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與鎮魔!?”
周道聞言,不禁動容。
他知道,氣柱所說乃是御妖司與鎮魔司的祖師。
御妖司初代總司,名為陳罡。
鎮魔司初代總司,名為李煞。
傳聞,太祖年少時便與此二人相識。
當初,周道拜訪天才訓練營的時候見過的三王廟立得便是太祖,御妖以及鎮魔石像。
只是,或許因為年代久遠,鎮魔的石像早已毀去。
據傳,御妖司初代總司年少眼盲,靠著販席織履為生。
那年,太祖落魄,卻也不忍見這瞎眼少年風吹日曬,為生計煩憂,于是便將他的草席神不知,鬼不絕地通通順走,一聲不吭,深藏功名。
兩人由此相識,偉大的命運亦從此轉動。
這便是御妖司的源頭。
可是關于鎮魔,世人知之甚少。
就算是周道也不清楚,為何鎮魔司祖師在太祖定國之后要遠走他方,叛出皇庭。
“三千年前,那一戰天下震動,七殺門主殞命身死,奠定了御妖與鎮魔的蓋世兇名…”
氣柱侃侃而談,封塵的過往好似一副畫卷,徐徐展開,娓娓道來。
“江河日老,新月東升…舊時代的英雄必將落幕,新的傳奇從此而生…”
“歲月悠悠,今朝何以見古人,他年卻看新人起。”
氣柱如佇歷史長河,回首望去,不免生出感嘆。
九神柱,高高在上,大星臨天,照亮了一個時代,不知砥礪著多少后來者。
對于許多修士而言,他們便是傳奇,便是神話,便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可是氣柱知道,歲月無情,江山更迭,總有一天,新的時代必將到來,將他們取代。
就如同當年,他們取代老一輩傳奇一般。
“前輩,你春秋鼎盛,何以發出這樣的感慨。”周道忍不住道。
“鼎盛?”氣柱輕笑:“所謂鼎盛便是轉衰的征兆…”
說著話,氣柱看向周道,露出一抹柔和之色。
“當年你進京的時候還是個煉境九變的小鬼,如今卻已經名動天下的元王,躋身道境。”
“看著你一步一步成長起來,我便知道,新時代或許已經來了。”
“前輩…”
“我記得我的老師曾經跟我說過,若有后繼者追逐而至,我輩當為其開道。”
氣柱的眼中涌起一抹追憶之色,似是懷念,似是自嘲。
當年他便是循著前人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成就氣柱威名。
歲月無情,他也到了要為后人開道的時候了。
“薪盡火傳,生生不息,唯有如此,我道日興隆。”氣柱感慨,旋即笑道。
“見古懷今,扯遠了。”
“御妖司…真的很好。”
周道站在旁邊,只是微笑,心中卻是響起一聲柔和。
“剛剛說到哪了?對了,七殺門…太祖定國之后,七殺門便銷聲匿跡,與大周皇族一般,似乎從這個世上被抹除了。”
“直到秦武帝橫空出世。”
“兩千年前!?”周道失聲道。
氣柱點了點頭:“漫長的歲月之中,但凡天下異動,必定不乏七殺門的身影。”
“兩千年前,武帝滅三宗,道王橫空出世…七殺門便再次冒頭…”
“這一次,他們借出了一把刀。”
“一把刀!?”周道怔然。
“不錯,傳聞,七殺門創立之初,門中便有七把詭異至極的刀,七殺門也由此而來。”
“七殺門借給武帝的便是那七把刀當中的斬仙刀。”
“斬仙刀!?”周道聽著這個名字,不禁微微動容。
就在此時,他體內的地王尸陀都是猛地跳動,生出異象。
氣柱轉頭,深深看了周道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繼續敘說。
“斬仙刀…傳聞這柄刀與道門因果極深,能夠斬滅道門氣運,殺得一教凋零。”氣柱沉聲道。
“武帝得了這柄斬仙刀,如虎添翼,接連滅了長生,太乙,盤皇三大宗門。”
“按理說,大秦皇族與七殺門仇深似海,怎么會借刀?”周道不解。
“七殺門的思維近乎于妖,在他們眼中,天下眾生最后的命運都是一樣,皆要被殺,包括他們自己…因此恩怨情仇,不過須臾煙云,只要付出代價,便能獲得回贈。”
“一群變態。”周道暗自腹誹。
“當年,你父親修煉蜉蝣劍訣也曾尋到七殺門,與他們借刀。”氣柱繼續道。
“他借得乃是殺神刀。”
“蜉蝣劍訣,剎那妖神,唯有斬斷了因果,了卻羈絆,方能領悟到最高層的奧義,掌握著渺絕光陰的劍法。”氣柱嘆道。
如今的周道雖然也練成了蜉蝣劍訣,可是與周玄相比,卻是差了些許火候,便是因為當年周玄是借刀練劍。
“我爹當年付出了什么代價?”周道好奇問道。
氣柱面色一滯,旋即搖了搖頭。
“他好像…似乎…并沒有付出什么代價。”
“嗯?怎么會?”周道一怔。
“你爹…認識個朋友,恰巧是七殺門的高手。”
“還有這種好事?”
周道不得不感慨,他那便宜老爹廣交天下好友的本領卻是獨樹一幟,遍地開花,朋友滿天下。
“前輩,你說能夠幫我降服離陽道人的香火,莫非也要依靠七殺門的刀?”
“不錯。”氣柱點了點頭。
“七殺門有一把刀,名為絕天刀。”
“絕地天通…據說此刀可以斬斷人間與天上的聯系。”氣柱輕語。
所謂香火之力,便是溝通上天神明的通道。
可是絕天刀卻可以斬斷這條通道。
如此一來,離陽道人積攢兩千年的香火便成了無主之物,自然要歸周道所有。
“妙啊。”周道眼睛一亮,一旦香火得手,他便可以練就身外之身。
“前輩,我們也要跟七殺門借刀嗎?或者可以找找我老爹的那位朋友。”
既然有關系,當然要用來走走后門。
氣柱沉默了。
“你最好…還是不要見到那人比較好。”
“為什么?”周道一怔:“不是朋友嗎?”
“我的意思是…那柄絕命刀并不在七殺門內。”
“不在?”
七殺門傳承悠久,幾經劫數,七把祖傳的邪刀也就只剩下兩三把了。
至于這柄絕命刀,早在太祖定國的時候便已經遺失了。
“前輩這些日子便是在探尋絕命刀的蹤跡?”周道忍不住問道。
“多年前我便已經在尋這把刀了…”
氣柱輕語,他右手輕抬,不經意地撫摸著左手尾指上的翡翠玉戒。
“我年少時曾經遇見過這柄邪刀,如今時機運轉,氣象更迭,卻是到了它出世的時候。”
氣柱看向周道,淡淡道:“你安排一下,后天我們便動身去取這把絕天刀。”
“好。”周道有些迫不及待。
他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辭,出了望氣宮。
“這個叫做氣柱的小鬼簡直就是瘋子。”
剛出宮門,地王尸陀的聲音猛地響起。
“怎么瘋了?”
“七殺門那七口刀可不是誰都可以染指的,若想據為己有,必遭不祥。”地王尸陀告誡道。
“不要危言聳聽。”
“自古以來,除了七殺門之外,凡是擁有過其中任何一把刀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地王尸陀道:“你想要獲得這把絕天刀,恐怕沒有那么順利。”
“我和氣柱前輩通往,應該不會有任何意外。”
周道笑了,堂堂九神柱,當世頂尖的大高手,如果與他同往還有變數,那真就是笑話了。
獲取香火之力的途徑有了著落,周道心情大好,出了御妖司,直接上了街,隨意逛了起來。
等到取回絕天刀,斬斷香火因果,練成身外法身,他便要護佑小十三,進入太祖靈塔,舉行開蒙大禮。
對于那座靈塔,周道一直都頗為好奇。
老尸說那是太祖鎮壓魔神的囚籠。
論述淵源,這些魔神的來歷與落日宗大有關聯。
當年,落日宗的祖師爺曾經將淵祖真身斬落,那可是世上最完美的肉身,如仙似神,天下無雙。
只可惜,它徹底隕落,敗落人間。
后來,妖族之中最古老的血脈染指了那殘破的身軀,從而誕生了一尊尊恒如不朽的妖神,創造了燦爛的妖族文明。
再后來,一位道士從西方大沼澤走出,尋到了那具殘破的尸身,亦特殊的物質將其分解成了十二份,分別拋尸天下各域,觀察他們的變化。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十二塊殘肢血肉受到天地養育,化為了十二尊可怕的生靈。
這種生靈前所未有,天生便具有大神通。
這便是魔神。
當日周道在封魔嶺所見的那顆頭顱,便是其中一尊魔神的投影。
“太祖靈塔的魔神…或許可以憑此找到淵祖的蹤跡也說不定。”
周道心中升起了別樣的想法。
夕陽西下,周道逛了半天,吃了一碗咸豆腐腦,來了一籠赤參鮑魚餡的包子,方才準備打道回府。
“官爺,好久不見。”
就在此時,一陣耳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將周道叫住。
周道抬眼一看,街角處,算命攤前,一位青年揚著手,吸引著他的視線。
“李玄!?”
周道咀嚼著這個名字,瞬間便想起了這個算命的。
“官爺過來坐坐?”李玄的臉上噙著若有似無的微笑,熱情地招呼著。
周道邁步走了過去,自顧坐了下來。
對于這個算命的,周道倒是有些在意,他知道,姜元背著他,私下里來找過這算命的幾次。
很顯然,這算命的抓住了姜元的痛點,知道這傻小子在意的東西。
“官爺要出門?“李玄掃了一眼,突然道。
”嗯!?”周道眼皮輕抬,不禁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官爺身上雖無風塵,卻可見他處風光,只怕將要出門遠行。”
“算命的,你有點門道…我也知道你有些來頭…你不妨算一算我此行的吉兇。”周道目光凝起,冷冷道。
“不必算。”
“大兇!”
“如此篤定?”
“官爺,聽我一句勸,若出京城,必入死門。”李玄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回不來了?”周道輕笑。
“官爺若是能夠回來,可以砸了我的招牌。”李玄抬手示意。
“我也不砸你的招牌,我若回來,你就告訴我,你是何人。”
“好,一言為定。”李玄手掌輕按,扶著桌子。
周道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向遠處,最終消失在人流攢動的街道之上。
夜深了,京城郊外。
南望山下。
一座破落的道觀內,兩柱香火繚繞,一盞紅燈點綴。
廟觀兩旁,兩只銀白皮的狐貍提著燈籠,照亮門前。
就在此時,一陣寒風呼嘯,一位清瘦的男子便出現在了廟觀前。
“韓老爺回來了。”
兩只狐貍提著燈籠,連連作揖。
韓纏看到不看一眼,徑直走向觀內。
祭壇之上,白紗飄零,隨著夜風來回擺動,紅燈爍爍,映照出那后面的婀娜身姿。
“見到人了?”
“見到了,果然如圣姑所說,上代元王的崽子,到底是長出了爪子。”
想起白天與周道的交鋒,韓纏便忍不住呲牙。
他很想顯出真身,痛痛快快與周道真的大戰一場。
“那個叫做張天賜的小鬼應該便是我七殺門的后人。”韓纏凝聲道。
七殺門人,乃是天選之子,他們生來便與其他人不同,體內藏著殺性,若是受到刺激,便會爆發,如同變了個人似的,殺心驟起,天翻地覆,從而獲得不可想象得力量。
唯有七殺門,才能教導指引他們掌控這股力量。
“可惜元王橫插一腳,否則的話,我必可以帶他歸教。”韓纏咬牙。
每一個漂泊在外的七殺門人都是難得的財富。
“無妨,如今耽誤之急是迎回絕命刀。”
“圣姑有了絕天刀的下落?”韓纏聞言大喜。
那可是七殺門七把圣刀之一,若是迎回,七殺門的氣運便會暴漲!
“八九不離十吧…等取回絕天刀,我再去見見他留下的種吧。”
白紗賬內,一位身材火辣的女子一揮手,便吹滅了旁邊的紅燈,她玉手落下,把玩著腰間的一枚小葫蘆,月光下,那葫蘆上面分明刻著一個“玄”字!!