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對于王靈,這個稱謂重逾千鈞,當年如果不是遇見周道,他還是一個混跡于十萬大山的野小子,生死不知幾何,前程亦如云煙。
正是周道,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沒有昔日元王,沒有師恩大德,就沒有如今天下無雙的荒日印,自然也就沒有縱橫星空無敵的王靈。
二十年前,天隕之戰,王靈飄搖天涯,當他得知天尊逝道,恨怒如狂似魔,縱然傾盡九天風云,耗盡四海汪洋也難以填平他心中悲痛與遺憾。
二十年間,王靈避走天外,大戰星空無算,縱然博取天下無敵的威名,心中仍有大恨。
每當仰視浩瀚蒼穹,他便感覺自身渺小無力,縱有蓋世的神通,卻也換不回他師尊的性命。
這個稱謂,他已經二十年不曾宣之于口。
這一刻,王靈拜倒在周道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此時,他仿佛回到了當年十萬大山,周道收留他的時候。
“修煉得不錯,你很好。”
周道欣慰地笑了笑,一抬手便將王靈扶了起來。
然而,如此溫馨的畫面卻讓這片虛空為止靜止,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感到無比的詭異驚悚。
荒日印王靈的師傅?
那豈不是…
“元始天尊?我的媽啊…這個男人不會是…”
“昔日的元王周道,他…他竟然沒死?”
“堂堂元始天尊,至高至尊,就連淵祖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這樣的存在又豈會消亡?”
這一刻,各方震動,敬畏的目光紛紛顫抖,根本不敢直視眼前這位如神明般的人物。
所有人都知道,元始天尊回來了。
他不死不滅,長存于世,必將成為淵祖之后,活著在滾滾紅塵中的神話。
轟隆隆…
剎那間,玄蟒魔神率先反應過來,他根本來不及震驚,縱身躍起,化為神光如電,便要撕裂虛空,跳脫這片生死之地。
幾乎同一時刻,多寶道人身后泛起金光億萬,如汪洋滾滾浩蕩星空,生生截住了玄蟒魔神的去路。
“多寶魔神!?”
玄蟒魔神驚怒交加,感受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眼前這尊比他還要可怕的存在,似如當年的多寶魔神,可是細看之下卻又孑然不同。
“玄蟒魔神,你還執迷不悟,得見真神,竟然不拜?”
多寶道人寶相莊嚴,他揮了揮衣袖,無量金光法海凝聚成印,似雷火鍛造,造化同生,中央處浮現出玄妙得道文,向著玄蟒魔神橫壓而去。
玄蟒魔神發出一聲兇戾的吼叫,恐怖的身軀如真龍升天,撐破星空,長尾橫掃,砸向了那金光法印。
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毀滅的波動形成混洞漩渦,吞滅周遭一切。
多寶道人立地不動,玄蟒魔神卻是被直接震飛了出去。
此刻,這頭活了無盡歲月的魔神心中驚怒交加,蛻變重生的多寶道人已然達到了他無法企及的境界,僅僅力量便能將其輕易碾壓。
然而,玄蟒魔神根本顧不得多想,借著反震之力便要逃竄。
“玄蟒,我們也好久沒見了,過來吧。”
就在此時,周道的聲音于虛空中悠悠響起,他立地不動,根本沒有任何動作,玄蟒魔神的身形便從原地抹除,直接出現在他的面前。
“周道…你…”
玄蟒魔神驚恐地抬頭,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形變得無比渺小,就好似泥土中的蚯蚓,哪里還有一絲遠古魔神的氣魄。
這一切,都只在周道轉念之間。
比起二十年前,這個男人早已達到了他無法想象得境界,一念生造化,縱然魔神,亦成螻蟻。
“二十年不見,你還是這般沒有長進,怎么就不知道審時度勢呢?”周道輕語。
十二魔神之中,唯有混沌魔神與吉祥魔神選擇了周道,從最開始便站在了他這邊。
直到如今,周道重現天地,玄蟒魔神竟然還想逃離此地,簡直頭暈失智,合該泯滅塵世。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逃得了嗎?”多寶道人冷笑道。
“你…”玄蟒魔神驚怒交加,似乎有些認不得眼前的多寶道人。
事實上,曾經的多寶魔神早已被周道抹殺,如今的多寶道人擁有自己的意識和智慧,只不過繼承了前者的力量和知識罷了。
“元始天尊,我愿意皈依…”玄蟒魔神咬著牙,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不必了,我這一脈不講這一套。”
周道屈指一彈,玄蟒魔神一聲驚吼,竟然化為一條比蚯蚓還要渺小的小蟲子,因果纏身,不得超脫。
“王靈…”
“師傅…”
周道一揮手,那條幼小的小蟲竟是化為一道流光,直接飛入王靈練就的小天地之中。
“我為你的天地增添造化,有朝一日,它將化生九變,成為你這方天地的第一頭真龍。”
說話間,周道轉過身來,看向不遠處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的純陽魔神和太陰魔神。
“元始天尊,我們…”
兩大魔神看到玄蟒魔神的下場早已嚇得三尸驚悚,七竅流膿。
“無需多言。”
周道一指點出,兩大魔神轉眼間便化為一輪大日與一輪明月。
“日月高懸,乾坤乃成…乖徒兒,為師便送你這場造化,日后可為成道之機。”
說話間,周道一揮手,那一輪大日與明月便飛入王靈天地之中,日月相成,時光有序,一切造化乃生。
剎那間,王靈的身軀猛地震蕩,似于宇宙生滅,力量亦無量入滅,不可計度。
“上天位境!”
多寶道人面色驟變,感受到王靈那無以倫比的力量,比起當年縱橫道山的天柱更加恐怖。
毫不夸張的說,如今的王靈已經達到了天地境的極境,只差一個契機,便能領悟那至高無上的境界。
“難道他就是主人所說第一位領悟合道境的存在?”多寶道人的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羨慕。
合道境,那是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啊。
“師傅…”
王靈感受著自身的變化,不免有些激動。
這些年,他的戰力雖然一直在提升,從來沒有間斷過,可這是因為荒日印的特性,戰力無雙,不限于境界。
至于真正的修為卻始終難以突破那最后一重瓶頸。
如今,在周道的幫助下,他終于踏入上天位境,達到了天地極致。
“你的天地融合了三尊魔神,能不能把握那乍現的一絲天機,就看你自己了…”周道凝聲輕語。
“師傅,我必入合道境。”
王靈雙拳緊握,有著無敵的信心。
周道聞言,只是笑了笑。
淵祖隕落,天地恢復了元氣,必定會再次誕生合道境強者,尤其是這第一位合道境,占盡氣運,逆奪造化,將會獲得不可想象得機緣。
“主人,這第一位合道境當是王靈?”
就在此時,多寶道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此言一出,王靈都忍不住投來渴望的目光,似是想從周道的口中聽到那個答案。
“不可說…”周道笑了笑:“此人,意想不到。”
話音剛落,多寶道人和王靈俱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意想不到,言下之意,天地大變之后第一位晉升合道境的并非他們中的任何一位。
“走吧,我們進這座大墓看看。”
周道轉頭,看向李那座詭異的三角大墓。
“師傅稍等。”
王靈突然轉身,走向虛空。
此刻,黑宇之主與赤劍之主就如同斗敗的公雞,蜷縮在角落,面如枯槁。
早在元始天尊出現的那一刻,他們的路就斷了,三大魔神都如螻蟻般隨意揉捏,更何況是他們?
只不過三大魔神,萬古無雙,活了不知多少年歲,方才值得元始天尊出手。
他們這樣的貨色,周道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愿憑天尊發落。”
黑宇之主和赤劍之主放低了姿態,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只是希望不要禍及他們背后的勢力和家人。
“你們還不配讓我師尊發落。”
王靈沉聲喝道:“我也不欺負你們,全都回去,我自然會一一登門清算。”
此言一出,眾人盡都變色,王靈的氣魄果然秉承落日一脈。
他并不想要仰仗元始天尊的神威,竟然愿意單槍匹馬,登門清算,這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無敵的信心。
“好!”
黑宇之主與赤劍之主面容苦澀,行了一禮,轉身邊走,踏入虛空不見。
以王靈如今的境界和實力,根本無需其師尊出手,他們的下場便可想而知了。
“師傅,我們走吧。”
王靈走了過來,周道一步踏出,便直接帶著他和多寶道人進入大墓,只留下虛空中一道道神念目瞪口呆。
“落日一脈,果然哪個都不是好惹的啊。”
“廢話,這一脈的主人可是元始天尊,真正的天下無敵,不死不滅,誰踏馬活膩了?”
“這可是一尊活著的神話啊…光輝永恒,就如同曾經的淵祖啊。”
一道道目光噙著深深的敬畏,盯著那座古老的大墓。
此刻,沒有任何人膽敢生出半分染指的念頭。
古老的大墓內。
黑暗深邃,宛若一座葬滅的深淵,雷火的光芒亦無法觸及此處。
遍地的尸骸散發著宛若泥沼的氣息,縱然天地境強者也要亦步亦趨,隨時都會有葬滅的危險。
“這是淵祖的力量…”
周道所過之處,那詭異的泥沼便化為飛灰,消散于無形之中。
橫檔在大墓外側的泥沼乃是無數的尸骸堆積而成,淵種,大淵種,契合者…全都是染指了淵祖力量的血肉所化。
這片泥沼的恐怖程度讓人發指,不入上天位境,來了就是一個死。
“幸好你被攔了下來,沒有深入。”周道淡淡道。
“師傅,這座墓什么來頭?我看著似乎極為古老…”王靈忍不住問道。
這座大墓也是他無意中發現的,還沒有來得及探尋,便被黑宇之主和赤劍之主盯上了。
“這原本是一座葬滅先覺者的大墓,自然古老…只不過后來被人給霸占了。”周道淡淡道。
“什么人?”多寶道人忍不住問道。
先覺者存在的歲月比十二魔神都要古老,他們的大墓誰敢占據?
“此人不僅占據了這座大墓,且在這里進行了相當可怕的研究…剛剛那座泥沼便是殘留下來的痕跡。”周道凝聲輕語。
“他在研究淵祖的力量?”
“不…”周道搖了搖頭,終于走到了一座巨大的門戶前。
這座門戶不知用何等金屬鍛造而成,混黑莫名,玄妙得紋路散發出可怕的波動,方一靠近,王靈和多寶道人的修為竟然徹底消失,仿佛瞬間變成了普通人。
“師傅,這是…”
“這是天地牢籠的碎片鍛造而成。”
周道眸光微沉,右手探出,那座古老的門戶劇烈震蕩起來,下一刻,虛空炸裂,后者化為一道玄光,竟是被周道直接一口吞下。
“吞了!?”王靈虎軀一震,只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武帝的墓!”
周道沉聲輕語,散亂的煙塵中,一尊青銅棺槨浮現眼前。
火燭通明,歷經兩千年都未曾熄滅。
“大秦武帝!?”王靈不禁動容。
這可是大秦歷史上足以比肩太祖的存在,誅滅道門便是由他而起,大起兵戈,連滅長生,太乙,盤皇三宗,開啟皇權至上之尊榮。
“武帝葬在了這里?”
“他不是葬在這里,而是沉眠于此。”
周道的目光落在了青銅棺槨前的一卷手札上。
開宗明義,赫然寫著兩行小字:
萬古回首不見空,舉頭三尺有神明。
今以吾身問寂寥,天地同生看今朝。
“這是道祖留下的話…”
周道打開手札,眸光凝視。
“師傅,這上面說得什么?”王靈忍不住問道。
萬古悠悠,世人只知淵祖不死不滅,落日曾經天下無敵,卻不知道道祖神隱于世,直到三千年前,大秦太祖橫空出世,洞悉了道祖存在的蛛絲馬跡。
“當年天下大亂,兵戈驟起,直到大秦定國,太祖也未曾發覺端倪,直到他晚年的時候,參悟超越境…終于…”
“怎么了?”王靈忍不住追問道。
“那一夜,一位道士從西方大沼澤出,入皇宮見帝不拜。”
周道的聲音幽幽如沉鐘,回蕩在森然的大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