，那個碳基生物是從衰老瘟疫中活下來的個體，我們必須要得到，卡恩·威爾遜。”
“我也覺得。”蠅女認真地點了點頭。
“米克頓本來不該這個時候入場…不過，巫山極還比較聽話。”
“那就好。”蠅女又點了點頭，在半空中飄著，手肘撐在雙膝上捧著腦袋，聽得很認真。
“雖然這幫碳基生物沒能證明他們的能力，炸掉邦加西北，但這也讓卡恩·威爾遜沒有死在西北…那個叫菲斯克的米克頓人，他察覺到了什么，他不只是為了無謂的復仇和奪回那些礦脈，他想要插手研究。”
“而正是因為他過多的小心思，導致響尾蛇部隊遲遲沒有攻入西北，當然也有世界樹的成分在其中，剛才千面所表現出來的素質過于強大，他手中恐怕掌握了一塊基板，但還不能確認真假。”
“綜上所述…得到千面，和卡恩·威爾遜是我們目前的首要目標，黑曼巴入局了，但他們還不夠重視，甚至‘王蛇之尾’都還沒入境。所以，一個計劃…”
旁邊傳來的異聲讓這名奧爾芬蟲人停止了分析。
聲音是從蠅女身上傳來的。這個全身包裹在連體衣中的大頭蘿莉此刻已經閉上了雙眼，鼻尖膨脹著一個五光十色的像素鼻涕泡。
“模擬碳基生物休眠對你來說很有趣么？”
“哎呀…”
鼻涕泡被戳破，蠅女頓時煩躁地揮舞了一陣小爪子：“我有在聽啊！”
“蟲母喜歡你，蠅女，但這不代表你時時刻刻都能濫竽充數，你最好給我打起精神，這事關破蛹計劃的實施。永生不是用來讓你無憂無慮的，而是讓我等去重現基板上偉大的科技樹。”
“好好好，你說什么我做什么就是啦…但是我可不要去和千面死磕！”
“但是你需要進入西北境內，去找到那些輻射血脈，引導他們，為我的計劃埋下鋪墊。”
“你的什么計劃？”蠅女眨了眨眼。
兜帽蟲人沉默，瞥了眼西北的方向：
“如果響尾蛇指揮官菲斯克死了，王蛇之尾將會非常憤怒。千面雖強，但外展素質和王蛇之尾非常接近。”
“如果再利用這場沖突，讓他成為邦加公敵。要砍掉這棵樹，我們將不會承受任何風險。”
“就像過去一樣。”
這時，天邊傳來了彈頭空襲艙的聲音，蠅女瞥了眼兜帽蟲人，瞬間解體消失。而兜帽蟲人則化作了一道逐漸膨脹的身形，并漸漸定格，銀白的納米表面染上一層火紅的顏色…
“找到了！”
龐大的廢墟被掀開，露出了下方尸橫遍野的廢墟空間。
還有一臺渾身火紅的碳基破壞者，正是赤色琉璃。
“缸腦失去意識…但轟鳴架構完好，沒有大礙。奇怪…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敵軍呢？其他部隊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赤色琉璃不可損失，立刻帶回去，菲斯克上校要親自檢閱！”
世界樹主根核。
被無數根須連接檢測身體的沙加拉被放了下來，頗為不適地撲騰著。
三位一體狀態，本質是通過活性環共鳴將沙加拉化作裝甲拼合到自己身上，再通過已經近乎完全惡極菌絲化的諾特斯，和幻肢的配合進行三者結合才誕生的戰斗姿態。
而作為奇美拉的沙加拉身體蘊含著大量的超限細胞，圖靈正是借助這一點，讓沙加拉直接接受蝕光射線的照射，再以三位一體的高素質加成讓自己得以把控一切細節。
原本他只是想逼迫赤色琉璃盡量使用蝕光射線來同自己戰斗，但沒想到的是這家伙居然直接被嚇得要跑，這也讓圖靈循序漸進利用對方當磨刀石激發超限細胞特性的計劃打水漂，最后更是直接全面爆發蝕光射線。
好在三位一體狀態的圖靈素質足夠強大，神經反射和移動速度都堪稱同體型之最，堪堪躲過了那巨大范圍的蝕光，這也讓圖靈對這種武器感到又一次心驚。
好在，這東西現在已經得到了初步解決——
濃漿海綿體 這項在突變因子作用下誕生的全新妖神器官，擁有能夠吸收并儲存蝕光射線的能力。從外觀上看，它就像是一塊脛骨外形的機械裝置，內部機械空隙極大存在收縮空間，其中充斥著大量由妖械體液轉化的液體。在經過圖靈的測試后，這種生物體轉換機械化的“海綿”不止能夠吸收蝕光射線，還能夠吸收其他的有害射線。
不過還沒有經過實戰測試，所以一切數據都還只能作為實戰的參考。
將沙加拉的后續調整和濃漿海綿體的工作交給了奧莉希亞后，圖靈來到了哈邁德的實驗室。
此刻卡恩，哈邁德，水螅蟲，還有茨菲爾德也在這里，且面色凝重——
赤色琉璃的整個身軀被完全拆解。缸腦，外殼，附加元件，內核基底等等全數拆分依次放置在所有人眼前。旁邊的顯示器標示著大量陌生的數據。
“情況如何？”
“基本可以確定了…這東西，的確不是普通的碳基破壞者。”
圖靈在卡恩旁邊落座，示意哈邁德繼續，但被綠毛瞥了一眼，里面帶著些許對他個人擅自行動的不滿。
“這臺…赤色琉璃，他的基底構造和尋常的碳基破壞者完全不同。而且他的缸腦中存在的大量針刺神經接駁器，這遠非碳基破壞者的缸腦可比的。如果不是害怕損壞這枚缸腦，我真想解剖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
改造人達到碳基破壞者的程度后，可謂是徹底舍棄了肉體，只留下了一顆腦子。但腦子的技術也有強弱之分，而人類對大腦的探究也有高下之分。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枚被單獨的白色外殼包裹的缸腦，要比圖靈和哈邁德所見過的任何一名碳基破壞者都要先進，尖端。最直觀的表現便是其已經存在大量的人造神經元深入大腦中部，這代表著大量感官的模擬，這放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也就是說…只要給這家伙一個賽博空間，他甚至能完全模擬感官在里面練拳擊？”水螅蟲有些驚詫。
“別說是拳擊，甚至直接進行純粹神經上的交配取樂都行。”卡恩斜視一眼，腦袋輕輕靠在靠背上，目光慵懶，“俗稱，顱內高潮。”
“咳咳…”哈邁德輕咳兩聲，制止了卡恩可能繼續下去的思維拓展，“總之…這種缸腦能夠讓他對自己的身體操控更精密，雖然不能和真正自己的身體操控力相比，也遠超目前第三世代的碳基破壞者。”
“缸腦只是一個改變。而另一個改變，則來自于他的基底，也就是整個硬件系統的全新架構。”
哈邁德將世界樹根須抓握的一套復雜的人形機械升了起來，那是褪去了大部分外殼和傳動系統乃至內部驅動的“內核”。有些類似于血管和神經系統還有骨頭共同組成了人形的意思。
“這個架構相對碳基破壞者來說是全新的，保守估計極限限度，或許，可能…可以達到十倍以上…”
“十倍？！”
水螅蟲猛地起身：
“這叫保守估計么？BOSS帶回來的實戰數據顯示那家伙的極限也就是碳基破壞者的兩到三倍數據而已！”
“我是說保守估計這套架構能夠讓碳基破壞者達到的極限。”哈邁德著重強調了自己的說辭，“另外我想說的是…這個東西，我過去應該見過…”
看著眼前的眾多機械硬件，哈邁德的神色有些復雜。
“碳基破壞者的開發非常復雜，但是在當時，有一批科研團隊聯名提出了一個概念，并以此發表了黑市論文。”
“他們認為，以人腦作為核心，機械作為身軀的未來戰爭機器，應該被分為三個階段，并將我當時即將完成的碳基破壞者原型機稱為‘凡態機’，意味第一個階段，凡人的開始。”
“而第二個階段，象征徹底褪去了普通人的血肉軀殼，機械咆哮，則被他們稱為‘轟鳴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