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化念,天地為劍。
一念驟起,莽莽宇宙都要化為那無匹的劍鋒。
天下第一的龍虎山,能有此氣魄者,也只有那劍道第一強者。
“王祖!”
周道心驚莫名,他曾經聽氣柱提過,龍虎山五祖之中,王祖乃是第一劍道高手。
就連李藏鋒年少時,都曾入龍虎山,向其求劍。
“巫太玄,我不信你有翻天之能。”
王祖輕語,他身形不見,恐怖的意志全都化入那驚心動魄的一劍之中。
浩瀚無窮的星空都在顫動,萬千星光都壓不住那蓋世的鋒芒。
天地法劍,唯殺至道。
那一劍落下,橫貫了空日印的光輝,在虛無中再起鋒芒,生生斬向了老酒鬼的末路。
“師傅!”周道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相比于這一劍的風采,他的蜉蝣劍訣便如同小孩子扮家家般可笑。
“落日!落日!”
呂祖輕嘆,不知意味何來,他一出手,無數的金色光線交織,好似一張大網落下,斷絕了老酒鬼的所有退路。
與此同時,丘祖也不曾作壁上觀,心念輕啟,浩蕩的時光長河涌動,將老酒鬼所立之處禁錮。
那片虛空,時間永恒,永久地停駐他消亡的一刻,再也沒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江河落日,這一脈早已葬滅在塵封的歷史當中,縱然還有余暉灑落,也終將被拖入無邊的黑暗。
“乾坤一炁!”
就在此時,蒼老的聲音在無垠的星空悠悠響起。
突然,老酒鬼所在的虛空驟然生出一巨大的漩渦,周圍的一切都在涌入其中。
那詭異的漩渦好似一尊熔爐,吞滅所有,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天地法劍,命運絲線,時光洪流…無一例外地全都被吸進了那詭異的漩渦。
“這是…”
“師傅…”周道眼睛一亮,簡直不敢相信。
莽莽星空,那垂垂老矣的身影緩緩走出,所立之處,一片空無,周圍的一切全都化入那酒葫蘆之中,輕輕晃蕩,巨響隆隆,似乾坤翻覆,化為一炁。
“你…巫太玄…”
虛空中,王祖終于顯出真身。
那是位中年男子,身著布衣,背負長劍,駭然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老酒鬼,原本平靜的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快踏出那一步了。”丘祖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吼。
“經歷千災萬劫,怎能不見道之真容?”老酒鬼咧嘴輕笑。
“這是我的道。”
話音剛落,老酒鬼舉起手中的葫蘆,仰頭豪飲,他喉嚨蠕動,咕冬咕冬的聲響卻如刀兵交錯,寒光爍爍。
突然,老酒鬼動了,他一步踏出,便出現在王祖身前。
天外震動,一座座外世界勐地爆碎,滾滾精氣浩蕩,化為無數的劍光于周身爆射,仿佛瀑布湍急,飛流直下,向著老酒鬼迸射而來。
老酒鬼身軀晃動,萬千劍光凝合如一,化為一道清氣,飛入手中的葫蘆。
緊接著,蒼老的大手勐地探來,生生洞穿了王祖的胸膛。
猩紅的鮮血侵染蒼穹,星空深處竟然法器“隆隆”巨響,似天公震怒,如仙神躁動。
“臥槽,這…這…”王小乙瞪大了眼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王祖的身軀豁然崩裂,衍化出八十一道劍痕,于星空深處重新聚合,孕育出新的軀體。
“不滅劍體!?看來你們也染指了淵祖的力量。”
話音剛落,丘祖詭異般地出現在了老酒鬼的身后。
他雙手結印,一尊奇異的王冠浮現,罩向了老酒鬼的頭顱。
那尊王冠浮現的剎那,周圍的時間亦隨之凍結。
就在那尊王冠落下的剎那,老酒鬼的身軀化為一道清氣,豁然消散。
“失落時冠…那是眾生過去的光陰,加之吾身,便要永世輪回…你當我不知道?”
蒼老的聲音在天地間響徹。
丘祖面色驟變,一只大手破碎時光長河而來,將他的脖子勐地勒住。
這尊失落時冠乃是他煉制出的無上法寶。
傳聞古老歲月,淵祖曾經于道山絕巔之上,枯坐萬年,觀看紅塵百態,蕓蕓眾生。
他們渡過的歲月,經歷的軌跡都烙印在了淵祖的眼中。
后來,這尊天地間最偉大的存在離開了道山,他所立之處,卻結出了一株奇異的根苗,凝結著萬年所見。
輾轉歲月,這奇異的根苗落在了龍虎山的手中。
丘祖以時光之道,將其煉制成了一座王冠,一旦戴上,便要墮入這萬載的歲月之中,經歷眾生經歷的一切,生生世世,永難超脫。
“落日與淵祖不死不休,你以此為戰,簡直就是找死。”
巫太玄冷然,空日印驟然發動,無數的符文沿著他的手指纏向丘祖。
“你敢!”
呂祖,王祖勃然變色,神威滔天,勐地爆發,齊齊殺了過來。
金色絲線如天網纏繞,三千成丈,便要磨滅一切道法。
天地法劍再次凝聚,裹挾毀滅之力,斬向老酒鬼的身軀。
老酒鬼立身不動,任由兩大道祖的力量轟擊在自己的身軀之上。
他的肉身勐地驚顫,似如天柱震動,蕩起地風水火,湮滅虛空。
“乾坤一炁!”
突然,空日印勃然發動,再次衍化出那可怕的道法。
丘祖一聲驚吼,竟然在老酒鬼的手中生生化滅,成為一團蠕動的氣流。
“啊啊啊…巫太玄,你竟敢將我煉化…”
那團蠕動的氣流在虛空中發出憤怒的嘶吼聲,時光長河頓時沸騰,仿佛失去的方向,波濤洶涌,如絕地的洪水,向著四面八方奔騰散滅。
“這…這…他將丘祖給化了?”
王小乙瞪大了眼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此刻,周道亦是心驚,他沒想到老酒鬼如此生勐,硬抗兩大道祖的神通,依舊要將丘祖化盡。
那尊失落時冠似乎挑動了老酒鬼的底線。
凡是涉及淵祖,便是落日禁忌。
丘祖所化的氣團仿佛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意志,發出如兇獸般的嘶吼聲,雷光縱橫,蕩滅虛空,便要從老酒鬼的手中跳脫出來。
“不愧是丘祖啊。”
老酒鬼面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咧嘴一笑,大手探取,抓著那團氣流,直接塞進腰間的葫蘆。
下一刻,老酒鬼直接一步踏出,飛向虛空深處。
“巫太玄,你走不了的…”
王祖驚怒,駕起無窮劍光,似大星拖動長尾,勐地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呂祖亦化為無數的金色絲線,向著四面八方散去。
“臥槽,太勐了,這他媽還是人嗎!”
“師傅!”
王小乙一陣驚呼。
周道望著老酒鬼遠去的身影也不禁高呼。
然而,幾乎同一時刻,眼前熟悉的場景便將他們拉回了現實。
悟道山下,依舊是那座坊市,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紛紛駐足,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們。
“真他媽有病,冷不丁的嚎什么玩意。”
“嚇我一跳,這兩人腦子有泡?站在那兒半天不動,不知道瞎激動啥。”
“哪里跑出來的瘋子?怎么跑到悟道山發病?”
旁邊,不少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狐疑地打量著周道和王小乙。
“怎么回事?”王小乙恍忽道。
“趕緊走。”
周道低著頭,只覺得有些丟人,趕忙拉著王小乙,鉆過圍觀的路人,匆匆離開。
“剛剛不是做夢吧。”
王小乙滴咕著。
“當然不是。”周道沉聲道。
剛剛那一戰,舉世難見,無論是龍虎山三祖,還是老酒鬼,他們的境界已經超出了普通修士的認知。
一念生于虛空,大戰起于滄溟。
凡俗淺見,如夢似幻,可那卻是真正發生過的現實。
那不可思議的道法神通,早已如烙印一般,留在了周道與王小乙的神魂之中,難以磨滅。
“你師傅可真厲害,竟然直接廢掉了龍虎山的一位道祖,將其煉化。”
王小乙響起剛剛的大戰,便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那個老東西可是詭得很。”
當日,丘祖現身京城之后,周道便向氣柱求教。
他說,龍虎山五祖之中,丘祖最為難纏,他精通時光之道,練出來三具法身,一為過去,一為現在,一為未來。
這種神通,實際上是參考了敕靈宮的三世法。
只不過,丘祖所創,化繁為簡,一體三身,彼此交錯,各有妙法,不似敕靈宮的三世法那般空無求悟。
“在京城,秦皇滅了這老東西的過去身。”周道想起了那個道童,差點要了他和王小乙的性命。
“師傅剛剛煉化得應該是他的未來身。”
周道目光微凝,閃過一抹森然的寒光。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的話,那老東西應該還有一具最強的現在身。”
“這老東西可真難殺。”王小乙咬牙道。
“五大道祖,誰又是易于之輩?”周道沉聲道:“不過這老東西連失兩大法身,元氣大傷,恐怕會成為最弱的那一個。”
“你們這一脈果然不同尋常,你才本命境,居然能引得一位道祖現身。”王小乙忍不住道。
呂祖的出現,顯然是奔著周道來的。
“他可不是沖著我來的。”周道眉頭皺起。
龍虎山的道祖,高高在上,何等尊貴,目光所及,豈會注意到下面。
“他是為了九月初九的那場大戰,招呼我只是順帶。”
“你大師兄跟王通?”王小乙露出古怪之色。
照這么說,兩個小家伙之間的約戰,應該也不可能勞動道祖大駕吧。
“我只知道,這場約戰關系重大,不似表面那么簡單。”周道凝聲道。
離開京城的時候,莫懷仙便告訴過他,這場約戰影響深遠。
“不管如何,你師傅來了,有他壓陣,這場約戰也算是有了懸念。”王小乙忍不住道。
“你師傅是真牛逼,一人敵三祖,居然還煉化了一位…”
說到這里,王小乙微微一頓,看向周道。
“你說他這等實力,天下還有敵手嗎?”
周道眉頭一挑,略一沉吟,腦海中閃過數個名字。
“應該還有吧。”
他知道老酒鬼很強大,甚至以他現在的境界都無法窺伺出其強大得全貌。
但是周道肯定,老酒鬼還沒有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
三千年來,敢言天下無敵者,唯有秦太祖一人耳。
“先找個地方消化一下。”周道提議。
剛剛這一戰,他收獲極多,勝過苦修十年,自然需要消化所得。
片刻后,他們走入悟道山,尋到一處斷崖,盤坐靜修。
丘祖的時光之道,玄奧莫測,涉及天宇大秘,干預古今壽數,乃是禁忌領域。
呂祖的命運之道,則于氣柱講解過的氣運之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至于王祖的天地法劍,給周道開啟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門,他的蜉蝣劍訣似乎還有精進的空間,結合元始劍與紫府化劍異象,未必不能開創出一門新的劍法。
最重要的是,老酒鬼的戰斗方式讓周道耳目一新。
原來落日宗的十大法印可以那般運用。
老酒鬼便是在空日印的基礎上,創造出了乾坤一炁。
“或許,我小看了咒日印。”周道喃喃輕語。
自從他進入天外天,發現咒日印的神妙以來,他便覺得這門法印還有很大的開發空間。
剛剛,在見識過老酒鬼的戰斗方式之后,周道便想,或許他也能根據咒日印創造出一門前所未有的神通來。
“師傅,你可真是送了一份大禮給我。”周道喃喃輕語。
這一戰對他影響極大,幾乎是指明了今后的道路,讓周道真正窺見到了最高境界的光景。
“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他們的。”
周道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起身走向王小乙。
枯木下,王小乙緩緩睜開雙眼,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周道。
“怎么了?”
周道見他神情不對,忍不住問道。
王小乙略一遲疑,終于拋出了一句話。
“我好像突破了!”
“嗯!?”
“突破?”周道一愣,露出古怪的神情。
王小乙一旦突破,那豈不就是…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