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云南省勐臘縣。
天陰沉沉的,干打雷不下雨,天氣很古怪。
一輛黑色的豐田凱美瑞,停在縣城東南三十公里的荒山腳下。
“應該就是這里了。”青年從車上下來,抬頭看向黑云籠罩的山頂,面露凝重之色。
年青人站在慌山腳下,雖第一次來,對這里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曾經來過一般。
他徑直走向山道,山風呼嘯,吹得樹枝搖擺,天又陰沉了些,馬上就要下雨了。
暴雨降臨的前一刻,年青人走進山腰處荒廢的祠廟,那祠廟圍墻垮塌,院子里長滿了雜草,顯然許久沒有過訪客。
祠廟大殿的門敞開著,年青人走進去,只見里面供著一尊木雕,面若刀削,栩栩如生,樣貌居然與他有幾分相似。
年青人看著破敗的祠廟,注視著已被人遺忘的英雄,不禁喚道:“晉王!”
這一聲呼喚,外面霎時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天空陡然暗了下來,猶如黑夜。
山下村子里,一個老農看見山頂的動靜,見怪不怪,“陰兵又過境了。”
在年青人驚愕的目光中,祠廟內出現令人驚奇的一幕,一群穿著紫花對襟罩甲,戴著鐵盔,扛著鳥銃的古代士兵,突然出現在院子里。
他們橫豎成排,整齊排列,渾身上下殺氣騰騰,一面日月明旗,迎風招展。
天空漆黑,祠廟外大雨磅礴,院子里卻沒有一滴雨落下來,仿佛與外面不是同一個世界。
“殿下!”隊伍中披鐵甲的將軍朗聲大喝,“忠武營奉令斷后,無人傷亡,恭迎殿下迎駕歸來。”
臉上泛著熒光的古代士兵,齊刷刷的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一,場面極為詭異。
年青人后退兩步,貼吧聽到傳說居然都是真的,只因為那句“任死荒徼,勿降也!”,這群士兵居然一直等待著他們的晉王回來!
年青人揉了揉濕潤的眼睛,不敢相信,不確定是不是幻覺。
這時,古代將軍滿臉激動走過來,“有殿下在,驅除建奴,收復河山,指日可待。”
年青人注視著將軍,看著眼前像全息投影的一幕,只覺得自己身處其中,一股強烈的情感,瞬間從心涌到嗓子眼,似要噴薄而出。
三百六十年過去,明朝早已覆滅,難道他們的亡魂一直都在這里孤獨的等待,等候著他們的殿下帶領他們收復河山!
年青人眼眶濕潤,模糊了視線,他揉揉眼睛,再看時,將軍和滿院子行禮的士卒,已經消失不見。
這是海市蜃樓,可他分明看見了,也聽見了。
年青人抬起頭,山頂烏云盡散,一道陽光照在祠廟,天空中出現一道彩虹,仿佛連接天國的通道。
“清已亡,安息吧!”年青人望著彩虹呢喃道。
荒山下,黑車司機和他的凱美瑞,還停在那里。
年青人拉開后座車門,坐了進去,“師傅,回去吧!”
司機收起手機,罵罵咧咧道:“一破廟有什么好看的。讓我等這么久,得加錢啊!”
年青人臉沉了下來,“那是抗清英雄李定國的祠廟!”
老哥不以為意,沒有察覺到年青人的不快,繼續調侃道:“都啥年代了,咱們滿族不是中國一份子啊!還抗清英雄!按著現在的話說,那叫阻礙民族融合。”
“停車!”年青人慍聲道。
可就在這時,道路上忽然出現令人驚異的一幕,一個閃爍的白色雷球從天而降,在道路上彈了幾下,司機急忙剎車,可那雷球卻一個橫移,飛快鉆進汽車。
當晚,勐臘縣新聞報道,本縣曼嘎村鄉道發生一起命案,司機和乘客離奇死亡。
于此同時,江西龍虎山,有了解天文的老人發現一個天象,貪狼、七殺、破軍三宿閃爍,暗淡了近百年,代表紫薇大帝的斗宿,忽然明亮起來。
天下大勢,自古有興有亡,有亂有治。
治亂興亡之故,雖說人事,亦時運也。
天下治亂,大勢所趨,然一個偶然,亦能改勢逆命。
公元1640年,崇禎十三年春,中州無雨,蝗蟲過境,似乎又是一個不好的年景。
河南,登封縣。
嵩山腳下,潁水河邊,中午的太陽,照著干裂的河灘。
這時,在距離河岸頗遠的麥田邊,一個穿著奇怪的少年,趴在長滿雜草的溝渠內,目光盯著一只正吃著麥苗的螞蚱。
在少年身后,還跟著幾個與他一般大小的男孩兒,都如他一樣一動不動。
“大少爺,該出手了!”臟兮兮的孩子,提醒著少年。
少年卻趴在地上不動,直到成片的螞蚱落下來,才忽然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孩兒們,殺敵了!”
語畢,少年一躍而起,拿著網兜,便將螞蚱罩入其中,小伙伴們也紛紛抄起自制的網子,沖入螞蚱的海洋中,驚得螞蚱蹬腿四散。
少年名叫高歡,是高老莊土財主高有才的長子,作為登封高氏現任族長的長子,高歡曾被高有才當做繼任者來培養。
但是高歡從小就與人不同,性情特別頑劣,不喜歡讀書,而是喜歡跟同齡的小孩打架,尤其喜歡組織伙伴們分成兩撥模擬打仗,自己還要當大將。
長大一些后,高歡依舊沒有收斂個性,沒一點兒世家公子的樣子,穿著奇裝異服,自大無禮,如個混世魔王般橫行鄉野,高氏族人都覺得這個少族長,腦殼可能有問題,私下里喚之“登封大傻子”。
相比之下,高歡異母的弟弟高鐮,個性卻與他完全相反,不僅勤奮好學,知書達理,年紀輕輕還成了縣里的生員,深受老財主高有才的喜愛。
莊子里許多族人,也都更希望高鐮來繼承族長之位,高有才便也就不管高歡,任由他如個野孩子般胡鬧。
孩子們沖進螞蚱堆中,揮舞著網兜,笨拙的捕捉著螞蚱,高歡卻早早抓了滿滿一兜,然后便如將軍般,指揮著伙伴們戰斗。
不一會兒,螞蚱驚得飛走,少年們提著網兜站成一排,等候將軍檢閱戰果。
高歡從他們身前走過,見各人或多或少的都抓了一些,不過沒人比得過他,于是笑道:“恩,趙憲,黃廷,楊彥抓得多些,升為副隊長,其他人下次努力,爭取立功。”
得到表揚的少年揚起頭,挺起小胸脯,感到一陣驕傲。
“不過恁們比起本將軍,還是差遠了!”高歡舉起自己的斬獲,滿臉的得意。
正得意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怒斥,“大傻子,誰讓恁們抓蝗神的,闖大禍了,知道嗎?”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領著十多個漢子,惡狠狠撲過來,少年們如小雞般四散,卻很快就被漢子們抓住,然后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削。
小伙伴的臉上立時留下血紅的手掌印,漢子們一把就奪走網兜,便將里面的螞蚱倒了出來。
螞蚱們剛落地,就兩腿一蹬,向四周飛散,孩子們則被大人抽得哭泣起來。
高歡是族長的兒子,到是沒人敢上手,那男人卻指著他鼻子繼續罵道:“不懂事的東西,整天胡鬧,高家的臉面都讓恁丟盡了。還不把網兜給俺!”
這男人叫王家屏,算起來是高歡的舅舅,不過卻不是他母親的哥哥,而是繼母的哥哥。
高歡見少年們被打哭,卻一把將王家屏推倒在地,大聲怒吼道:“都給俺住手,敢打俺的兵,恁們活膩了。”
漢子們見高歡發怒,倒也都不敢太得罪他,畢竟他是東家的兒子。
王家屏被高歡推了個四腳朝天,微微一愣,沒想到高歡今天居然敢推自己。
他狼狽的爬起來,瞬間大怒,揚起手掌就要抽高歡,“大傻子,恁敢打舅舅!”
高歡一把扼住王家屏的手腕,冷聲道:“俺沒恁這個舅舅,俺親舅早死了!”
登封的男兒都喜歡練些拳腳,高歡不喜歡讀書,好勇斗狠,只有十四歲,身體卻比王家屏還壯些。
王家屏漲紅了臉,說到底不是高家人,作為下人,無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去打高歡,即便高老爺并不喜歡這個兒子,但少爺就是少爺。
王家屏眼睛瞇起,最終還是抽手,可用力之下竟然掙脫不開,不禁惱羞成怒道:“大傻子給俺放開!”
高歡冷哼一聲,松開手,王家屏用力過猛,險些跌倒。
“王管家!”兩個漢子忙將他扶住。
王家屏推開他們,心中有些驚訝,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力氣,什么時候超過了他。
“好!好!大傻子,恁給俺等著,俺這就告訴老爺,恁得罪了蝗神,給莊子帶來災難,看老爺怎么收拾恁!”王家屏惱怒的指著高歡大罵,然后領著眾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