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陽神
天雷過境。
獸潮出現明顯的停滯，恐懼再度占據上風，很多地方的獸潮有潰退的跡象。
兇獸前后沖撞，內部異常混亂。
那些兇神惡煞的大兇，此刻也都在顫栗。
雷霆沒有劈在它們身上，但在萬靈眼里，雷祖之力無異于大道神威！
鬼方國。
大圣府。
鼓聲停了。
一位妖王手握鼓槌，呆呆仰望天空，看著雷霆劈進虛空。
其他妖王也都是類似的姿勢。
府內一片死寂。
眾妖心生絕望。
這就是雷祖的力量！
如果劈向這里，所有妖修和妖王都將和大圣府一起灰飛煙滅。
道門的底蘊這么可怕，鬼方國如何是道門的對手？除非鳴妖鼓能夠引來天師級數的兇獸，否則它們筋疲力竭，又有何用？
思及此處，眾妖不禁望向明月。
妖族大圣還沒有放棄，它仍在抗爭！
南天門前。
天越上人和妖族大圣的斗法，因雷祖神威而出現停頓。
天越上人斜倚破軍神劍，氣息比之前更急促和凌亂了，雙眸卻愈發明亮懾人。
整個人渾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斬卻一切敵！
道庭真君施符，天降甘露。
天越上人吸收甘露，氣色紅潤了幾許。反觀五爪金龍，甘露對它而言無異于毒藥。
此消彼長，天越上人的處境有所好轉，但也非常有限。
‘嗖！’
靈劍飛射回天越上人身前，散發泠泠劍芒。
天越上人收回看向虛空的視線，盯著面前的強敵，發覺五爪金龍舉止怪異，不由皺起眉頭，產生不祥的預感。
自從道門請下雷祖，五爪金龍停止了猛攻，龍軀擋在天門前，怒視天越上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將他挫骨揚灰。
似被雷祖之力震懾住了，五爪金龍久久不動，但它體內的氣息正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龍騰九天之前，它便吞下了一枚金丹。
此丹乃是用上代大圣妖丹煉制成的金丹。
本可用于突破，但五爪金龍天資不凡，自行成就大圣尊位，便珍藏起來。
最難能可貴的是，此丹和它血脈同源，煉化此丹遠比其他丹藥輕松。
和天越上人纏斗之時，五爪金龍便在默默煉化金丹。
一聲龍吟。
五爪金龍高高昂起龍首，金光耀天，遮住了月暈。
它竟然臨陣突破！
這般突破，勢必留下隱患，但它只有這一次機會了，趁道庭應對外敵，搶入神庭。
哪怕不能獨占神庭，能夠逼得道門向鬼方國妥協也好，至少它們不會重蹈先祖覆轍，成為道門的妖兵奴仆。
站在大地之上也能夠看到。
當天雷消弭，一輪金色大日取代了明月，高掛天邊。
天越上人直起身，神情凝重，但他并無退縮之意。
面對強敵，毫無懼色，反而升起無窮戰意。
本命靈劍感應到主人意志，發出清越劍鳴，似乎迫不及待。
‘轟！’
一只金色龍爪破空而至，惡風撲面。
天越上人衣衫獵獵，朗聲大笑，“來得好！”
下一刻，萬丈劍光破蒼穹！
白石治治壇。
坤道盤坐法壇，目光始終不離天上。
她知曉天門前又有變數，但她已接近強弩之末，無力幫助天越上人。
最后看了眼虛空深處，雷祖之力造成的虛空風暴愈演愈烈。
她轉目眺望中茂治。
張真君仍在閉關突破！
‘唰！’
坤道玉指輕彈，白石治都功印脫手而出，化作流光射向西方。
秦桑的心神仍處于惶惑之中，沒有從雷祖之力的沖擊下完全清醒過來。
整個降神的過程像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境。
那種感受無法以言語去描述，超出了他的修為和認知。
事實上，秦桑要抵御心神沖擊，至今也說不清雷祖之力如何降臨，又是如何從自己指尖催發出去的。
如果將雷祖之力比喻成河水，秦桑的身體就是一段河道。
江水沖刷而過，但總會有‘水漬’殘留。
在這些殘存的記憶里，好像有一些極有價值的東西，為秦桑將一扇門推開了縫隙。
那扇門后面無比神秘，是另一番天地，對任何修行者都有著無窮誘惑，對秦桑同樣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甚至顧不得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便迫不及待想要去推開、去參悟！
可形勢不允許他這么做。
人影的眼神如利刀，試圖將秦桑的身體剖開，語氣帶有濃濃的惡意，令秦桑驚醒，遍體生寒。
來者不善！
秦桑意識到自己仍然處于危險之中，強迫自己恢復理智。
“帝劍？什么帝劍，對方在說什么？”
秦桑茫然，連人影的身份都不清楚。
秦桑可以肯定，無論在此界還是風暴界，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雙方無冤無仇。
旋即，秦桑從對方的視線察覺到了端倪。
人影目光灼灼，死死盯著秦桑的氣海，眼神里有貪婪和狂熱。
“帝劍？難道是地殺劍？”
秦桑思及體內之物，唯有‘地殺劍’符合對方的要求。
地殺劍真正的來歷是什么？為何稱之為帝劍？對方應該是外域來人，如何知曉地殺劍在我身上？
那道掌印，一掌將他面前的虛空拍碎，近在咫尺，絕非偶然，肯定提前將自己鎖定！
太多不解充斥心頭，秦桑的反應則絲毫不慢，本能遠離敵人。
可惜巡天神輦已毀，跌落到下方的云海，無法仰仗此寶瞬移逃生。
雷祖之力也耗盡了，唯有靠他自己！
‘咔嚓！’
鳳翼狠狠扇動了一下，秦桑立刻化身閃電，向后方激射。
此時此刻，他沒有更多想法，唯盡人事聽天命爾。
掌印能夠和銀絲一樣，粉碎虛空，破開神庭壁障，說明掌印主人的修為不會比銀絲的主人遜色多少。
而逼退銀絲，需要請降雷祖！
如果人影是掌印的主人，不管秦桑做什么，都是徒勞。
不過，面對人影，秦桑感受到的壓力沒有那么恐怖，未到生不出反抗之心的地步。
或許人影原本修為很高，破開神庭付出了超乎尋常的代價，損傷太大。畢竟，人影從血池出來時，神情和叫聲都昭示出，過程非常痛苦。
也可能人影并非掌印的主人，是被人強行送進來的。
千鈞一發之際，秦桑無法也無心深究。
必須竭盡全力自救，哪怕只能拖延一瞬，便有一分活命的希望！
讓他承載雷祖，說明一直有人關注他，天越上人也好，道庭真君也罷，還有天越上人口中的神秘人。
只愿他們不會用過即棄。
甫一動作，秦桑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像預想的那么糟糕，至少還有出手的能力。
這一瞬間，秦桑記不得自己做了多少事，已然將自己逼到了極限。
體內氣血轟鳴，體表彌漫淡淡金光，隱隱還有一件內甲的虛影。
《大金剛輪印》和明山鎧護體。
‘錚！’
劍鳴聲在空曠的神庭回蕩。
一點劍芒射出眉心。
云游劍盡顯鋒銳，劍光分云破霧，斬向敵人。
氣海內。
天目蝶張開雙翅，翅膀上的天目圖案飛速旋轉，天目內有血絲彌漫，全力催動天目神通，鎖定人影的一舉一動。
同時，秦桑還在呼喚朱雀幼靈，想要獲得朱雀幼靈幫助，催動太陽神樹。
可惜他的呼喚如石沉大海，朱雀幼靈沒有回應。
難道雷祖之力傷到了它？
秦桑自身難保，顧不得擔心朱雀幼靈，將自己能夠最迅捷的神通道術盡數施展。
可惜，盡皆無用！
‘唰！’
劍意鎖定人影，劍光如電。
人影臉上的獰笑變成輕蔑的冷笑，體內一點血光微微閃爍，陡轉虛無，憑空消失。
剎那間，秦桑失去了對方的蹤跡，從天目神通之下憑空消失了。
不對，并非全無痕跡。
秦桑駭然發現，虛空出現一道道纖細的血絲，橫縱交錯，如彌天大網，無處不在。
血網瞬間完成張開、收攏。
秦桑只覺血光一閃，血網在自己面前重組，眼前便出現一張怪異的人臉，正是人影。
人影的臉幾乎就貼在秦桑面前，近在咫尺！
雷遁之術，在人影面前毫無意義。
“這是…陽神！”
最近的這些年，秦桑多次出入白石治治壇，獲準閱覽一些道經，曾見過類似的記載。
正如體修修行過程中，分別用內景和外景，形象地描繪化神和煉虛兩個境界。
靈修亦有類似的說法，分別叫陰神和陽神。
極端的靈修，修成陽神時，甚至會舍去肉身，謂之舍去凡蛻，再無拘束，以陽神存世。
據傳，強大的陽神能夠神融天地，神游無界。
這說明，人影至少是煉虛期強者！
四目相對。
人影瞳孔浮現血光，血光灰暗，和血池的顏色相近，隱隱閃過一枚詭異的符文。
符文拓印進秦桑的眼睛里，雙瞳浮現一模一樣的符文。
與此同時，人影再度化為一道血線，透竅而入，直接從秦桑的眼睛附體進去。
秦桑毫無反抗之力。
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血色符文明顯有類似魅惑和控制的作用，威力也遠不及雷祖之力，攻不破玉佛的破綻，對秦桑無效。
可是，玉佛并不能救他。
人影附身的剎那，秦桑眼神里神采盡失，全身僵直。
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對肉身的控制，體內的氣血和真元也幾乎凝固。
強大的靈修詭異莫測，有太多手段炮制他，玉佛并不是萬能的。
方才被兩位妖王追殺，秦桑也沒有這般無力過。
紫府內。
暗沉的血光乍現。
人影重新聚形。
“你從何處得來帝劍？”
質問聲震動紫府，語氣陰冷。
不過，人影只是隨口一問，他已經可以隨意揉捏秦桑，不如直接奪舍或者搜魂迅速。
人影視線鎖定秦桑的元神，看到的卻是一個身著灰色甲衣的元神，不由輕咦一聲。
“這是？”
此為修煉《陰陽天斗秘術》凝聚的陰陽甲。
在雷祖之力降臨時，甲衣率先破碎。
在人影侵入體內的瞬間，秦桑本能地凝聚陰陽甲，遮掩玉佛佛光。
玉佛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可是，不被敵人發現玉佛，又能如何？
人影輕易便能破開陰陽甲，即使秦桑意識清醒，元神正常，也不可能是人影的對手，下場是可以預見的。
果不其然，人影毫不遲疑，撲向秦桑元神。
此刻，秦桑沒有試圖元神出竅逃跑，元神呆立在原地，似乎放棄了抵抗。
不過，在沉寂氣息之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生死之際，秦桑卻渾然忘我，不顧強敵，腦海里只有一篇經文——《天魔照神經》！
此經乃是得自青狐圣王，當然秦桑早已知曉此經的來歷。
修煉此經，可主動接引天魔，淬煉心性。
慧光圣者試圖用此經害他，不料反而被秦桑借此凝聚無生魔印，沖破化神關！
可是，當初修煉此經也留下了隱患。
當年設壇引來的天魔魔意有兩道，第一道無故消失，消失前魔意似乎在慘叫。
秦桑懷疑可能和天道魔音有關。
如果像他猜測的那般，第二道天魔魔意的主人定然非常強大。
他被這頭天魔盯上，縱有玉佛護體，也難免心存擔憂。
未曾料到，不等他考慮如何應對突破時的魔劫，便要再次主動接引天魔！
按照經文的要求，接引天魔需先設法壇。
大道相通。
世間恐怕很少有比道門更精通此道的，道門修行處處和法壇有關。
宗門有宗壇，道庭有治壇、靖壇。
受箓要借助法壇，修行要修箓壇，請神、召將、行發先設玄壇。
為修道門法箓，秦桑必然要深入了解此道。
正所謂神炁無形，作此而彼應，此感而彼靈，以我合彼，不必拘泥外物。
道門之中，只要修為足夠高，行法召神也不必依仗法壇。
元嬰期時必須用借助外物，煉制法壇，而今秦桑今非昔比，又曾有過一次接引天魔的經驗，早已明了此部經文的奧義和道理，自然無須這么麻煩。
以神識之力，設無形之壇！
剎那間，無盡森寒籠罩秦桑。
秦桑有種意識凝固的錯覺，這股天魔魔意比上一次更可怕，似乎早就在等著他了。
在產生感應的瞬間。
降臨！
此刻，人影幾乎要撲到秦桑元神身上，忽然感到了寒意，陡然僵住，滿臉驚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