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觀內,空無的神壇上,懸浮著五團血肉,散發著別樣的光彩。
龍藏的脊椎,空相的白骨,天妖的血肉,多寶的手臂,黑天的精血…其中分別蘊藏著五大魔神的力量。
這也是迄今為止,周道收集的所有魔神之力。
五大魔神的血肉宛若大星懸浮,散發著詭異的光澤彼此交織,孕育出一道若隱若現的輪廓。
「平安觀的核心啊,這座神壇到底有什么用」周道喃喃輕語。
自從他獲得平安觀以來,一直都在苦心研究。
這座空無的神壇便是整座道觀的核心,惟有魔神的力量才能將其激活。
如今,周道似乎尋回了這座神壇最關鍵的部件,便是那尊神秘香爐。
周道心念微動,神秘香爐便出現在了平安觀內,三足鼎立,兩耳垂掛。
剎那間,古老的神壇猛地顫動,五大魔神的力量也驟然沸騰,一道道逸散的流光好似破滅星空的神光,大有破開平安觀之勢。
幾乎同一時刻,平安觀內秘紋浮現,似乎落日余暉,將那可怕的波動鎮壓。
「果然是一體的。」
周道若有所動,看著那尊香爐,催動混元法力,如同香油般化入香爐之中。
頓時,三足香爐的表面泛起奇異的痕跡,相互交織,最終化為一枚詭異的符文。
那符文綻放出異樣的光澤,剎那間,爐內的混元法力開始瘋狂燃燒。
香火升騰,化入空無的神壇之上。
轟隆隆…
這一刻,那空無的神壇終于產生了變化。
在香火的催化下,五大魔神的血肉瘋狂蠕動,詭異的虛影緩緩升騰,霸天絕地,縱橫星空。
「魔神法相!」周道目光微沉。
香火繚繞之中,五大魔神的法相竟都顯化,這是它們的本相,姿態各異,曾經于古老的歲月以神明之姿臨凡降世。
「龍藏魔神!」
周道眸光斜睨,只見一頭巨大猙獰的魔龍藏于虛空,后背處卻是森然的白骨龍椎顯化。
傳聞,龍藏魔神便是淵祖的脊椎孕育而生。
「多寶魔神!」
周道目光輕移,終于見識到了多寶魔神真正的姿態。
千手千足,圓乎乎的身軀仿佛一個肉口袋般,長滿了眼睛。
天妖魔神,它的形態最接近人類,脖子上卻掛著十九顆不同形態的生靈頭骨。
空相魔神,乃是一尊浮游生物,不停地蠕動,吞食著周圍的一切。
黑天魔神,本體卻是一座宛若黑洞般的生靈,無數的觸手從中延伸出來。
五大魔神法相顯化,它們拱衛著神壇中央,占據著各自的方位。
繚繞的香火之中,一道虛影在神壇之上浮現。
那是一頭神靈,極其詭異的生靈,受到魔神的滋養,仿佛正在孕育之中。
「這是什么!」周道面色微變。
此時此刻,他終于知道平安觀里面的這座神通,其真正用途。
「它在創造…生靈」周道有些不可置信。
當年淵祖的真身被祖師爺斬滅。
后來龍虎山祖師尋到了那具身軀,將其裂成十二份,散落于天地各處,日久年深,終于孕育出了十二尊可怕的生靈。
這便是十二魔神的由來。
從源頭說起,它們本就是淵祖的一部分。
可是如今,平安觀的神通似乎在汲取它們的力量孕育一頭新的生靈,完全不同于淵祖的生靈。
「真是有意思。」周道眉頭皺起,觀察著神壇中央若隱若現的虛影。
僅僅五大魔神的力量,并不能讓其徹底顯化,可是周道卻也能看出蛛絲馬跡。
他的混元法力瘋狂燃燒,每個呼吸都足以耗死一尊法力境的強者,產生的香火之力構成了那生靈虛影的根基。
它不僅僅是在汲取五大魔神的力量,更是在吸收它們的生命信息,并且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分解重組,應用于自身的形成之中。
「這不是落日宗計劃之中的力量…「周道喃喃輕語。
落日與淵祖爭斗了無盡歲月,他們深知淵祖不死不滅,幾乎難以戰勝。
所以,在某個節點,落日宗的先輩集合天下道門高手奪取天地造化,逆亂了命運的長河,終于埋下了一顆種子。
那便是元王。
元王的力量并非無邊廣大,天下無敵,要知道當年周道繼承元王大位的時候僅僅只是煉境而已。
它所代表的乃是希望,成就元王,便擁有了跳脫命運的資格。
自煉境起,一步步走出自己的道路,最終超脫,成為足以比肩淵祖的生命。
這條路千難萬險,幾乎不可成功。
古往今來,不知出現了多少元王,可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走到最后。
直到周道練就大羅法界的那一刻起,這條路似乎終于能夠看到了希望。
這便是落日一脈橫貫歲月的計劃。
可是平安觀卻不在這計劃之中。
這座古老的道觀,它真正的作用,竟然聚合十二魔神的力量…
「到底會造就出怎樣的生靈」周道露出狐疑之色。
按理說,十二魔神若是重新聚合,便會化為淵祖真身。
當初,多寶魔神雖然是與周道虛以委蛇,可是這個擔憂卻是真實的。
可是如今,那神壇中央誕生的氣息卻與淵祖截然不同。
這一刻,周道仿佛感覺到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從最古老的歲月開始,推動著萬物因果的發展。
如今,距離那終點似乎越來越近了。
「好。」
周道的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異彩,只要能夠集齊十二魔神的力量,他便能徹底激活這座神壇,見到了最終。
歲月悠悠,這十二尊至高無上的存在雖然早已沒落,可是總能尋到蛛絲馬跡。
御妖司,大秦皇族,十萬大山,六大道門,天地秘境…必定可以找到剩余的魔神之力。
「嗯!」周道余光掃過,卻是落在了神壇中央處詭異的生靈之上。
五大魔神的生命信息在他的推算之下,變得簡單至極,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奧秘可言。
「魔神的力量…」
周道若有所思,漸沉浸到了那玄奧的推算之中。
冬日瀟灑,京城披上了一層銀裝。
今年的大雪來得格外晚了一些。
御妖司的門前已經高掛起了照冬燭,乳白色的巨大蠟燭燃起了明黃色的火光,將會一直燒到明年開春方才熄滅,寓意冬夜長照,萬民平安。
這是太祖時代起便一直流傳到如今的規矩。
「這火焰好明亮,竟然能夠一直燒到明年開春」
「小子,新來的吧,照冬燭乃是按照古方制成,需要用到九百八十多種材料,春采夏制秋曬冬用…凡是斬妖衛都要來討個吉利,以求來年御妖平安。」
「京城的規矩可真多,真有意思。」
御妖司大門前,一位少年背著行囊,看著苒再升騰的火焰,明亮的 眼眸中透著深深的驚奇與向往。
每年開春立冬,各府城御妖司都會篩選新人,前來總部受訓,其中優異者便能夠獲得留在京城的資格。
像這樣的少年并不在少數,他們在家鄉堪稱優秀,甚至不乏傲絕同輩的天才。
可是到了京城,真龍天子的腳下,曾經的光芒也顯得極為黯淡。
三五年之后,這些人的命運便會逐漸不同,彼此的差距也會緩緩顯現。
有些人可能則會回到家鄉,繼續堅守崗位,不知哪一天便死在了御妖途中,遇氣好一些的像張北玄,在鎮子里混個二三把手,之后便光榮退休。
有些人則會留在京城,一路高歌猛進,保不齊哪天就位高權重,甚至成為能夠在這京城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截然不同的命運,卻曾經于少年時代,在這京城之中有遇那短暫的交集。
「我一定要留下來。」
少年的雙手緊緊握起,滿懷著熱血,步入御妖司總部的大門。
「又是一年招新的好時候啊。」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閣樓上,周道正默默注視著御妖司門前的一切。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王小乙將桌上已經溫熱的酒壺端了起來,倒了一杯酒,熱氣微醺,酒香潑灑。
「你這陣子到底去了哪里」
旁邊,許久不曾露面的霍錦鯉開口了。
自從破了妖神大劫,從龍虎山回到京城之后,這位當朝國師的掌上明珠,周道的未婚妻倒是豐腴了些許,原本清瘦干癟的身子竟是多了幾分讓人繞不過眼的韻味。
就連周道回來看見都忍不住想要把玩一番。
「當然是有公務在身。」周道咧嘴笑道。
他有身外化身元始真王遠在鎮魔司,真身自然可以隨時回京。
況且,他如今可是還有一重黑暗魔主的身份,位高權重,自然不會有人能夠隨意探查他的蹤跡。
「公務在身你是不是去找蘇玲瓏了」霍錦鯉警惕地盯著周道,湊到了他的身邊,淡淡的幽香陣陣襲來。
周道不禁啞然失笑,自從龍虎山破滅以來,他便再也沒有見過蘇玲瓏了。
「你不信不信你晚上到我房間里卻翻一翻。」
「我…我才不要…」霍錦鯉氣勢頓時弱了三分。
「現在去也可以。」
說著話,周道偷偷捏了霍錦鯉一把,后者一聲輕哼,小臉頓時漲紅。
「你…你想干嘛」
「可以啊。」周道咧嘴笑道。
「你…」
「喂喂喂…」
就在此時,王小乙看不下去了,猛地拍了拍桌子。
「光天化日的,我這還活著呢,你們能不能背著點人」
「咳咳咳!」霍錦鯉聞言,干咳了兩聲。
周道也是笑了笑,不再打趣。
「快看,有人跳樓了啊。」
「京城蹴鞠大賽,沙門隊二比一大勝梅廷隊,意外爆冷。」
「你等會兒,我先跳,讓我先來…」
「我把全部身價都押上去了,現在全都完了,你能排隊嗎」
就在此時,樓下一陣叫嚷聲響起,緊接著一群人蜂擁而至,奔向結尾。
跳樓這種事情就算是在京城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
這橫的熱鬧自然引起圍觀無數。
「嘖嘖,還是京城繁華熱鬧啊。「周道飲了杯中酒,不禁感嘆。
鎮魔司總部地處塞外,缺了不少人間煙火氣,唯有回到這 京城,周道才能偶爾忘記自己還在人間,忘了那些修行爭斗。
「熱鬧還有更熱鬧的事情。」王小乙咧嘴笑道。
「什么事」周道順嘴問道。
「老九就快大婚了。」
「什么!」
周道吃了一驚,他離開京城的時候,九皇子還是孤家寡人,這才多久居然就要大婚了 要知道,皇子大婚非同小可,不僅講究門第,還需要宮中應允,牽扯多方勢力。
看似是一場婚姻,實際上卻是權利的更迭交換。
「哪家的姑娘誰說得媒」
「不知道。」王小乙搖了搖頭。
「嗯!」周道微微一愣。
皇子新婚乃是大事,九皇子又與周道等人交好,怎么連哪家姑娘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宮里面傳出來的消息,年底完婚,陛下已經應允了,可是現在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王小乙也是一臉的疑惑。
「還有這種事情」周道只覺得有些蹊蹺。
「昨兒,陛下還召爹入宮,挑選黃道吉日。「霍錦鯉雖然足不出戶,可是對于京城里的新鮮事也是有所耳聞,更不用說她的父親乃是當朝國師。
皇子大婚,少不了她們家。
「有點意思,看來我要找個機會拜訪一下老九了。」
周道喃喃輕語,他回來的日子尚短,大部分時間都在鉆研古籍秘檔,追查魔神蹤跡,許多人并不知道他回京的消息。
京城,鹿鳴軒。
冬雪鋪面了院子,遠處幾只小鹿探出投來,盯著樹上落下的積雪,顯得頗為有趣。
樓閣內,火爐燒得正旺,屋子里的溫度比外面高處許多,以至于九皇子只穿了一件單衣。
「聽說元王回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女人的聲音從屋子里響了起來,空靈悅耳,百轉千回,仿佛蘊藏著讓人不可抵抗的魔力。
「前些日子便回來了。「九皇子輕語道。
「元王名動天下,我倒是想見一見。」
話音剛落,珠簾挑起,一位女子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