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窮途末路

　　兗州之戰，梁軍擊敗二十萬清軍和北明聯軍，只在大汶口戰場，就斬首十萬級，生俘敵軍也有五六萬之數。

　　戰爭結果傳出，山東大震，魯南州縣紛紛投靠梁國。

　　在聯軍步軍大陣，被梁軍撕開缺口，梁軍攻入陣中后，十多萬聯軍步軍遂即崩潰。

　　多鐸遂即率領數萬清兵，向東逃竄，進入沂蒙山區，不過在梁軍的追殺下，數萬清兵被梁軍掩殺，多鐸身邊逐漸只剩下三千多人。

　　因為不熟悉沂蒙山區的地形，加上要躲避袁時中的追殺，多鐸領著幾千殘兵，被梁軍追著在山區轉了幾天，終于抵達兗州的泗水縣。

　　這時，清軍來到城外，蘇克薩哈上前叫門，北明縣令卻早已經投降了梁軍。

　　隨行清兵大為惱怒，在城下大罵一陣，紛紛叫嚷著要攻城，多鐸卻搖了搖頭，率領殘兵離開泗水，繼續向東出發。

　　這到不是多鐸良心發現，而是梁將袁時中就在附近，一旦清軍攻城，可能城沒攻下，梁軍又追殺上來了。

　　這時在兗州、泰安、沂州三府交界的茫茫蒙山之中，多鐸神情頹廢的騎在馬上，身后跟著不到三千清軍和北明軍的殘兵敗將。

　　一行敗軍在山道上穿行，殘旗半卷，顯得窮途末路，格外凄涼。

　　這時隊伍低頭垂首的向前走了一陣，多鐸看見山道邊一片樹林，便馬鞭一指，“去樹林中休息片刻。”

　　聯軍殘兵走進樹林，紛紛找干燥之地坐下，缺水少食的殘兵們，靠著樹干而坐，各個目光呆滯。

　　多鐸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整個人身上再無一絲滿洲親王的驕狂，取而代之的乃是無助和茫然。

　　多鐸作為滿洲最年輕的親王，跟隨著努爾哈赤、皇太極、多爾袞出戰，早年仰仗著父兄們，過的太順，幾乎沒遭受什么挫折。

　　以前滿洲兵鋒正盛，他跟著父兄們打了幾個勝仗，便自視甚高，性格驕狂，妄稱名將，但其實真正研究起來，多鐸除了殺人放火有一手外，其實并沒有什么突出的能力。

　　現在兗州大敗，幾萬八旗精銳損失殆盡，多鐸和多爾袞的兩白旗，幾乎徹底完了。

　　高歡一戰，便將多鐸打出原形，打得他自信全無，懷疑人生。

　　這時多鐸目光有些呆滯的坐著，蘇克薩哈等幾名將領圍在周圍。

　　“王爺！從這里繼續向東，翻越蒙山抵達沂水縣，便有官道直通青州。”蘇克薩哈建議道：“我們繼續前行，肯定能逃出梁軍的包圍。”

　　“不妥！”北明軍將領吳之茂道：“高歡派袁時中追殺我們。那袁時中熟悉山東地形，我們在山里轉悠時，梁軍肯定已經控制了要道，而且等我們翻越了蒙山，恐怕沂州、青州，甚至整個山東都被梁軍招撫。奴才建議王爺，向北去萊蕪，那里山林起伏，易守難攻，是奴才的駐地，我們憑借城池堅守，等待順國、西國、鄭家出兵，或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這場大戰之后，山東州縣恐怕爭先投靠梁國，等他們從山里走出去，估計外面已經變天。

　　屆時殘兵剛走出大山，恐怕就會被群起圍攻，好向高歡報功。

　　吳之茂沉聲道：“奴才以為眼下，唯有擇一地堅守，除此之外，再無對策。”

　　多鐸遭受巨大打擊，整個人精神恍惚，也分不出誰說的對。

　　蘇克薩哈聽后臉色變得猙獰，“這是坐以待斃，與其被困死在山里，不如主動突圍，就算遇見梁兵，也能轟轟烈烈的戰死。王爺這樣才不會愧對大清八旗的榮耀！”

　　多鐸神情復雜，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眾人爭論一陣，沒有結果只能作罷。

　　這時眾人暫時散去，蘇克薩哈卻留了下來，低聲道：“王爺，前往萊蕪非常危險。吳三桂臨陣脫逃，吳之茂不是我們滿人，也不可靠，他說的話語未必可信！”

　　多鐸面沉如水，“你是說其中有詐？”

　　蘇克薩哈道：“奴才以為很有可能。現在軍中已經有閑言碎語，說吳之茂帶著我們在山里轉悠，不是為了避開梁軍，而是想拖延時間，把我們賣給梁軍。王爺要是去萊蕪，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說完蘇克薩哈跪地行禮，“王爺，這是所有八旗勇士的意見。王爺是大清的親王，不能再被蠻子俘虜了。”

　　多鐸聞語精神一振，遂即嘆息一聲，“本王明白了！你去叫吳之茂過來。”

　　不多時，吳之茂又來到多鐸身前，行禮道：“王爺！”

　　多鐸看了他一眼，沉聲吩咐道：“本王決定去萊蕪，不過現在萊蕪什么情況，是否已經歸降高蠻子，也無從得知。因此，本王要你率領一隊人馬先行，去看看情況。”

　　吳之茂聞語，連忙叩首：“王爺放心，奴才這就帶人前去，提前準備防御，以便迎接王爺入城堅守。”

　　多鐸微微頷首，揮了揮手，吳之茂遂即帶著三百多北明軍，匆匆離開樹林，向北而去。

　　等吳之茂一走，多鐸遂即率領剩下的殘兵，繼續向東逃竄。

　　七日之后，多鐸一行人終于走出蒙山，到了沂州與青州交界的穆陵關。

　　正如吳之茂所料，多鐸在山里轉悠的十多天里，兗州之戰的結果已經傳遍山東，沂州、青州等地，都已經歸降了梁國。

　　多鐸率領殘兵，抵達穆棱關下，毫無疑問的被關上守軍拒之門外，并通知了正四處搜尋多鐸的梁將袁時中。

　　多鐸在穆棱關下，被投降梁國的北明軍攻擊，死傷一百多人，又倉惶鉆入大山。

　　這時兩千多殘兵，已經徹底走上絕路，路上不斷有人悄悄鉆進樹林，脫離了隊伍。

　　多鐸知道有逃兵，也已經無心制止，最后兩千多人跑得只剩下三百多滿人，跟著他駐扎在沂山中，一座廢棄的義軍山寨內。

　　天黑下來，潰逃至此的滿洲兵，遍布山寨內，他們或坐或臥，身上再也沒有作為八旗的那份驕橫。

　　這時許多滿洲兵，都抱著兵器，靠著土墻而坐，目光呆滯，神情凄慘，不少人都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明月，思緒仿佛回到了關外的白山黑水之間。

　　這時，軍中早已經斷糧，潰兵們連續兩天粒米未進，寒冷、饑渴、恐懼正折磨著，這些滿洲潰兵，消磨了他們最后一絲精氣神。

　　多鐸坐在山寨聚義廳前的臺階上，頭盔已經不見，露出發青的頭皮，還有鼠尾小辮，整張臉上，胡茬飛漲，眉宇間滿是憂郁。

　　他手里拿著自己的配刀，用衣袖不斷的擦拭，周圍躺滿了士卒，可山寨內卻出奇的安靜，似乎誰也不想說話，不愿意去回憶兗州那場慘敗。

　　“王爺，喝點湯吧！”一名白甲牛錄用頭盔裝著皮革煮出的熱湯，遞到多鐸面前。

　　多鐸抬頭看了一眼，喉頭蠕動一下，卻搖了搖頭，“給蘇克薩哈吧！”

　　那白甲牛錄卻哭喪著臉道：“王爺，蘇克薩哈早跑了。”

　　多鐸聞語，目光無比復雜，低聲喃喃道“連蘇克薩哈也背叛了本王！”

　　多鐸心中感到無限的絕望，不過內心卻并不憤怒，在聯軍騎兵沖入梁軍空心陣群，數萬八旗精銳被梁軍射死時起，多鐸就已經沒臉活了。

　　多鐸擺了擺手，他實在沒有胃口，“給其他勇士吧！”

　　“王爺，您幾天沒吃東西，奴才擔心您的身體啊”牛錄勸說著。

　　多鐸卻赤紅著眼睛，暴露道：“沒聽見本王的話嗎？都不將本王當王了嗎？”

　　多鐸聲音極大，引得山寨內的士卒，扭頭看過來，可遂即又紛紛繼續發呆，山寨內依舊死寂。

　　牛錄見此，只能無奈嘆息，端起頭盔往外走，可就在這時，山寨外一箭射來，正中牛錄咽喉，牛錄頓時慘叫倒地，頭盔里盛滿的野菜湯也散在地上。

　　“袁將軍，奴酋多鐸就在山寨內！”山寨外，蘇克薩哈的聲音，隱約間傳來。

　　蘇克薩哈見突圍無望，悄悄離開了山寨，直接就把多鐸給賣了。

　　這時，山寨外，忽然火把突舉，無數梁軍將山寨圍的水泄不通，梁軍弓箭手火箭齊射，嗖嗖的箭矢射入山寨內。

　　袁時中騎在戰馬上，目光注視著山寨，聽著里面的混亂和驚呼，慢慢拔出腰間的戰刀，對身邊將士喝令道：“沖進去，抓住多鐸，重重有賞！”

　　“殺啊！活捉多鐸！”打著火炬的梁軍士卒，頓時抄起兵器，蜂擁殺入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