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門。
這里戰況激烈…
就是沒幾個死傷的。
“現在官軍都是這樣進攻嗎?”
楊豐站在第二層城樓上的大門口,很是疑惑的看著下面正在反攻崇文門的大明京營。
后者也是戰車,同樣也是弗朗機,還有一樣也是鳥銃,這時候大明軍隊主力的可以說標準配置就是這套,車載弗朗機加鳥銃,然后在對面擺開陣勢,躲在盾墻后面一遍遍向著這邊傾瀉火力。
這時候雪已經停了,黑夜同樣降臨,白色的雪地被炮口的火光映照,火紅色明暗閃爍,硝煙在寒風中彌漫,四周各種照明的火光搖曳。
數以萬計的京營從城內城外還有兩側城墻上,向著中間的崇文門開火。
但就是不敢沖鋒。
而這樣的射擊對于占據了城墻的戚家軍毫無用處。
哪怕他們是在城墻內側,這邊其實沒有箭垛,但卻依然有一道女墻,居高臨下的他們,可以輕易向下攻擊,這里可不是外城那道矮墻,內城城墻高度是十米級別的。而制高點的城樓和另一邊的箭樓,再加上甕城也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完整的堡壘,近三千戚家軍全都在這里面,兩道門洞前面和城墻上則是糧食堆起的防線,至于糧食…
外面就是抽分廠。
應該是目前大明最大的商稅征收機構。
從全國各地涌入京城的商品,絕大多數都要在那里檢查交稅,雖然一年也就幾萬兩,但那里的確要什么有什么。
“硬沖得是我們這樣的,還有將領的家丁,剩下都是這樣射,京營這些就更別想他們硬沖了,能對射而不潰就算對得起皇帝了。”
李無逸說道。
“這京城到底多少軍隊?”
“三大營員額十萬七千六,勇士營三千四,四衛營六千九,巡捕營一萬一,十六門守軍六千八,總共十三萬五。”
“實數?”
“那怎么可能,當官的不賺錢啊,三分之二應該是有的。”
“都是這種可戰之兵?”
“那怎么可能,當官的家屬親戚不賺錢啊,至于到底有多少占名領糧養老的,多少被調去給當官的干私活的,宮里那些公公們要去辦事的,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但要是實實在在說,像這種能拉出來上陣的,差不多有一半吧。不過巡捕營的還得單獨算,他們是夜晚巡邏的,而且不只是在京城巡邏,咱們抓的那個巡檢其實就是巡捕營的。”
“不能打仗?”
“連鳥銃都沒有打什么仗,就是抓捕盜賊而已。”
李無逸笑著說道。
這就是大明京城的全部武力了。
楊豐長嘆一聲,話說朱棣要是活過來,得被這些不肖子孫活活氣死啊!
直搗捕魚兒海的京營啊,現在就還剩下這幅模樣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看著右側。
那里是大片的街區,但無數燈籠和火把正從一處綿延到這里,在雪后的建筑物中很醒目。
“盔甲廠,城內最大的軍械廠,鎧甲,兵器,火藥,統統都有,別說是咱們這樣的戰斗,就是供應十萬大軍都足夠,就是劣質些,我們一般不愛用,我們寧可自己從南方買。
那些火藥都是存了不知道多久的,全都板結成坨,還得自己弄開。
據說以前有個將軍跑去領火藥,因為都坨在一起,他就找了把斧子,一斧子下去人沒了,不過這個只是傳說而已。
另外那些大炮也愛炸膛。”
李無逸說道。
斧子劈火藥…
真豪放!
不過十萬這個數字真的很誘人。
“督公,老祖宗,小的給您磕頭了。”
“督公,您老可不能再往前了。”
外面混亂的喊聲傳來。
楊豐二人立刻朝聲音來源望去,然后就看見一頂八抬大轎落下,里面一個紅袍的老太監走出…
“督公,應該是司禮監掌印兼提督東廠張誠。”
李無逸說道。
“大膽張誠!”
楊豐驟然大吼一聲。
下面剛剛走出轎子,正在接受無數人獻媚的張誠愕然抬頭。
“大膽張誠,太祖高皇帝制度,只準婦女,年老行動不便,及殘疾官員乘轎,內官及武將無論何品級皆不得乘轎,你不過是一太監,最高不過四品,如何敢公然乘轎。更何況八抬大轎無論任何人皆嚴禁乘坐,違者以僭越論處,你既然是司禮監掌印,當深知太祖制度,知法犯法,以僭越為榮,難道就不怕太祖高皇帝降下天罰?”
楊豐喝道。
張誠臉色瞬間就變了…
“拿下這些逆賊,拿下這狗東西,把他千刀萬剮!”
他氣急敗壞地用尖厲的嗓音嚎叫著。
“兄弟們,給我上,拿下這逆賊給老祖宗出氣!”
一個軍官揮刀吼叫著。
然后其他那些軍官和太監們一片同樣義憤填膺的吼聲。
不過就是沒有一個上前的。
“快給我上,快上啊!”
那軍官踢著前面的士兵。
后者只好戰戰兢兢地推著輕車向前,緊接著所有戰車都在士兵推動下,在積雪中緩緩向前…
然后楊豐拎出了火藥包。
他一手火藥包,一手火繩作勢要往引信上湊…
“快跑啊!”
一名士兵驟然扔下輕車,發瘋般尖叫著掉頭就跑。
下一刻所有士兵都同樣尖叫著扔下輕車,一個個發瘋般向后狂奔,那些軍官氣急敗壞的呵斥著,試圖阻止他們的潰逃,但也就在同時,楊豐笑瞇瞇的點燃了引信,緊接著就朝外面扔了出去。看著天空中帶著煙跡墜落的火藥包,連那些軍官也顧不上老祖宗了,一個個驚恐地掉頭就跑,可憐并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的張誠,還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轉眼間所有人從他兩旁跑了過去。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火藥包落下。
“轟!”
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驟然炸開。
爆炸的氣浪連同激起的雪花,瞬間就像白色浪濤般撞在張督公胸前,可憐的張督公連他那頂八抬大轎一起直接倒飛起來…
“太祖高皇帝,草民楊豐為太祖高皇帝擒拿僭越之內官張誠,張犯公然拒捕,草民不得已代天行罰,將其格殺!”
楊豐仰起頭對著天空一抱拳,很是莊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