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的官軍,乃是總兵官劉良佐的部下,在明軍諸鎮中,軍紀可以與左良玉部并肩。
一般的官軍,看見商戶遞上十兩銀子,就該喜滋滋的放行了,可劉部官兵看見劉琿,居然愿意拿出十兩銀子賄賂,便覺得他這一車貨物,肯定十分值錢。
因此那軍官,便將劉琿給扣了,想要多訛詐點銀子出來。
登封縣,二十萬百姓已經完成了冬小麥的耕種,不過登封山多地少,可澆灌的土地不多,大部分旱地,因為干旱則無法播種。
因此,番薯、玉米對于高歡來說,便十分重要。
這不僅是解決眼下糧食危機,還是為今后做準備。
滿清騎兵厲害,萬一清軍入關,赤備守不住平原地區,退守山林,就全靠番薯和玉米了。
自從高歡占據登封后,臨近州縣,便對登封封鎖,造成登封境內,物資匱乏,物價飛漲。
前幾日侯方伯動用關系,送來五千石大米,每石花了高歡六兩銀子,一下就消耗了三萬兩白銀。
不僅是糧食,其它各種物資,價格也都翻了幾倍,讓高歡花錢如流水。
有鑒于此,高歡遂即召集眾人商議,要求縣里籌建,冶煉、鍛造、紡織、制陶等各個行業,以應對封鎖,還有物資匱乏的問題。
這日,高歡剛與屬下商議完,忽有人稟報,去禹州運種子的劉琿出事了。
高歡匆匆來到大堂,知道種子和劉琿被扣,便見幾名屬下,垂頭喪氣的蹲在堂內。
“將軍,俺們沒看好種子,讓官軍給扣了!劉頭也給抓了!”為首赤備看見高歡進來,忙羞愧道。
高歡問道:“劉琿怎么樣?種子都扣了嗎?”
“劉頭沒事,就是放牢里了。官軍放出話來,讓俺們話一千兩贖人!”漢子回稟道:“種子被扣了一大車,其余了還存到老地方,不過恐怕已經不安全了。”
高歡大概明白,官軍不是因為知道劉琿的身份,才抓捕劉琿,純粹就是敲詐勒索。
既然如此,一千兩不多,先把劉琿撈出來,然后發兵攻打禹州,連本帶利一起拿回來。
高歡早有意打禹州,沒這檔子事,也準備動手了。
從侯家手中購買五千石糧食,花去三萬兩后,李武稟報帳上只剩下兩萬兩,高歡便已經決定,近期攻打禹州。
雖說流寇打州縣,不需要啥理由,就是要吃飯,但高歡給自己的定義,卻不是流寇,而是替天行道,為民請命的王者之師。
因此,禹州扣他的種子,等于是給他動員登封百姓的借口。
當下,高歡先招來湯師爺,讓他帶一千多兩去禹州,并帶些兄弟,提前混入城中,而高歡則點齊兵馬,隨后便至。
河南大亂,李自成聲勢復振,東南士紳也感受到威脅。
當年東南一時疏忽,讓賊軍殺入南直隸,破了鳳陽,使得江南震動。
現在流賊復起,東南士紳雖沒有出錢出糧,但是卻口頭上,精神上,都是支持朝廷剿滅流賊的,并且為了防止流寇進入江南,通過朝中東林黨人,調遣了數支官軍,進入豫東,防備賊軍南下。
因為赤備軍在登封,擊敗了四千官軍,臨近的禹州受到嚴重威脅,而禹州正好處于嵩山與豫東平原的過度地帶,可以說是豫東平原防備登封赤賊的屏障。
豫東臨近南直隸,大量種植棉花,是江南紡織業棉花主要供給之地,東南士紳在此有巨大的利益。
因此,前不久,朝中東林黨以防備赤賊,令總兵劉良佐,率兵進入豫東,而劉良佐責令其子,劉澤洪進駐禹州。
官軍進入,對于城中百姓來說,本來是件高興的事情,可是劉部兵馬軍紀太差,敲詐勒索,搞得城中百姓民不聊生。
湯師爺奉高歡之命,帶著銀子,來到禹州,很快就找到了扣押劉琿的百戶官。
這百戶叫謝昌,是劉澤涵的心腹,湯師爺扮作劉琿的東家,請謝昌在禹州最好的酒樓吃飯。
這些官軍敲詐勒索,吃拿卡要,早就習慣了,謝昌一行六人,進了酒樓先大吃大喝一翻,對湯師爺愛答不理,只顧自己吃喝。
湯師爺讀書人,對這種,也沒辦法,只能等他們吃高興了,才問道:“謝百戶,不知道扣押的貨物,還有被扣押的伙計,什么時候能放。”
謝昌眼珠一轉,打著哈哈道:“這個上面會有安排。”
吃飽喝足了,謝昌又要求玩篩子賭錢,明擺著索賄撈錢,湯師爺只能舍命陪君子,將手里一百兩銀子,輸了個精光,又奉上一千兩,再次問什么時候能夠放人放貨,謝昌才說晚上就放。
傍晚時分,劉琿是被放回,可是一車種子,卻依舊被謝昌扣下了。
禹州城,劉澤涵府邸,謝昌頗為興奮的命人,抬來一筐番薯和地瓜,獻給劉澤涵。
“將軍,卑職搞到一些好東西,要獻給將軍!”謝昌得意的讓人揭開紅布,露出番薯和玉米。
這東西傳入明朝沒多久,南方都不常見,北方只有少數見過,劉澤涵自然也不認識,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謝昌道:“卑職問過不少人都不認識,據說是一種能延年益壽,補腎壯陽的藥材,是個稀罕物,小的特意獻給將軍!”
這些作用,自然是湯師爺胡扯,不然無法解釋,怎么愿意花一千兩,去贖一車普通藥材。
劉澤涵聞語喜道:“不錯,若真有效果,我不會虧待你!”
謝昌大喜,他干百戶已有幾年,一直不得升遷,或許就是缺這一味猛藥。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禹州城上值哨的官軍,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身體。
謝昌也在城頭,他從城門樓子里走出來,伸了個懶腰,便準備回家休息。
這時城頭的士卒,卻忽然一聲驚呼,“不好,賊兵來了!”
謝昌聞語一驚,忙走到城墻邊,便見城外原野上,頭裹紅巾的赤備軍,漫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