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孽原
秦桑對湛歸真人他們的交流一無所知。
執劍真人正站在崖邊，等秦桑出來，駕起遁光返回劍心島。
“如何？”
執劍真人問。
秦桑嘆道：“道庭要我潛入鬼方國。”
對此，執劍真人絲毫不覺意外，之前他和秦桑討論過，分析這種可能性最大。
道門強者無數，容易完成和危險性不高的，道庭仙官自己就能完成。
只有這種潛入鬼方國，充滿變數的任務，才會讓外人代勞。
“讓貧道探查某個秘境，說是在某個妖王王府附近。情況還不清楚，進入鬼方國，會有人聯絡我…”
秦桑將法召的內容簡單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他也要等到了鬼方國才知道秘境的具體信息。
這也說明后面還有變數。
“王府附近？”執劍真人皺起眉頭。
秦桑點頭，他所顧慮的正是這一點。
所謂王府，乃是鬼方國的郡王府邸，不是風暴界的妖王洞府能比的。
鬼方國郡王，道門俗稱其為妖王，和道庭大真人相當，乃是煉虛期強者！
他能散發妖氣，偽裝成妖修，不出意外，應該能瞞過同階妖修。
可誰知道會不會在秘境鬧出大動靜，雖然法召上寫著離王府還有一段距離，秦桑卻不能不考慮招來妖王的可能性。
煉虛期強者的神通，秦桑未曾有機會領教，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嘗試。
偏偏這道法召是較為容易的了。
執劍真人問明秦桑和湛歸真人交流的過程，也是連連搖頭，“道友運氣不佳，兩道法召都不易完成，危險重重。”
秦桑卻很樂觀，“幸好邀道友同來，湛歸真人給予通融。第一道法召恐怕是為真正的洞玄真人準備的，若強加于我，貧道也只能認。”
二人又交流了一會兒，執劍真人問他作何打算。
秦桑反問，“道友那里有結果了？”
執劍真人點頭道：“雖然還有一個消息沒得到確認，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我和幽篁、孤云二位真人正在準備，估計用不了太久。我這便將原委告訴道友…”
說著，執劍真人左右望了望，竟打出一道隔音禁制籠罩他們，才緩緩講述起來。
見他如此鄭重其事，秦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耐心靜聽。
不多時，執劍真人收聲，看著秦桑，“道友意下如何？”
秦桑沉吟不語。
執劍真人他們竟是打算進入孽原深處，而且仍要和鬼方國的妖魔作對。
“擒殺一個妖侯，就能換取升箓資格？”秦桑沉聲問道。
“能活捉最好，道庭必會大加封賞我等，縱然是由我們平分，道庭豈會吝嗇于一道法箓？若無法生擒，能夠斬殺一個妖侯也是大功一件，即使道友一人的功勞不夠，我等多給道友分出一些，道友若過意不去，以后還回來便是。我等散修理當守望相助，二位真人都非氣量狹小之輩，”執劍真人的語氣充滿自信，仿佛鬼方國妖侯隨手可殺。
秦桑也明白，孽原深處不同于鬼方國，他們四人聯手，有心算無心，得手的機會確實不小。
據執劍真人稱，此次是道庭發現鬼方國妖魔好像在孽原謀劃著什么，有妖侯在那里出沒。
以免打草驚蛇，道庭沒有興師動眾。
道門的洞玄真人往往是一宗之主或占據要職，不便輕動，具山治修士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才有了他們插手的機會。
但可以肯定，道庭還會另做布置。
只要他們有足夠的耐心，等到雙方正面交鋒，就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執劍真人又是一笑，“若能僥幸探查出妖魔的機密，區區一道法箓又算得了什么？說不定，能夠請動大真人指點你我修行。”
聞言，秦桑也是怦然心動。
大真人指點是難得的機緣！
升授五雷秘箓之后，他便要一心修行，煉虛已非遙不可及。
不過，秦桑沒有被沖昏頭腦。
鬼方國的妖侯肯定也知道危險，大概率結伴行動，找落單的對手非是易事。
這還在其次，他們隱藏暗處，耐心等待時機便是。
秦桑擔心的是，能引起道庭重視，定非小事，鬼方國籌謀此事的只是幾位妖侯嗎，有沒有妖王參與？
萬一引來妖王，執劍真人那外強中干的一劍，恐怕嚇不退對方。
執劍真人看出秦桑在擔心什么，語氣一轉，“道友修道至今，可曾見過道門大真人出手？可曾聽聞，哪位大真人法駕具山治？”
“未曾，”秦桑搖頭。
他雖不清楚具體緣由，這些年或多或少打探到一些。除非和鬼方國交戰，道門的大真人極少離開道庭雙治，在外顯圣。
“因為大真人等閑不會離開治壇！”
執劍真人向西南方向看了一眼，“修至五符法位，追求天人合一，可借天地之造化補益自身，壽元綿長近乎無盡，舉手投足便有天地之威。但也正因如此，大真人一旦離開治壇太遠，其和天地交融的氣機便無法隱藏，動則風雷相隨、異象頻現，鬼方國妖王也是如此。”
頓了頓，執劍真人指向北方孽原，“如此一來，反倒不如我等方便行事。道友想象一下，大真人一旦進入孽原，就如暗夜中的明燈，兇獸無不為之瘋狂。這么大的動靜，不等靠近妖王，我們就能察覺了。”
“天人合一…”
秦桑若有所悟。
壽元之憂，元嬰、化神修士都是有的。
及至元嬰境界，便已脫離凡俗，有各種補益元氣的手段，壽元難有定數了，和修行者的功法神通、修行經歷、養生之術，以及所處環境的不同，都有關系。
甚至體修和法修、靈修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差別。
一般在千五之數，上下跨度幾百年都是有可能的，化神差不多能夠翻倍。
只不過天劫更可怕，多數等不到無疾而終。
只要突破煉虛境，就只需防范天劫。
據說煉虛天劫乃是三千年一次的六九天劫，威力遠非四九天劫可比，是以突破煉虛并非意味著可以高枕無憂。
當秦桑知曉突破化神境的關鍵在于天人感應，就推演出煉虛可能要謀求天人合一之境，沒想到在此界交融天地反而有這種弊端。
執劍真人能施展出近乎煉虛的一劍，定是得到過大傳承的，知曉這些也不奇怪。
秦桑聞言對道庭治壇生出好奇。
治壇作為一治之核心，看來不只是作為授箓這么簡單。
他由此想到，似乎從未聽說過具山治的治壇位于何處。
秦桑考慮片刻，問道：“道友準備在孽原待多久？”
“現在還不好說，要看那個地方有多遠，局勢如何，但肯定不會太久的，”執劍真人解釋道。
聞言，秦桑暗暗點頭。
既然如此，他可以先和執劍真人走一趟，若空手而歸，再去完成法召。
法召上沒有標明時間，應該是很寬松的。
他不再遲疑，點頭應下。
不久，二人返回劍心島，幽篁真人和孤云真人已經等在那里。
得知秦桑將與他們同行，二人對視一眼，并未因此欣喜，但也沒有當場拒絕。
他們都知道秦桑正在謀取升箓資格。
幽篁真人扭頭看向執劍真人，“清風道友還是二階法箓，護壇神將只能庇護升玄法位，在孽原受到的影響肯定遠超我們，不如我們堅持的時間長久。到時，我們也一起回返？”
孤云真人也道：“清風道友雖有定真丹，可僅此一枚，此行要面臨的局面太復雜，只怕…”
二人說出自己的擔憂。
之前，執劍真人并未向他們透露秦桑的底細。
秦桑神色不變。
執劍真人卻笑了起來，“幽篁真人不必擔憂，貧道恰好有幾枚安定元神的丹藥，雖不能完全抵御六天故氣，足可用作權宜之計。”
幽篁真人輕點螓首，他們不會在孽原停留太久，只要保持靈智不失，回來可以慢慢恢復。
接著，執劍真人又看向孤云真人，“你卻是小瞧清風道友了。清風道友乃是法體雙修，上次相遇時便展現出強大的力道修為，全力出手有機會拖住兩個人，關鍵時候可能還要仰仗清風道友。”
“法體雙修？”
孤云真人眼露異色，詫異地看向秦桑。
此界法體雙修的并不多見，如他這般修龍虎壇的，更不可能兼修。
秦桑平澹道了聲僥幸。
之前向執劍真人透露過，不必再隱瞞這二人，況且他們此行圖謀妖侯，需精誠合作。
“好了！”
執劍真人阻止躍躍欲試的孤云真人，“知你好戰，現在不是切磋的時候，進入孽原有的是戰斗的機會。”
說著，執劍真人問向秦桑，“臨行前，清風道友可還有什么要做的？大家集思廣益，互通有無，盡快做好準備，以免措手不及。”
回風甲已經煉成了，秦桑其實沒什么可做的。
不過，秦桑念頭一轉，“道友記得皇鐘真符么？貧道到處收集靈材，可惜還差坤地血砂，一直沒有消息。”
執劍真人看向孤云真人，“我記得孤云道友有一塊坤地血砂。”
孤云真人立刻翻出此物，乃是一塊拳頭大小的血色礦石。
仔細看是由一塊塊米粒大小的晶石凝合而成。
只需精煉一番，便能得到用來畫符的丹砂。
秦桑也取出自己搜集得到的靈物。
執劍真人看了看，道：“這些差不多能煉制三枚皇鐘真符。”
孤云真人插言道：“貧道有個好友精通制符之道，可以請他制符，缺少的靈物由我補齊。若能得到兩枚以上，給我一枚如何？”
最后一句是對秦桑說的。
“好，”秦桑點頭。
此界修士誰都會畫符，但成符的幾率參差不齊，不是誰都能成為宗師。
秦桑估計，倘若由他親自制符，能煉成一枚就不錯了。
“爽快！”
孤云真人哈哈大笑，大袖一卷，收走所有靈物。
接下來，幾人又商議了一陣，便各自離開。
秦桑先是返回壺中島，找到齊大師，要來回風甲，告訴他自己將離開一段時間。
齊大師竟頗為不舍，也不知是和秦桑惺惺相惜，還是舍不得回風甲。
隨后秦桑便退掉壺中島的洞府，在劍心島靜修。
不料一等就是一年。
期間，孤云真人來過一次，告訴秦桑皇鐘真符只煉成兩枚，恰好一人分得一枚。
遲遲沒有消息，四人聚首時，幽篁真人都在猜測，會不會是道庭夸大其詞，到頭來只是一場鬧劇，讓他們白忙一場。
又等了數月，正當秦桑考慮要不要先去鬼方國打探時，消息終于傳來！
劍心島。
秦桑和執劍真人并肩而立，自稱老奴的老者侍立一旁，他修為不弱，也無法參與這種層面的戰斗，只能留守洞府。
‘嗖！嗖！’
兩道遁光聯袂而來，疾馳至他們面前。
幽篁真人落地便迫不及待問道：“確定了？”
執劍真人點頭，“道友放心，消息來源絕無問題！鬼方國妖侯出動，正是去往那個方向，暫時還沒有查清是哪些妖侯，但時間緊迫，不能再等了。”
“它們出發多久了？”孤云真人追問。
“兩天前，但消息是剛剛傳回來的，”執劍真人沉聲道。
都是世間頂尖強者，速度差距不會太大，他們必須盡快趕路。
“應該不止我們幾個吧？慢一點兒未必是壞事，”幽篁真人的神情反而變得輕松起來。
“肯定還有其他人，道庭這點兒伎倆誰人不知，”孤云真人嗤笑。
說話間，眾人整裝待發，徑往北去。
順利來到星島仙湖北岸。
入目所及是大片大片的荒草，黃草粗壯，足有兩人高，看起來仿佛茂密的叢林。
進入陸地，四人依舊在高空飛馳。
荒草地廣闊無比，飛馳了有一陣，才來到荒草地的邊緣。
也是運氣，途中竟然一頭兇獸都沒遇到。
執劍真人在前方停頓，沉聲道：“前方兇獸橫行，諸位要小心了，遇到兇獸，記得速戰速決！”
說著，他交給秦桑幾個玉瓶，告訴他如何服用。
瓶內盛放著幾種品類不一的丹藥，顯然是執劍真人多年積累，全都送給秦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