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太祖晚年淵祖脊椎
落日骸骨累高塔！
九層森白，天下名動，卻無人知道這是落日的余暉，曾經映照蒼穹，令得深淵驚顫。
“落日！”
周道低吼，深邃的眸子泛起暴戾的光澤，周身至暗弧光驟然閃爍，恍惚中，便要于太祖靈塔內涌起的光明融為一體。
斑駁的墻壁上，早已化為瓦礫土石的骸骨仿佛活了過來。
一道道符文閃爍。
一道道光明涌現。
周道的身邊似有洪流涌動，逆亂而聚，湊起古老的念唱。
恍惚中，蒼山落日，天地間最后的光輝分外動人。
“落日之后，便是無盡永夜，終有一天，必將再躍蒼穹”
先輩的話語如同烙印，鐫刻在了歲月洪流之中，縱然歷史葬滅，縱然世人不知，那聲音依舊驚天動地，回響在周道神魂之畔。
“咒日印！！”周道低吼。
這一刻，他周身的至暗弧光仿佛升華到了極致，似如日食，身披黑暗，內藏光明，那泛起的弧光便如深淵的邊界，游離陰陽之間，演化混元之象。
轟隆隆 周道漸漸浮起，懸于虛空，至暗弧光如同漣漪擴散，層層疊疊，與落日的光輝幾乎融為一體，籠罩太祖靈靈塔。
“那是什么？”
玄天觀內，忘凡塵一聲驚吼，雙目圓瞪，看向蒼穹遠處。
沖天的光柱之中，一道至暗弧光乍現，似大星破空，竟是將涌動的金色光輝生生壓了下去。
“異象！”
玄天觀主蒼眉驚顫，混濁的眸子里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光澤。
“至暗弧光當年太祖也曾顯此異象”
玄天觀初代祖師乃是大周皇族的遺孤，年少時便結識大秦太祖，對于這位傳奇帝王知之甚詳。
至今為止，在玄天觀的祠堂內還供奉著一幅太祖法相圖。
那上面畫著太祖最不為人知的一尊法相，身披至暗弧光，君臨深淵之上。
此刻，玄天觀主見到太祖靈塔的異象，瞬間便想到了那幅法相。
他眉頭聳立，神情變得越發凝重。
“師傅，十三皇子入太祖靈塔，居然再現了太祖”
忘凡塵若有所動，忍不住開口道。
“慎言！”
老道士搖了搖頭，將其打斷。
“皇家的事，言語便有災禍，不要妄言。”
“我明白了。”
忘凡塵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明悟，當即點了點頭。
京城，江南別院。
五皇子面色陰沉，冷冷地看著太祖靈塔的方向。
身為道境強者，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乍現的異象，至暗弧光，轉瞬即逝，卻也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十三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便有了氣候。”
五皇子的眼眸如同萬丈寒潭，冷得可怕。
原本，十三皇子那樣的娃娃哪里能夠入得了他那些兄長的眼睛。
可是，從進入神塚開始，這個年紀最小的皇子便開始顯得與眾不同。
今日的開蒙禮對于皇子而言，乃是人生中第一件要緊的大事。
這是在彰顯皇家正統，同時也是蛻變的開始。
然而，開蒙禮剛剛開始，便有異象顯化，這讓五皇子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
那個只有煉境修為的小家伙，讓他這位道境強者都無法忽視。
“那并非皇嗣引起的異象。”
就在此時，一陣澹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五皇子心頭微動，側身望去。
少年模樣的離陽道人緩緩走來。
“前輩！”
五皇子行了一禮，對于這位兩千年前的蓋世高手，他也不得不放下皇子的架子，宛若普通人一般，禮遇有加。
“小十三的開蒙禮，不是他，還有誰能夠引起太祖靈塔的異象？”五皇子有些不解。
“他的護道人！”
“元王！？”五皇子面色驟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猛地抬頭，看向太祖靈塔的方向，只覺得匪夷所思。
太祖靈塔，歷來只會對皇家血脈生出感應。
況且，太祖靈塔一旦開啟，道境強者，便如凡人，即便周道進入塔內，保存少些力量，也不可能引起異象。
“前輩”五皇子狐疑道。
“這一脈果然可怕啊。”離陽道人輕聲感嘆。
“這一脈！？”五皇子心頭微動。
“你出關了！”
離陽道人的臉上波瀾不起，卻是側身看向旁邊。
月光下，一道人影緩緩走出，赫然便是黑天宗的靳無雙。
“嗯！？”五皇子聳然一驚。
多日不見，靳無雙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他竟然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氣息。
“算起來，他可是爾等大敵啊。”離陽道人輕語，平靜的語氣卻透著一絲玩弄的味道。
“我明白。”
靳無雙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情緒，他看向太祖靈塔的方向，轉身步入陰影之中。
皇宮，釣龍院。
太祖靈塔內部，周道的咒日印終于大成，至暗弧光遍布每個角落，甚至滲透進入虛空之中。
金色漣漪似潮水涌動，被那至暗弧光所覆蓋。
三世帝符震動不已，神芒內斂，同化之力終于從十三皇子的體內褪去。
一層層金色光膜從三世帝符內部涌出，不斷鍍在十三皇子的身體表面，轉瞬之間，便被其血肉吸收。
漸漸，十三皇子的呼吸變得綿長悠運，如山川吐起，似乎江海納新，自然原始，和諧如一。
“專氣致柔，如嬰歸元！”周道眸光凝起。
此刻的十三皇子仿佛回歸到了母體，這種狀態似先天而生，脫離凡胎，體內的血氣開始瘋狂蛻變，化為澹澹的金色。
“真炁！”周道不禁動容。
真境修煉，都需要供奉神仙，溝通無名，將體內的血氣轉化為真炁。
可是此刻，十三皇子卻仿佛走上了另一條路。
他的生命本質發生了改變，仿佛重新輪回，再生了一次。
這個再生的“嬰孩”，從落在這個世間的剎那便是真境生命。
“太祖留下的路！”
周道神色鄭重，忍不住看向那枚神秘的三世帝符。
道書上曾有言，天人居于仙地，先天而生，不入修行之道，亦藏無量神通。
在古老的傳說中，天人并非胎生卵生，而是天地孕育，從誕生的那一刻便具有神通，無需修行。
這一刻，十三皇子的“重生”像極了天人之道。
落地為真境，不拜仙與佛。
周道觀察著十三皇子的種種變化，心中頓生明悟，他的眼前仿佛有一扇門打開了。
修行路上的種種枷鎖頓時揭開，一片新的天地出現在眼前。
這一刻，他頭頂三尺處頓生無量光明。
恍惚中，仿佛是太祖借著十三皇子傳法于他。
周道心中動容，下意識抬起手來，觸碰著那虛無縹緲的三世帝符。
轟隆隆 就在周道觸碰到三世帝符的剎那，周圍的一切頓時陷入無邊黑暗。
他身子一松，瞬間失去了依仗，不斷墜落，無數的光影也在眼前一一閃爍。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種下墜的感覺漸漸消散，眼前一條光明的道路浮現。
在那道路的盡頭竟是出現了一位老者。
那位老者身形消瘦，行將就木，披著破舊的斗篷，拄著一根殘破的木仗，宛若那西墜的夕陽，仿佛隨時都會走到生命的盡頭。
“誰？”周道低聲喝道。
那位枯朽的老者仿佛沒有聽到，道路盡頭，光影交織。
老者拄著拐杖，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荒蕪的大地上，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崇山峻嶺，大海江河，云煙如障，虎豹狼蛇他所踏過的路艱難無比，仿佛每一步都在消耗著那為數不多的生命。
即便如此，那位老者依舊走著。
終于有一條，他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沼澤前停下了腳步。
破舊的斗篷下，老者推動帽檐，暗澹的眸子看向遠方，干瘦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嘖嘖，你也快走到生命的盡頭了，何必來自受辱？”
突然，一陣冷冽的譏笑聲從無盡沼澤內傳出，透著深深的戲謔。
“唉人老了，總有些事情要做完。”
老者干咳了兩聲，拄著木仗，沙啞的聲音回應著來自沼澤內的譏笑。
“你這輩子做的事夠多了，今天便留下把。”
就在此時，一道恐怖的氣息自無盡沼澤內沖天而起。
剎那間，天地變色，日月的光明都被藏住，一直遮天大手破滅虛空而至，可怕的力量令得乾坤倒轉，山河似乎都隨之蒸騰。
“咳咳”老者輕咳，立在原地，仿佛再也無法動彈。
就在遮天大手落下的那一刻，只見天上光明再現，藏住的日月躍升蒼穹。
一股恐怖的威壓將那只大手壓得血肉分崩，內里坤乾坍縮，慘叫聲自沼澤深處驟起。
“秦帝！”
痛苦的嘶吼響徹八荒。
突然，那聲音戛然而止，一片猩紅的血霧自無盡沼澤深處浮現，彌漫懾人心，緊接著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你竟然順著因果將其抹殺！？”
剛剛那譏笑的聲音再度響徹，只是此刻，那聲音沒有了半分嘲弄，卻是透著深深的憤怒與震驚。
“唉，歲數大了，就是嫌吵。”老者無力地搖了搖頭。
說著話，混濁的眼眸看向無盡沼澤。
“還有誰想再吼兩嗓子？”
沉默！
寂靜！
無盡沼澤宛若一灘死水，似乎再也沒有了半分動靜。
秦帝老了，或許就要死了，可是此刻的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恐怖，霸天絕地，天下第一。
“你想要什么？”
片刻后，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從無盡沼澤深處而來。
“落日的骸骨！”
破舊的斗篷下，那枯朽的老者輕語。
“不可能！”
一陣暴戾的聲音如驚雷乍起。
老者請唔一聲，只聽得慘叫驚起，濃烈的血霧自無盡沼澤深處彌漫開來。
“他剛剛說什么？”老者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沮喪：“年紀大了，耳根也不好使了。”
“秦帝，你不要欺人太甚。”
冰冷的聲音壓抑著涌動的暴怒。
“歲月無情，我也到了能夠碰瓷的年紀啦。”老者感嘆。
“不交出來，你們會付出更多。”
說著話，老者將手中的木仗投向無盡沼澤。
剎那間，天地如大喪，一股毀滅的波動蔓延寰宇。
老者邁步，走向沼澤深處。
“我的媽啊！”
這一刻，那行將就木的老者的形體仿佛消失了。
他的氣息充盈無比，廣大無邊，連著天，接著地，似草木砂石，似日月星辰。
彼時，他如化天地，天地又如化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破了非假非空，哪有神魔仙佛。
這樣的境界，似乎早已不在道理之中，又脫規則之外。
轟隆隆 光影的盡頭，無數骸骨自西方大沼澤飛出，聚合一處。
那行將就木的老人盤坐入定，身后一座高塔拔地而起。
“太祖靈塔！”
“大秦太祖！？”
周道神色動容，心中反反復復都在高呼著那個名字。
這是太祖晚年，他曾入西方大沼澤，取來落日宗歷代先輩的骸骨。
轟隆隆 光影破滅，眼前的太祖靈塔鮮活成真。
突然，一陣沉重的鎖鏈激蕩聲猛地響起。
周道循著三世帝符的指引，不斷深入，終于走到了太祖靈塔的最深處。
這里是自太祖靈塔建成以來，從未有人踏足的禁地。
就連歷代皇族血脈，都未曾達到過這片禁地。
這便是太祖靈塔的最高層。
虛無混亂的空間內，黑色鮮血彌漫，詭異的氣息充塞于每一寸空間之中。
青銅鑄就的鎖鏈刻印著古老的道門符文，一根根似鎖龍般穿過了那詭異的虛影。
“這是”
周道駐足，混元法力徹底恢復，散布血肉之中，咒日印運轉到了極致，至暗弧光猛地撐起，與太祖靈塔產生了共鳴，方才抵御住那詭異氣息的侵襲。
這種氣息，周道太熟悉了，他曾經于那座中央大墓見過。
匆匆一瞥，落日大敵。
“淵祖！？”周道神色警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被鎖鏈鎮封之物。
那是一段嵴椎，似真龍盤踞，沐浴黑血，散發出來的氣息與淵祖同根同源。
“咒日印！？落日的傳人，你來了。”
突然，一陣詭異的聲音在周道腦海中響徹。
那根嵴椎仿佛活了一般，關節舒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