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豐改造鎮江期間,各路大軍開始形成對他的合圍。
浙江巡撫劉元霖親自率領三萬大軍進抵丹陽,從鎮江逃出的常鎮兵備道彭國光也迅速糾集包括彭紹賢部在內的兩萬大軍固守丹徒鎮,加上董承祺部在高資鎮,江北督師陳薦親自坐鎮京口,各路加起來總計十萬大軍,把鎮江城完全包圍起來。
甚至操江水師都到了。
然而…
全是渣渣。
楊豐自己都沒親自出手。
李義帶著一個協和一萬民兵出擊,董承祺在操江水師的支援下,總共堅守不到半個時辰就棄高資鎮,然后南逃丹陽。
他又不傻。
楊豐在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作為一個久歷邊鎮的老將他是深諳玩寇之道,這段時間江南士紳都快把他當祖宗伺候了,他一個過去的粗坯能有這樣待遇,還不就是拜楊豐所賜,要不然江南這些世家名門哪個會正眼看他?
這時候越敗退越有價值。
因為他的敗退意味著周圍士紳更加恐懼,他們越恐懼就越會給他送銀子。
所以一直跑到丹陽的他,只是被劉元霖略微責備了幾句,他和他那支寶貴的騎兵卻立刻成了寶貝,不但直接被甩了十萬兩犒軍銀,而且軍餉還加到了每個月五兩,連他自己都被丹陽士紳饋以美女。劉巡撫雖然帶了三萬大軍,但其實多半都是在浙江雇傭的臨時工,浙軍的確戰斗力還行,但問題是之前為弘光拼湊江北防線時候,能打仗的都被抽走了。
吳惟忠,茅國器,陳烎這些都是浙江的。
剩下本來就是些渣子了。
這種情況下董承祺的這支北方騎兵,和他這樣一個在北方熟悉軍務的老將當然就很重要了。
擊退董承祺部之后,楊豐和南京的聯系恢復。
緊接著他親自出擊丹徒鎮,彭紹賢手下的團練在楊豐部下那些原本團練引誘下兵變,彭紹賢以親兵護衛著彭國光棄城而逃,一直逃到孟河城才停下,幸虧董承祺部騎兵出擊,否則李義的前鋒都能一直追殺到常州,不過這兩戰之后周圍的這些敵軍全都老實了。
直接龜縮起來,任由楊豐在鎮江外圍清丈田產分地。
這時候南京的防御圈也確立,陳烎部駐守句容,茅國器部駐守溧水,戚金部駐守采石磯,鄧子龍部守衛南京城,江北朱文達部依然控制滁州,鳳陽守備太監杜用率一萬人從滁州南下,和水師一起控制江浦,后者和閱江樓的巨炮一起鎖斷長江…
“可惜臣沒在此目睹陛下殺敵風采!”
楊豐站在巨炮后面適當的吹捧了一下皇帝陛下。
“若非卿鑄此炮,朕又如何能有與將士并肩殺敵之機會。”
皇帝陛下趕緊吹捧他。
然后兩人很默契的哈哈一笑,一時間盡顯我大明君臣一心。
“陛下,臣此番趕回就怕這南京出事,如今一看有陛下坐鎮,那就是銅墻鐵壁一般了,原本想著臣與陛下到這南京,就能輕易解決逆黨,卻不想逆黨竟然如此冥頑不化,但這兵連禍結,已失陛下本意。”
皇帝陛下疑惑地看著他。
“開原伯,若閣下早明白這些,那又何至于鬧到如今?”
常緒怒道。
“鄂國公說笑了,我只是奉旨行事,你這是指責陛下嗎?”
“呃,鄂國公且勿多言!”
皇帝陛下趕緊呵斥鄂國公。
“陛下,臣覺得這仗打來打去也不好,如今陛下已經駕臨南京,咱們南下之意至少已經完成一半,而潞王終究也是陛下親弟,這兄弟之間有什么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的?
繼續這樣兄弟相殘,圣母皇太后在京城也難過。
不如陛下下一道弭兵之詔,暫時各軍皆停止交戰,然后請潞王派人到南京來好好談談。
這也是成全陛下兄弟之情。”
“呃?”
萬歷,常緒,李贄等人全都愕然的看著楊豐。
這家伙吃錯藥了還是拿錯劇本了,這種話居然能從他嘴里說出?
“陛下,臣此乃真情實意。”
楊豐笑著說道。
他當然不可能是真情實意。
其實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快要開始麥收了。
接下來的這幾個月是江南農業最重要的幾個月,麥收,插秧,一直到秋收之后播種,可以說整個江南的農業全都集中在這幾個月,這段時間他是不準備打仗的。而且不只是這一次,以后這個時間段他都要避免作戰,另外他連下南京和鎮江后,目前也感覺擴張過快,急需一個穩定的時間來整頓內部,所以要萬歷出面主動提出停戰。
“你要打就打,要停就停,他們難道就能聽你的?”
常緒怒道。
“他們可以不聽啊,可他們又打不過我,若是真打,再有半個月我就能進常州城,更何況長江控制在咱們手中,他們有資格拒絕嗎?”
常緒立刻無言以對了。
的確,雖然目前看似各路大軍合圍鎮江,但實際沒有一個敢進攻的。
上次龍潭之戰已經讓各軍清醒了,真正戰場上他們打不過楊豐,甚至真正戰場上他們最主要敵人都不是楊豐,而是自己部下的士兵,帶著一群隨時可能倒戈的士兵,迎戰一個堪稱萬人敵的猛將,還有一支強悍的軍團,這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皇帝陛下和他過去的這些封疆大吏們,其實一直保持著秘密聯系。
只不過是通過常緒而已。
所以常緒很清楚,以陳薦為首的下游督撫們,這時候其實也在害怕,楊豐展現出的破壞力太強大,他們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敵人,本身萬人敵不說,那煽動之能簡直讓他們瞠目結舌。而且深諳挑撥紳民關系之能,最擅長打太祖牌,左手圣旨右手大誥,蠱惑愚民紛紛化身逆民,簡直就像是有妖法般,那妖法使出瞬間刁民就瘋狂如野獸。
迎著騎兵不退啊!
官老爺們其實也都有自知之明,他們很清楚自己手下軍隊是什么水平。
能接敵而逃真已經是上勇了。
更何況楊豐還有一個重要法寶,就像他說的,長江被他控制著,這段時間蘇州已經出現糧荒,甚至連刁民搶糧都有了,蘇松常一帶種棉花種的糧食根本不能自給自足,全靠江西湖廣的運輸,沒有上游的糧食供應,用不了多久這一帶就得饑荒。
然后就是內亂。
而且這一帶的棉花供應也開始緊張。
蘇松常不是光靠本地棉花,運河上從北方帶來的棉花也很重要,尤其是魯西南運河沿線都是棉花產區。
然后走運河到蘇松。
同樣上游的淮河沿線及支流也是棉花產區。
楊豐鎖斷鎮江,這些棉花也被堵住,雖然運河還有芒稻河和白塔河兩條入江通道,南邊也有多條入運河通道,但這些運力和京口沒法比,甚至白塔河還是只有季節性通航的,這時候楊豐提出談判,對于江南士紳來說真就是天上掉餡餅般的好事。
他們可以在這期間繼續賺錢,然后重新整頓他們的軍隊。
“卿真是用心良苦,既然卿有此意,那朕就下這個弭兵之詔!”
萬歷說道。
“陛下圣明。”
楊豐笑著說道。
實際上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必須給北方運輸糧食。
雖然順天府經過改造后,糧食產量已經大幅增加,但要說完全自給自足也是不夠的,而且宣大這些地方也需要糧食,去年是因為北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為了禍水南引,所以盡量保證京城的糧食供應。畢竟如果京城糧食不足,那楊豐最簡單的不是下江南,而是在北直隸和山東打土豪,把士紳囤積的糧食榨出來,這種情況下他們需要保證京城糧食供應。
更何況還能賺錢。
但今年就很難說會怎么樣了。
雙方暫時和談,然后他從南方向北方運糧。
這一點和杜松等人利益上是一致的,他們會在這個問題上支持,而且這場戰場拖的越久,對他們就越有好處。
一個月三十萬的好日子當然要拖久些。
所以漕運會保持暢通,只不過原本的漕運變成商運,另外再加上海運一起向北方運糧。
至于得不到稅糧,這個真的不值一提,他在皇宮里屯著幾千萬兩白銀還怕沒有上門送糧食的?敵對是敵對,生意是生意,英荷打出腦漿子,也沒耽誤荷蘭商人在倫敦買英國人的戰爭債券是不是,為什么大明的商人就更有節操?
“不說這個了,卿如今從鎮江凱旋而歸,正好也處理一些私事,朕看卿至今未能成家,雖說為卿擇一良妻還需要慎重,但也不能使得卿身邊至今連個伺候的沒有,皇貴妃在這些天為卿挑選了些好人家的女子,卿可到宮中看看是否合心意。”
皇帝陛下說道。
“呃,臣何敢勞皇貴妃費心?”
楊豐愕然道。
“皇貴妃視你如兄弟般,這種事情理應替你想著,卿為朕在外出生入死,朕又豈能使卿繼續孤身一人。”
皇帝笑著說道。
這個溫柔陷阱才是對付楊豐的最好辦法啊!
男人嘛!
皇帝陛下就不信一堆美少女還捆不住他那顆狂野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