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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腐磷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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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晚了。

  秦桑閃身進入地洞,發現內部極深。

  根據痕跡判斷,地洞并非是外力形成的,內部有一股力量爆發,將洞府連同整座湖泊全部炸沒了。

  天長日久,痕跡風化,抹去了有價值的信息。

  秦桑無從判斷,這股力量是源自洞府本身,還是闖入者用某種手段強行闖入而造成的破壞。

  可以確定的是,這里已經不適合作為洞府。

  “滄海桑田啊!”

  秦桑不禁感慨。

  瀟湘子前輩記錄在玉簡的內容,很難說還剩多少是有價值的。恐怕有不少和這里類似,或被人發現,或遭到破壞。

  若非瀟湘子前輩提及,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發現佛骨舍利的秘密,他也不敢抱有太大期待。

  天裂谷下,日夜不分明。

  他掐指一算,不知不覺間在天裂谷搜尋了月余。

  按照天裂谷里的云氣變化規律,十年左右才會開谷一次,每次維持的時間短則十余日,長則近月。

  現在已經是天裂谷最危險的時段,絕大部分修士退出谷外。

  秦桑無功而返,對探索天裂谷的秘密也沒什么興趣,準備原路返回。

  天裂谷內。

  一面絕壁上爬滿了藤蔓,密密麻麻。

  仿佛一條條巨蟒盤踞在這里,明明是一片充滿生機的地方,卻因為藤蔓是灰色的,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森。

  ‘嗖!嗖!’

  絲絲縷縷的陰風穿過藤蔓之間的縫隙,奏響若有若無的哨音。

  整個山崖上只有風聲,沒有獸吼蟲鳴,愈發加重了這種感覺。

  此刻,在一處稍顯寬闊的石縫間,竟有兩個人影潛伏在藤蔓下面,通過藤蔓的縫隙,小心翼翼窺視山崖頂部。

  正是一男一女,女子只有筑基期,面色隱有病態,男的卻是一名金丹上人。

  讓他們如此謹慎對待,如臨大敵的,便是山崖頂部的一個石洞。

  石洞內部漆黑。

  陰風帶來腥臭的氣息。

  他們匍匐在此,一動不動,已經潛伏了十幾天,強忍著惡臭,也不敢用秘術屏蔽氣味,生怕錯過機會。

  女子習慣了惡臭的味道,看了身邊專注盯著上方的男子一眼,眼神充滿柔情,朱唇輕啟,小心傳音,語氣中卻帶著擔憂。

  “師兄,天裂谷已經封閉了。”

  “那個消息說不準這株蛇影花的花期,只能提供一個大概時間,怪我們運氣不好,沒在開谷時綻放。”

  男子嘆息,“錯過這株,以后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師妹你的病不能再等了。煉化這株蛇影花,便有緩沖的時間,為兄上窮碧落也要找到治愈你的靈藥。師父臨終前讓我照顧好你,為兄豈能食言,這次必須要拿到手。”

  “可是…”

  女子神色有些焦急,卻被男子打斷。

  “師妹忘了為兄已經今非昔比?”

  男子故作輕松,“為兄已是金丹修士,天裂谷不像以往那么危險。而且,為兄臨行前專門請人煉制了一柄陽羅傘,遇到天裂谷最常見的雷災也有能力抵御…”

  就在這時,惡臭的氣味里,突然多出一絲幽香。

  惡臭太濃,幽香極淡,很容易被忽略。

  二人潛伏多日,等的便是這一刻,當即便察覺到氣味中異樣,男子立刻將下面的話咽到肚子里,驚喜道:“我這便去引走那頭鷹妖,師妹記得,一盞茶后,蛇影花完全綻放,藥力最佳,切記直接用秘術煉化,不可摘取!”

  這番叮囑已經說了不知多少遍,男子依然不放心。

  女子感受到的卻是溫馨,凝視男子堅毅的臉龐,柔聲勸道:“我已病入膏肓,若事不可為,師兄千萬不要…”

  “莫說傻話!”

  男子斷然喝止女子,不由分說,驀然沖出,祭出寶劍,徑直刺進石洞。

  下一刻,山洞里傳出憤怒的厲嘯,尖銳刺耳。

  寶劍跌飛出來,光芒暗淡。

  妖風緊隨其后,濃郁的惡臭堪比毒氣,令人頭暈目眩,妖風之中乃是一頭妖獸,身體如鷹鷲,脖子卻細長如蛇。

  如同半截蛇身鑲嵌在鷹鷲身上,非常怪異。

  見輕易便引出這頭蛇鷹,男子暗喜,絲毫不懼,主動迎戰蛇鷹。

  可惜,男子結丹的時間不長,并無法寶傍身,面對妖丹期的蛇鷹先弱了三分,很快便落入下風。

  女子依舊藏在石縫,滿臉緊張。

  半空彌漫著黑色的妖風,遮天蔽日,已經看不到一人一妖的影子。

  她心知師兄正在竭盡全力引走蛇鷹,為她創造機會。

  隨著時間推移,蛇影花的香氣越來越濃,快到綻放的時候了,蛇鷹殺不死男子,叫聲愈發尖利,被花香吸引,有意返回洞府。

  男子卻開始瘋狂反攻,完全忘卻已經傷痕累累的自身,拼命纏住蛇鷹。

  女子眼中噙著淚水,緊咬櫻唇,不敢往天上看,飛快潛入石洞。

  在這關鍵時候,蛇鷹卻做出一個令人震驚的舉動。

  正在和男子激戰的蛇鷹,突然像被嚇呆了一般,忘記攻擊,被男子一刀砍在翅根,如夢方醒,發出一聲沙啞的嘶鳴。

  和之前不同,這次的叫聲不僅帶有痛苦,還充滿驚惶,仿佛遇到了它的天敵克星。

  連男子都能感受到蛇鷹心中的恐懼。

  緊接著,蛇鷹竟然連洞府和靈藥都忘記了,撲騰著翅膀,倉皇而逃,甚至來不及調整身體,歪歪斜斜逃走。

  見蛇鷹沒有返回洞府,男子不再阻攔。

  但這種詭異的景象,讓他驚疑不定,心中升起濃濃的不祥預感。

  令蛇鷹恐懼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男子壓下心中的震驚,匆匆落在石洞入口,見師妹正在專心煉化蛇影花,轉過身,茫然四顧。

  下一刻,男子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恐怖景象,一股涼意從頂門灌入體內,全身氣血凝固。

  天裂谷深處,石峰林立。

  在視野的盡頭,天邊的云氣有點兒泛黃,仔細看方知原來是一團黃云。

  黃云似火,鋪天蓋地,燎天之勢,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這里蔓延。前面有一團黑壓壓的,竟是被黃云驅趕的鳥群。

  驚走蛇鷹的,正是黃云。

  “師兄,你把蛇鷹打跑了?”

  女子已經煉化蛇影花,準備等安全后慢慢吸收體內的藥力,從后面走了過來,見蛇鷹消失了,不禁驚訝。

  話音未落,女子發現師兄神色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遠處飛速逼近的黃云,全身顫抖,臉上露出深深的恐懼,發出絕望的呢喃,“鬼火蟲云!”

  “快走!”

  男子抓住女子的手臂,正欲駕馭身法逃遁,不料手掌忽地一痛,竟被女子強行掙脫。

  “師妹…”

  男子驚愕回頭,卻見女子已經跟他拉開距離,眼中流下清淚,卻一臉決然地看著他,沖他連連搖頭。

  帶著女子,兩個人必死無疑。

  他自己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苦尋治病良方多年,剛剛看到希望的他們,立刻又被殘酷的現實打入深淵。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插進二人中間。

  “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兩個情種,倒也登對。”

  兩人大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影在洞口前緩緩浮現,毫無波動,若非對方主動出聲,他們完全察知不到。

  換作別的時候,兩人定會感到驚懼和戒備。

  此刻,男子眼中卻燃起希望的光芒。

  “這是蟲云?”

  來人正是準備離谷的秦桑。

  “啟稟前輩,這種黃云正是蟲云,”男子不顧女子催促,拱手回道,“蟲云內部是一種名為鬼蟲的可怕毒蟲,無數鬼蟲吞吐毒霧,似火似云,乃是天裂谷三大最可怕的蟲災之一,鬼火蟲云。遇到鬼火蟲云,只有逃命一途。若被鬼火蟲云追上,只有服用龜息丹假死,再借助火煙丹辟毒,可能有一線生機,但這些丹藥的價格…”

  男子語速飛快,說到最后時,表情無奈。

  老牌金丹期修士能負擔得起這兩種丹藥,可他剛結丹,為蛇影花的消息付出了幾乎全部身家。

  “鬼蟲?”

  秦桑若有所思。

  正如他所料,中州和北海兩地的語言同出一源,這種發展造成的差別,過目不忘的修仙者可以輕松適應,何況還有專門用于此類情況的通慧法咒。

  修仙界的重要文字,以及兩地發掘出的古籍基本一致。

  據秦桑所知,造成類似形態蟲云的靈蟲有好幾種,但不包括‘鬼蟲’。

  秦桑意識到,這應該是當地修士的叫法。

  天目蝶能夠看穿蟲云,但這些只是鬼蟲吞吐的毒云,毒云飛速擴張,鬼蟲大軍還在后面。

  毒云所過之處,并不像蝗群過境那般,啃噬掉所有草木生靈,但帶來的破壞有過之而無不及。

  觸及到毒云,草木紛紛枯萎,生機徹底流逝。

  無數鳥獸亡命奔逃,最終難逃被毒云吞噬的命運,頃刻間便被吸走全身氣血,只剩下干癟殘軀。

  毒云如同體型龐大的怪獸,大肆吞噬世間生機,所過之處便是生靈絕地。

  不過天裂谷也不是普通地方,不消半年便能恢復往日生機。

  終于,天目蝶在毒云深處找到鬼蟲的影蹤。

  “原來是腐磷螢!”

  秦桑恍然。

  這種靈蟲自身戰力有限,不適合做蠱蟲。

  數量少了威力不足,控制的數量多了,會給修仙者帶來極大的負擔,得不償失。

  不過,當腐磷螢族群龐大達到一定的程度,毒云會發生異變,是能令高階修仙者退避三舍的存在,數量越多越可怕。

  男子見秦桑一言不發,心中焦急萬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秦桑看穿他的想法,笑了笑道:“恐怕咱們逃不掉了。”

  男子一怔,閃身沖出石洞,向后方看去,真正明白絕望的滋味。

  在他們后面,竟然也有一團蟲云,兩團蟲云正向他們合圍,插翅難逃。

  這時,秦桑不管這對兒鴛鴦,打出幾桿陣旗,在石洞內布下隔絕氣息的大陣,同時呼喚肥蠶。

  吞食蛙魚的毒囊后,肥蠶一直呼呼大睡。

  秦桑之前還擔心它在風暴帶渡劫,到現在也沒有突破的跡象。

  靈陣一蹴而就,陣旗被若有若無的陰影籠罩,秦桑閃身進去,身影立刻消失。肥蠶被叫醒,不情不愿吐出辟毒光暈,融入陰影。

  “還不進來!”

  秦桑的聲音傳進兩個人的耳朵里,不啻于天籟。

  本已絕望的二人大喜過望,小心翼翼進入陣中,舉止拘謹。

  “晚輩周瑾,她是晚輩師妹阮瑜。前輩救命之恩,晚輩銘感五內,畢生不忘,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毒云未至,他卻已經認定秦桑能幫他們度過劫難。

  秦桑施咒聚起石墻,堵住洞口,側目打量了一眼阮瑜,在二人忐忑不安的神情中道:“金丹期,倒也有些用處。既然想報答,給我做一件事即可。”

  周瑾咬了咬牙,“前輩請講,晚輩定竭力相報。”

  “不用這么勉強。”

  秦桑淡淡道,“癸水精煞侵入心脈…唔,不對!是已經和煞氣融為一體,怕是胎兒時便已被煞氣入體,留下病根,因禍得福改變體質而順利筑基,卻也沒幾年好活。這株靈藥只是緩解發作的時間罷了,難逃一死。”

  秦桑的話冰冷殘酷。

  二人卻不驚反喜,當即雙雙跪地,“前輩救命!”

  “我可以手里倒是有個丹方,可以壓制煞氣,但只有三成把握清除隱患。此藥不難煉制,丹方可以給你,前提是你把事情做好。”

  秦桑將注意力放在石洞外。

  蟲云已至,毒云竟能穿透山石,侵入進來,掠奪一切生機,但被肥蠶的辟毒甲牢牢阻擋在外。

  聞聽此言,周瑾和阮瑜對視一眼。

  他們不清楚這位前輩是否值得信任,但此人是他們能抓到的唯一救命稻草。

  而秦桑并未夸大藥效,無形中多了幾分可信度。

  阮瑜緊緊握住周瑾的手,心中擔憂。

  周瑾卻不再猶豫,“聽從前輩差遣!”

  秦桑取出一枚空白玉簡,“你的修為,已經有離開北荒游歷的資格。去煙雨十九州,為我搜集一些消息。地名可能發生改變,自己想辦法印證…”

  話音未落,秦桑停住動作,輕咦一聲。

  正懶散躺在他掌心的肥蠶,不知何故激動起來,骨碌翻身,搖頭擺尾,催促秦桑離開石洞,外面似乎有什么吸引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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